一路書聲一路歌之物產美食
書聲,這個美好的名詞有著厚重的意境。「書聲」通常是指讀書的聲音,對於出門在外的我們來說,「書聲」還是家鄉的尊稱。
原書聲鄉是我家鄉的所在地和求學起航的母港。後因經濟發展,撤鄉並鎮,書聲鄉就調離合併到其他鎮上了。書聲鄉的由來得益於革命烈士潘書聲和他的戰友,這在《碧血丹心》一書、縣誌、戰友的回憶錄以及鄉鄰們的詩文中都有詳細記載,在本文中就不再贅述了,這些都已經留在了那一方人們的記憶深處並和血液一起循環流淌。近些年回家時常聽到鄉親們的相互招呼問詢:「你們去哪兒啊?」「我們去書聲。」「走啊,去書聲趕集啊」......鄉親們已經把原鄉政府所在地的村子認作「書聲」了,是習慣使然呢、還是初衷不改?我想,中國人都有小名和大名,這個村子的原名和現名「書聲」就是小名和大名吧?從另一方面說,文化不多而底蘊深厚的家鄉人知道「鹽從哪兒咸,醋打哪兒酸」的人公至理,也知道起名字還是美的好,所以我還是遵從家鄉人的選擇,以「書聲」代指哪一方山水和那裡的人們吧。
曾讀到兒時夥伴的回憶文章而心血來潮,作一首小令曰《長相思.家鄉》作為留言:書聲地,一道川,前後山樑立壁岩。壯歌吼震天。 心相印,明月懸,回望白雲碧水潺。躬耕根脈園。
(大營子前梁)
書聲鄉的物產雖然不是太豐富,但先人們傳承下來的生存本領就是把單調苦澀的生活調劑得讓後輩們回味無窮。前後樑上的滿甸是靠天吃飯的,以小麥、莜麥、蕎麥為主糧,土豆、白菜、豆角為主要菜系,在壟頭地腦和其他不起眼的小塊地上種點葵花、胡麻、黃豆、豌豆等能榨油或能做飼料的作物。滿甸的人們在冬盼雪、春夏盼雨、秋望豐收的期盼中繁衍生息,管理那一方的天工還是很作美的,基本達到了人們的期望。在一道川上的各個村子都有水澆地,人們以種植穀子、玉米為主,在山坡地上種一點小麥、蕎麥和豆類等作物,川上的人家都有豐盛的菜園子,幾乎每個村子都有一個或幾個令人垂涎的果園和瓜園。一條河水衝出了一趟川,這趟川又串起來了十多個村落,這十里八村的炊煙裊裊和雞犬相聞就是大自然順理成章的造化而成的。書聲鄉的地理結構和物產分布決定了人們互通有無,滿甸的白面莜麵和川上的小米玉米交換,端午節、中秋節用小麥換得川上的瓜果蔬菜以解孩子們的饞蟲。在物與物的交換中達到了粗糧和細糧的搭配和飲食的平衡,這也是現代人苦苦思索的到底吃啥好的膳食問題。最近聽老家人說,小麥和玉米是國家統一收購的並且還有補貼,是為了穩定城裡的物價,而小米、莜麵、蕎面等粗糧是市場價。這很好,是以市場經濟的手段引領人們的腸胃蠕動,所以無論走到哪,還是得感激賴以生存的農村,也許所謂的尋根之旅、參天地萬物、閱人世百態就在每天的吞咽之中。在物與物的交換中還得到了附加產品,那就是人們了解了鄉里鄉親的人情世故,以及有意無意的了解了家底和家風,於是兒女親家也就水到渠成。祖祖輩輩生活在那裡的人們,無論是樑上還是大川,嘮起來的都是家長里短,論起來的都是沾親帶故,所以走出來的人們一聽說家鄉話就要問一問是哪的,言談中都有一絲期許或者是無由的親近,也許這就是俗話說的「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味道吧。
書聲人是樂觀知足的。老人們常說,有你的吃喝就行啦,還想咋的?沒讓你餓著就得了唄。對比更前面的幾代人遭受兵荒馬亂、流離失所之苦,前輩們是樂天達觀的。話是這麼說,但是他們還是想方設法讓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我何嘗不想家鄉早日成為魚米富庶之鄉呢?曾作歌《又見漁舟唱晚》曰:夕陽變紅豆,灑滿相思雲。蒼海連天際,長堤著柳裙。漁樵漁歌子,鄉曲唱青春。陶令今何在?桃花源又新。
(李強攝)
書聲人為了吃飽肚子並吃得好,發明或發現了很多超前的菜品並沿用至今,食療養生在苦寒之地早已有之。燉豆角就有四種做法:前半年吃一兩頓的腌肉燉豆角,這點腌肉和豬皮是用青鹽粒從前一年的冬天就開始腌漬的,夏天用來解饞或來客人做菜時還得浸泡很長時間,現在的家鄉人都能吃上時令蔬菜和四季鮮肉了,所以並不足道了。後半年到春節時用豬排骨或小雞兒燉干豆角絲,到現在老家人還會給捎帶一些干豆角絲,這是比肉或骨頭還珍貴的禮物,過去是肉比菜貴,現在是肉嫌菜多,這也是進步啊。夏天和秋天沒有肉時,就用小磨把山杏仁磨成汁、麻籽磨成汁燉豆角,那種清新淡雅又帶有一絲絲藥丸的味道真是唇齒留香,誰家做了這道菜都要送給左鄰右舍嘗嘗,或者家裡來了親戚客人才做這費事的一道菜以示隆重待客之道。山杏仁的汁液燉豆角而成的湯汁,或許就是現在杏仁乳的前身也未可知。杏仁有清肺止咳之功效,麻籽汁或麻籽豆腐有潤腸除燥之功效,卻是事實。而山杏仁磨剩的廢料是需要深埋地下的,如果讓豬雞吃了這些廢料,豬雞就會沒命的,麻籽磨剩的廢料倒是可以當做飼料。山杏仁是一種中藥,還能做另一道菜,就是山杏仁腌漬的杏瓣兒。這道菜做起來既費時又危險。首先煮杏仁至少要換三遍清水,每一次水開後得熬二十多分鐘,尤其是每一遍倒掉的水還是要深埋地下,否則家畜家禽吃了就會「葯死」的。煮杏仁的味道初聞是清新的,聞久了又刺激得人要嘔吐,這帶有藥味的香味是很吸引家畜家禽的,即使埋上了土那些豬雞鴨鵝還是會尋味刨食,這未成型的的美味真是要命勾魂的湯汁。煮過三四遍之後沒有了香味,還要用涼水浸泡一天,第二天全家老少齊上手捏杏仁皮,淡黃的杏仁皮滑滑溜溜的脫落,蹦跳出白白胖胖的杏仁,煞是可愛,這就可以用鹽水淹浸了。杏仁皮也得埋掉,以防萬一。現在超市裡都有袋裝的杏仁瓣,常年都能買到,不知道現在的發達科技和流水線作業是如何做的這道菜,有時間還真得按圖索驥去看一看,以解決四十多年固化的記憶。
同窗寫作了一篇關於豆角的文章,頓感心有靈犀,遂做一首《調劑豆角歌》以贈共同的鄉情:杏仁豆角乳香飄,燥肺清平藥理庖。麻籽磨汁堪大用,滋腸潤肺養三焦。豬皮臘肉年前物,待客親情輩分高。晾晒乾絲冬月遠,新年新肉望春熬。平凡豆角烹美味,智慧先人釀佳肴。苦澀甘甜尋常事,秧歌社鼓舞紅綃。
(李瑔 剪紙)
說到美味菜肴,還不得不說一道養生粥,就是哈拉海、榆樹錢兒和小米一起熬的粥。哈拉海,學名小蕁麻,屬蕁麻科,蓄根草本植物,粗纖維,葉片和莖稈有細小刺毛,蜇人於無形,多生於山地林邊、灌木叢或溝坎旁,味兒苦、辛,可入葯,用於風濕關節痛、祛風定驚、小兒麻痹、抽風驚風、消食通便、外用蕁麻疹初起和蛇咬傷等。採摘哈拉海的嫩莖葉,有的人戴皮手套直接掐斷晾曬,有的人先用鏟子從根的上部鏟斷,晾曬蔫了,再收到筐里,一個春夏能採摘幾茬兒。哈拉海曬蔫之後,它的刺毛隨之萎縮,便於清洗乾淨。把哈拉海切成小段放進小米粥鍋里,熟了之後,它就沒有了刺毛蜇人的威風,而是滑溜溜、清爽爽、苦絲絲的綠菜湯了。榆樹錢兒是榆樹的種子,比榆樹葉出來的早,成簇生,有短梗,金黃色,味兒甘甜。清洗乾淨放入米粥鍋中和小米一樣的顏色,燉爛之後,它給稀粥增添了甜味和滑溜感。這三樣熬制的粥,到底有多少維生素以及混合威力是不知道的,在小時候經常吃,我是不愛吃也得吃,大人說是好東西。現在看來,從小時候腸胃就得到了充分的鍛煉,不挑食,消化系統良好,減肥容易。到現在還疑問,為什麼現在的大人小孩容易發胖,胖了減肥還那麼困難,也許是腸胃沒有鍛煉好,用進廢退了,精米白面退化了腸胃的功能。所以經常徒步走到一家叫做「赤峰味道」的餐館,專門去吃他們做的哈拉海燉土豆、麻籽豆腐、干白菜熬五花肉、二米飯菜包子等等,以便繼續鍛煉老胳膊老腿和老腸胃,也讓它們重溫小時候、年輕時的記憶。
俗話說有酒沒菜不算慢待,有了這麼好的菜品,當然應該有上好的爽口酒。書聲的酒是很辣的,家鄉人稱之為「猴辣」。對這一創造性的形象辭彙的感覺來的很慢,只有在後來看到《西遊記》電視劇時,通過大師兄的精彩表演才深切的體會到「猴辣」的韻味。過春節時,大人們喝酒為了減輕辣味,還會往酒里放些紅糖或白糖,把酒壺放在火盆里燙燒酒,饞的小孩們也要嘗一嘗,那一股熱辣鑽心又直衝頭頂的酣暢是回味無盡的思念。書聲的高檔酒屬「雲杉」牌白酒了,這種瓶裝酒是當時當地的一個很大的廠子生產的,瓶子還多用綠色瓶。逢年過節、走親戚、回娘家、看老人,提上兩瓶雲杉酒,是很有面子的「花紅柳綠」的美氣。書聲的小燒酒作坊生產的酒都是散白酒,稱為「小燒」,其烈性燒辣程度也是很高的。因為都是知根知底的鄉里鄉親,所以這燒酒都是餘糧粗糧的精華,而不知酒精勾兌為何物。即使兌水稍多點,鄉親們敏銳的舌尖品嘗能力也能當場驗證,彌補點或邀嘗下一罐也是有的。如今每每喝到帶有「糠性氣」的酒,雖沒有猴兒的煽乎手、呼哈氣、撥愣頭的誇張,但也會有品咂嘴、伸長脖、眨巴眼的動作。生活的佐料在回味中醞釀發酵而成窖藏醬香。
春節時和同學舉杯遙祝、品讀美文之時,作詞一首曰《長相思.糟糠酒味兒》:散白乾,翠雲杉,猴辣鑽心沖頂旋。舒心壯氣丹。 高粱紅,玉米黃,酒麴青稞五色香。蘭亭流水觴。
(李強 攝)
書聲之地,在公元一九四九年之前的舊社會,統稱為黑石灘。現有這麼好的大名,肯定還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更會有好多好多有待於挖掘總結的人和事。祝福並期盼地靈人傑的書聲祥瑞賡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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