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等到，你有勇氣說分手。」
插圖?網路
作者?禕七
1
我還在上中學那會兒，同班同學風喜歡上了一個別校的女生。起初，我們並未覺得這是多麼稀奇的事，無非就是倆人談戀愛而已，後來從風身上慢慢發現，原來戀愛是可以讓人變瘋狂的。
女生長相如何？屬何種類型我都一無所知，因從未見過本人，更無法描繪，只是在風的粗略談起時夾帶一些個人想像，大致像是一個可愛的，溫柔的，學習也不錯的那一類女生吧。我們出於好奇，曾多次勸風，讓他給我們說說他們之間的戀愛趣事，而他每次都三言兩語一帶而過，各種借口搪塞過去，直到畢業，他女友具體什麼模樣仍是一個謎。
風所在學校與女生的學校分別位於縣城的南北兩端，大約5公里遠，從高一開始，風的行蹤就變得不可捉摸，最初我們並不知道他每天玩失蹤的緣由，後來，他戀愛的事再也難以隱藏，我們才渾然知曉。
他戀愛是我們宿舍第一個，初期，我們一個個的問東問西，傻裡傻氣，似乎比戀愛本人表現的更為興奮。
風無奈之下也只是長話短說，他們是初中同學，初三的時候自己留級便認識了她，她性格好，人長的也甜，學習極認真，那個時候，風就對這個女生格外留意，時間久了也就動了心。
初三那一年的接觸，他對她的喜歡更加深信不疑，並暗下決心一定要追到她，和她上同所高中，這樣才有機會和她在一起。可事與願違，中考成績出來後，女生去了縣裡最好的全封閉式中學，而他的成績不得不去了另外一所相對寬鬆一點的學校。
2
進入高中之後，風對她的喜歡沒有絲毫減弱，學習之餘，風嘗試通過各種渠道向同學打聽她的狀況，直到對她的日常起居了如指掌，他計劃的很好，什麼時候適合見面，什麼時候該買什麼禮物，都安排妥當，以便最終可以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把自己珍藏已久的愛向她全盤托出。
那天晚自習他沒上，他偷偷的跑到女生學校外與女生呆了近2個小時，之後，一個人興高采烈的跳牆歸來。我們都知道他成功了，並為他感到開心。
也是從那天起，他變得來無影去無蹤，人也日漸恍惚起來。
在此之前，風是個話極其少的人，學習處在上游，嚴重偏科，屬聰明類型。按照老師所說，如果在下點功夫補補習，一定能考上好大學。而他卻不放在心上，一門心思的談他的戀愛。
他穿著打扮很講究，頭髮兩周一修剪，理的整齊乾淨。自從和女生戀愛之後，風的時間變得愈發緊湊，每天看見他都是小跑，彷彿著急去做什麼事一樣，從未見過他和誰閑談。
他喜歡獨來獨往，這一點前後沒什麼區別，有時一天都見不到他人，只是偶爾在課堂上，見他低著頭不間斷地在寫些什麼。下課後，又匆忙的離去。
我和幾個要好的哥們走在一起，總是時不時的說起他，咱風哥演的是哪一出？整日不見人影！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熱戀中的人都那樣。一哥們說道。
沒錯，你看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上課時，老師叫他，他都聽不見，還有他寫的那些一準是情書。另一哥們補充道。
正如我這同學所說，他戀愛之後，果真變的不一樣了。像走錯路的行人一樣，四處張望，尋覓。也許他知道自己在幹嘛，但在別人看來，卻顯得有些古怪。
3
他沒時間吃飯，也看不到他吃飯，只是偶爾見他在食堂的同學紛紛離去之後，他再急匆匆的跑去。然後在還未收拾的碗筷里挑揀剩飯殘渣，一股腦地往嘴裡塞，動作麻利熟練。
他怎麼也想不到，我們看見過這一幕，而他或許也沒有那麼在意吧，只是我們生怕與他迎面相撞，發生尷尬，所以每次去食堂的路上都格外留意。當然，越是留意，越是碰到，我們假裝一無所知，笑而不語。
我們不理解他為什麼吃別人的剩飯，我思來想去，想到的恐怕只有沒錢這種可能性最大。同樣的，許久沒見他去理髮了，頭髮已遮住眼睛和耳朵，衣服更別說買，洗洗都抽不出空，偶爾從他身旁路過，似乎能聞到他身上發霉的味道。
他的錢和時間都去哪了？不難想像，都給了愛情。
我們每周末放假，都三三兩兩的去逛街，要不上個網什麼的，而他則固定的做一些事：如果頭髮長，去理一理，穿好他最鍾愛的那一身衣服，然後拎上提前買好的一大包零食，或精心準備的小禮物。中午下課鈴一響，他迫不及待的第一個衝出門，我們全班人「咦」的一聲，風哥又去約會啦！
風根本顧不上回應我們，直接衝下樓，向校外奔去......
每次回來都滿臉笑容，一副滿足的神情，之後又卸下這幅皮囊，回到最原本的樣子。
回到學校後，他仍精力充沛，不肯歇息，風覺得睡覺是浪費時間。他時常在夜裡保持清醒，用光兩個手機的電量。
他不再聽講。除了不得已把身體留在課堂上，他幾乎都都不在我們所有人的視線內。沒人注意到他在做些什麼。
有時晚上回去很晚，我們又不好問，問了他也只是笑笑，不會有太多回應，我們知道他是一個悶葫蘆，毫無趣味，索性就越來越疏遠他。
4
距離高考不足百天的那段時間，難得的休息日都被補習的老師霸佔了，我們沒時間回家，更沒時間干別的無關緊要的事。每周空餘出來的那半天時間，最多洗洗衣服，然後躺在床上繼續複習。
那天我正躺在床上看書，風左手拎著一瓶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白酒，莽撞的走了進來，問我要不要喝兩杯，我搖搖頭，恐怕不行，晚上還要上自習呢。
他沒說什麼，笨拙的爬上床去，我沒注意他喝沒喝，只是一覺醒來，滿屋的酒氣。
我說，你還真喝了？不怕被老師發現嗎？
沒什麼大不了！他一副無所謂的口吻。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試探著問他。
這句話彷彿戳到了他的痛處。只見眼淚在他的眼睛裡轉了兩圈，又滲了回去，他的臉色蒼白，嘴唇哆哆嗦嗦，想要說什麼，卻沒有出口。
那天自習他沒有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之後又恢復的往日緊張的複習之中，而他仍像以前一樣魂不守舍，只是從那天起，他不再出校，取而代之的是電話越來越多。
5
我猜想那天風一定是和他女友吵架了，而且很兇，要不然其他事也不能讓風變得那麼難過。
而此後，為了不因見面少而疏遠距離，他省下錢買了一部諾基亞手機，由於電不足以支撐他通話的時間，所以每晚還要借其他同學手機，兩部手機同時開工。
我們從沒有問過他和誰通電話，當然不問也知道，他縮在被窩裡，有時連續說三兩句話，有時半天沒有聲音，直到手機沒電或困意來襲悄然睡去。不然他從不會放下電話，醞釀什麼時候入睡之事。
他和女友通電話，是他最後那一段時間做的最多的事，彷彿成了一種習慣，他不覺得累，而電話那頭不知道累不累。
畢業了，全班聚會，一個個都躺在了馬路上，醉的不省人事。風也一樣。第二天早晨大家都收拾好行李先後離去，我走得晚，當他掀開床鋪的那一刻，我目瞪口呆。
滿滿一床公用電話卡，至少也要幾百張，如果按最小面值10元，1分鐘一毛錢算，1張最小面值的卡應該能通話100分鐘，按300張卡算，300*100=30000分鐘，當然不止這麼多，而且還不算那兩部手機的時間。
我吃驚的表情還未消去，他已經把電話卡拾起來扔進了垃圾桶。我問他為什麼扔掉？
他說都用過了，還留著做什麼，高中這幾年，我把大部分時間都給了愛情，可最後還是避免不了分手的事實。
什麼時候的事？
很多天前，她再不讓我去找她，說耽誤學習，我同意了，取而代之的是電話，可沒堅持多少天，她同樣告訴我，別總打電話了，我同意了，但我想，如果不打電話了，我們該怎麼聯繫？後來我勸我自己按照她說的做就好了，她開心就好。
之後，她考上了一個非常好的大學，而我連三本都沒上，這就是結果，他冷笑道。
異地也可以戀愛啊？為什麼不可以呢？
他沒有直接回復我，而又反問了我一句，你說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說，愛情里沒有誰對誰錯，當然我沒有資格評論你們的愛情，只是作為旁觀者，就我所看到的，覺得你愛有些過了，真的難以想像你為愛情做過的那些事，你甚至已經失去自我，這是愛情嗎？
要知道對一個人好是有限度的，首先不能吝嗇你的好，同樣不能好到無可救藥，而失去自我。如果太過吝嗇，對方覺得你不夠愛，好的太徹底，對方又不太珍惜。
無可救藥的愛一個人，有兩個結果，得到一個人愛人，或者得到一生的教訓。
他說，我愛了這麼久，原來就是等她說分手。其實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廂情願，我能感覺到，她並不愛我，只是我一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事實。也許當初因為感動，或許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同意和我在一起，但總感覺從未擁有過她，我擔心遲早有一天她會飛離我，沒想到這麼快。
他指著那些電話卡，我給她打了多少個電話，多少次電話那頭都是靜音和呼吸聲，但就是沒有回復，我彷彿在和自己對話，我不確定她睡沒睡，就那樣一直等，一直等。而她從未主動給我打一個，多跟我說一句話也好。他嘆了一大口氣。
之後我再也沒說什麼，只是臨走時，留下一句話給他。
祝你好運，風，如果可以，就去追，如果愛，就不要放棄，試著給對方自由，然後給自己成長的機會，試著打扮，由內而外，相信她會喜歡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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