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矛」張一鳴

進入3月，創立於2012年的今日頭條，也已年滿六歲。

過去的一年，今日頭條狂飆突進，卻也麻煩不斷。一方面加大在內容、短視頻以及社交等多領域布局力度，並且拿出億級資金鼓勵創作者，不斷擴展自己的邊界線；另一方面，今日頭條因標題黨泛濫、傳播色情低俗信息、違規提供互聯網新聞信息服務等問題，頻頻被政府部門約談、整改，以至於需要招聘大量的內容審核編輯。

今日頭條如今的尷尬境遇，與其舵手張一鳴所信奉的「不設邊界」理念，不無關係。張一鳴的創業經歷，令他有著機會主義者的標籤和特質，但在中國日漸成熟的互聯網商業和文化環境下，張一鳴卻陷入了層層矛盾中。

一矛：媒體公司or科技公司？

如果查閱張一鳴歷次公開發表的言論，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對外佈道今日頭條的定位和屬性。

在張一鳴的定義中，今日頭條不是媒體公司，是因為不創造內容，也不發表觀點。「我們是一家科技公司，與傳統的客戶端做法很不一樣，今日頭條是一款數據驅動為核心的個性化內容推薦引擎，是為了解決問題（信息分發問題）而創辦的。」

基於這樣的認知，張一鳴才會大談與網易這類新聞客戶端的差異化，同時強調自身的AI技術，甚至近期還專門公布了自身的演算法推薦機制，以提供更多的背書。

而按照「技術為先」的商業邏輯，張一鳴才會說今日頭條不會也不需要設立傳統意義上的總編輯，並稱自己最忌諱價值觀先行。「不干涉可能是今天他對內容最好的管理。」

但事實是這樣的嗎？有幾個事例就可證明張一鳴言論和做法的自相矛盾。

比如張一鳴雖然強調「無主編」機制，但內部的人工審核編輯團隊已達到4000人左右，包括圖文審核、視頻審核和評論審核等，近期還將再招聘2000名人工審核。

又比如，張一鳴說從不主動push低俗內容，但據統計，僅在2017年，今日頭條就因多次登載低俗等問題被網信辦約談4次，被北京市公安局治安總隊查處1次，旗下火山小視頻主播李天佑也被《焦點訪談》點名批評遭封殺。張一鳴還一邊說打擊標題黨、打擊虛假，但是另一邊內部又傳出「爆款標題指南」，使用「指南」後的內容被頻頻推送和置頂。

對於歷經6年發展，始終將數據、技術放在首位的今日頭條，為何還會出現各種自相矛盾的做法與說法？一是本身的技術不行，還難以達到自身所設定的目標；二是以技術之名，行傳統客戶端之實，本質上做的還是媒體內容的生意，只是為了規避「媒體風險」而打了「個性推薦」的名頭。

今日頭條的定位，以及圍繞於此的商業邏輯和支撐，不僅是頭條自身的矛盾，也是張一鳴應該解決的頭條矛盾。

二矛：拒不站隊or捆綁炒作？

對內，張一鳴面對著今日頭條自身所帶來的矛盾和風險；對外，張一鳴則咄咄逼人，給自己貼標籤進行炒作，四面樹敵。

去年12月烏鎮世界互聯網大會期間，一張「東興會」飯局照片流出，張一鳴也出現在這比如今日頭條投資入個16人的飯局上。而這張圖，也再次引爆了「互聯網站隊」的話題。

對於今日頭條是否考慮過站在BAT中哪一隊的問題，張一鳴在2016年11月受邀參加央視《對話》節目曾表示，巨頭之間是互相防範和進入對方的領域，如果你站隊的話，可能競爭會更激烈，這是很有可能的。並且在言語中還透露，希望能夠相對獨立的做大，打破現有互聯網格局，以新興平台的身份起到一個很好的示範。

由此來看，張一鳴的野心有多大。但在自身企業實力尚不足的情況下，張一鳴採取的對策就是跟隨和類比，拉著BAT來刻意強調和美化自己的與眾不同，抬高自己的身份。

比如今日頭條被收購的消息，幾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被熱炒。2016年7月，今日頭條就曾傳要被騰訊收購，等輿論發酵後，張一鳴則通過內部郵件否認，並稱自己不想成為騰訊員工；2017年8月，又有消息傳出百度在洽談收購今日頭條，今日頭條則回應「買賣關係寫反了。」

而張一鳴宣稱不站隊，卻又經常稱今日頭條的導向是偏騰訊，加一點華為，華為很重視底層和基礎設施。

在這種口舌矛盾中，今日頭條在張一鳴的帶領下，也開始挑起各種戰爭，這包括在短視頻領域與快手、秒拍、網綜網劇這類長視頻領域與騰訊視頻等視頻網站、微頭條與微博、悟空問答與知乎等等各領域的競爭，甚至還有傳聞今日頭條要做互聯網金融。

張一鳴極力想把自己塑造成「不站隊」、不靠巨頭的形象，但同時又不斷蹭巨頭的光環來炒作自己，喜歡將自己放在制高點上評論別人，以「用戶之名」說別人做得不夠好還有進步空間，為自己「不設邊界」的發展找借口，這種虛偽與矛盾，也造就張一鳴樹敵無數的境遇。

三矛：創新者or投機者？

今日頭條作為張一鳴的第五次創業項目，目前來看時間是最久的。在此之前的創業包括： 2003年做IAM協同辦公系統，2006年進入酷訊做旅遊搜索網站，2008年加入飯否做微博，以及2009年創辦「九九房子」涉足垂直房產搜索引擎。這些經歷，也讓張一鳴在「個性化信息推薦」的賽道上越走越遠，今日頭條的產生與發展，不乏其烙印。

在回顧自己的創業經歷時，張一鳴曾提到，「我很早就意識到，創業如果不順利，早死早升天，往前看就行了。我對很多事情的理解都是『錯不在我』，以前業務沒做好，我就覺得責任在我身上，但其實有時機問題也有行業問題等等很多」。

由此可見，張一鳴是一個很重視時機的人，當然也是一個善於掩飾和轉移自身問題的人。尤其是當問題出現時，會從別人那找原因而不是自己身上，這種小聰明的投機心態，也在今日頭條的發展上得到了印證。

比如在前幾年面對今日頭條的侵權風波時，張一鳴就回應「很早就意識到版權問題，並且在規避這些方面的風險。一些傳統媒體對今日頭條的指責，實際上找錯了對象。因為侵權的只可能是今日頭條的合作方。」同時還稱針今日頭條沒有侵權，理由是：「有授權、零商業化。今日頭條的內容均獲得了授權；今日頭條從未在詳情頁上生成廣告，沒有將上述內容商業化，沒有產生任何收益」。

顯然，張一鳴把侵權的責任推到了平台上的內容提供方，並為自己的出錯找到了很好的借口，還倒打一耙覺得很委屈。這就好比自己開了間賓館，不管好人壞人，反正有人來住就行，這種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做法，自然也引起很多人的反感。

在知乎上，就有網友評論說張一鳴是賭徒，只不過他和其他賭徒的區別在於兩個，一是他本金多，玩倍投總能贏回來；二是他運氣好，下對注了。還有網友說張一鳴是十年前的馬化騰：模式賣廣告抄，抖音抄，火山小視頻抄，悟空問答抄，還總感覺他是另外一個賈躍亭。

張一鳴的言論與外界的評論，或許正說明了他所面臨的又一個矛盾，創新沒有錯，但如果用錯了或者用過了，就成了投機。

告別了去年的各種約談整改之後，今日頭條邁入自己人生的第七年，但開年的兆頭似乎就不太好——首次參與春節紅包大戰，「集生肖領紅包」活動就因誘導分享而被微信和QQ予以屏蔽。

「三矛」張一鳴，究竟會拔「矛」自珍，還是會繼續「不設邊界「、不守規矩的行為而萬「矛」穿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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