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
從芬蘭南部Vuosaari港口出發，離赫村54公里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藍精靈」，我邊哼唱，邊聽遊河「轟隆隆」踩著車子開上船。腳底下海水是層層斷裂的碎冰，沒有暗潮洶湧，沒有巨浪濤天，零下18度。
想想，一個愛碼字的老女人拖著一隻任性的小烏龜梁山伯，跟著她的鮮肉兜兜轉轉一路過瑞典穿丹麥，南下到德國西南，似乎是理想畫面。而實際情況是：山伯留在了芬蘭，因為德國法律明文規定，不允許帶寵物入境。可幸溫柔賢淑的孫閨蜜一家歡天喜地收留了山伯，還給它保留原名，待遇優厚，有福氣的小東西！據說梁山伯多日拒絕吃喝，看來對我們不帶它到德國滿腔幽怨啊！
我們車裡塞滿了自己認為重要的寶，在別人眼裡無非各種雜碎繁瑣。遊河每次搬家都賽似祖奶奶，瞅這個感情深那個感情更深，都捨不得扔，全一股腦兒帶上。帶上這盆種了10年的萬年青又怎樣呢？船艙里氣溫那麼低，一路上氣溫也低，30多個小時低溫煎熬，你到底是不舍它還是折煞它？「若是氣候不成全，那不怨我，至少不是我主動拋棄它。」這是遊河的說法。
奇怪又讓人無語的哲理，姑且算他這婆媽是念舊情吧。
破冰船花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破冰，Finnlines大船才得以起航。船上載客300來人，大都開著車上船，船尾載Cargo，並非遊船。但這次旅行比我以前坐的各大遊船都要身心愉快，首先伙食特別好，主食是各類海鮮和鹿肉、雞肉、牛肉。各種冷盤熱菜味道甚佳，甜點冰激凌堆得小山一樣，一個半小時內任你胡吃海塞，包括酒水茶湯。
船客主要是德國人和芬蘭人，從表情即能分辨誰是誰。老芬，默默低頭喝啤酒，悠悠凝視窗外的冰海，鬱鬱寡歡。老德則大口喝酒大聲唱歌，歡歌笑語。從他們說的語種也能聽出民族性格差異，德語似乎比芬語高出好幾個分貝。老芬不小心跟你對視，會馬上低頭。老德眼神跟你對碰，會熱情沖你樂。當然，這是按概率算，都有個體差異，不可能百分之一百。
船上除了吃吃喝喝，買醉聊天兒唱歌跳舞出洋相，還有微型Spa，按摩浴缸、桑拿既清靜又舒適。泡上老半天都像是自家的，無人侵擾，這是地廣人稀的得天獨厚啊！
26小時後，大船準時靠岸，我們把車開進了德國北部的呂貝克（Lübeck）過夜。在山的這邊海的這邊，雪照樣紛紛揚揚，這股百年難遇的寒流肆虐整個北歐和北德，雪很厚。眼前茫茫黑夜中，除了樹種不一樣，建築變成了尖頂，視野更開闊，其他景緻和赫村鄉野沒有太大不同。
次日步出酒店，大雪已將車掩埋。我蹲下，雙手掘地，把車輪刨出雪海，遊河給車掃雪，所幸雪沒結成冰疙瘩！掃完雪他剛打開後備箱，就聽到雜物「撲簌簌」向他懷裡亂滾撒嬌。我還沒來得及放聲大笑，即看到路邊走過一位大叔，向我倆微微躬身脫帽，嘰哩咕嚕了兩句德語。等他走過，我們兩個粗人才反應過來，一核對，正好各聽到了半句，合起來即是：「早安，遠道而來辛苦啦！抱歉我們這兒的天氣，歡迎！」我這三腳貓德語翻譯太生硬，老紳士極可能意為「我們這兒的天以別樣方式歡迎二位......」哈，依然生硬，充分發揮想像吧！
從呂貝克一直向南扎，過漢堡（Hamburg），過漢諾威（Hannover），過科隆（K?ln）到達波恩（Bonn），430公里。一路險象橫生，路滑還不用冬胎，只能見到雪花型路標閃亮紅燈警示便放慢速度。這段高速路分3條環道，最右邊是載重車輛，卡車貨車要超車只允許開到中間環道，不許開到最內環道快車道。快車道專用來超車趕路，有時限速120或130，很多地段根本不限速，只見一輛輛賓士奧迪「唰唰唰」狂飆絕塵而去。一路上目睹3起車禍，遊河也學人家飆車，被我喝止。
北德，呂貝克舊城門，建於1477年
德國人車速超快，在市區也是這樣，冷不丁從小巷裡殺出一輛超速賽車，甚至遇到在主路上直接向後倒車的傢伙，嚇死誰！而且路兩邊總是停滿車，經常有人突然從車後跑出來過馬路，根本不走人行道。大家把車往路邊隨便一扔，似乎沒有停車收費這一說的，真是不要太豪爽啦！回想我在赫村每每走神停錯地兒交的一沓沓學費，次次80歐元，肉痛啊！赫村市區停車簡直是一步一繳費，許多商廈的地下停車場4-8歐元起價，德國是1,3歐元半小時。說到駕車品行，最端正是芬蘭，尤其在奧魯，總是禮讓三分。德國嘛，呵呵，初看比法國規矩了不是一星半點。但咱車速能否稍微降降？這麼著急去投胎當豬崽呀？！
初來乍到，接觸的德國人都能說英語，很實誠，又高效。我問商場里賣糕點的姐們「這蛋糕軟不軟？」賣糕大姐居然把蛋糕抱出來讓我拍拍，看夠不夠軟。我被驚住，只好掏錢。
遊河公司外籍員工多，搬來搬去的，所以新人來時總有專門公司接應安置。比如：約上房屋中介商帶我們看房；由中介商引見房東，大家到房東家喝茶彼此初步了解，簽約；等房期間安排住公寓酒店等等。負責安置我們的是一位中年大姐丹尼拉，她和英國准皇后卡米拉有點神似。丹尼拉非常實在地教我們如何和房屋中介商談，看完房後還請我們到她最喜歡的私房菜午餐。最讓我意外的是，她看我沒點她推薦的水嫩小牛肉和草莓烘餅，從自己盤子里各分一點給我嘗嘗，這在芬蘭基本不會發生，各人只吃自己的盤中餐。倒讓我想起我們中國人的熱情好客，喜歡給客人夾菜布菜。她很隨意地和我們閑聊，大大方方承認「各地區的德國人性格差別很大，漢堡人很高冷的樣子，但日久見人心，最後能領會到他們是守信用的傢伙，面冷心熱。而巴伐利亞人一天到晚嘴不上鎖不剎閘，貌似熱情，其實啰嗦煩人！」她又讓我想起中國人的幽默、真性情。
接觸了好幾撥當地人，我初步感覺波恩人的待人接物熱情度介於芬蘭人和中國人之間，比英國人要隨意放鬆，但也沒有美國人那樣張嘴就來一個個自來熟，更沒有芬蘭人那麼生分。芬蘭人接觸陌生人經常會四肢僵硬，過於羞澀拘謹。
北德，漢堡港
遊河公司派來芬蘭幫我們打包代運的倆德國人，是很典型的波恩風格。他倆紅著臉，也要勇猛上前握手，對你的熱誠報以爽朗的笑，時不時也幽默一下，活躍氣氛。而很多芬蘭人基本乍見面是笑不出來的，他們慢熱。既然整個民族都如此靦腆，也就不強迫皮笑肉不笑了，省得露怯。當然那些跑江湖的芬蘭人見多識廣，皮笑肉也笑，半點兒不為難。
我們完全沒想到，德方會派人來，估計是芬蘭運家報價太高。派來的人叫思德凡和勞倫斯，他倆開一輛火車尖頭型超長貨車，估計是直接開上船的。雙方握手寒暄完，他倆馬上搬進屋一堆打包的專業工具，然後一寸寸「席捲式」開始打包裝箱。稍不留神，要隨身帶的牙刷和內褲就被裝箱了，十足倆機器人！
整整一天才裝完我們家當上車，臨走思德凡和我熱情握手，說：「我們波恩見！回頭你家下水道堵了，要搬重物就找我，我們是你們的管家服務公司！」我頓時傻眼，原來老公簽了賣身契啊！這倆來搬家的德國「管家」不吃不喝，站一整天打包裝箱上車，叫休息都不停，實在可怕。
期間我無所事事，獨自抱一瓶Jim Beam威士忌在屋內唯一立足孤島--氣墊床上獨酌，感覺不好，便邀請他倆喝一杯。倆人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勸他們去午餐，他們不要，削好胡蘿蔔遞過去也不要。思德凡倒是跟勞倫斯開玩笑：「胡蘿蔔呀！你之最愛，就別裝啦！」我沒聽懂，好奇打聽，思德凡也如實譯給我聽。
德國人做事講效率，在普通超市亦可見一斑。哪有像芬蘭收銀員那樣，還負責跟老頭老太聊五毛錢的天？他們頭都不抬，「噌噌噌」掃描打價，光盯著面前屏幕，你面前也有一台顯示屏，大家一目了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廢話少說。芬蘭超市都是慢悠悠的，價目不清還要打電話，管你後面排成長龍。一名德國收銀員頂芬蘭仨，很可能工資還低！
德國麥當勞用機器點餐，坐下等叫號領餐
也是老德們的裝箱高效，導致我隨身衣服不夠，到達後天天穿件破洞牛仔褲，小風嗖嗖穿膝過！加上蹲低在雪地里刨輪胎，仔褲膝上的得瑟破洞越撐越大。遊河直皺眉頭，把他縮水的仔褲給我穿，類似卓別林。面見房東時，只好扔掉仔褲，穿兩層褲襪，實在沒時間買褲褲，還等著「管家們」送貨上門呢......
大半夜，盯著女兒發來的芬蘭瑞雪美景，處女地的清新撲面而來，熟悉親切！看來我不是不留戀山的那邊海的那邊......可人生苦短，哪有時間讓你患得患失？想好就出發吧。
我隨時收拾好心情和行裝，隨時上路。
德國中部繁榮大城市漢諾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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