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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汝為:六年麟游縣太爺

2018年2月28日,《大眾日報》齊魯人文版刊發了記者鮑青采寫的稿子《吳汝為:民瘼若在心,即是真扶貧》,3月5日又在大眾新銳公眾號推出精短篇。吳汝為是沾化吳氏六十祖,沾化吳氏第一個進士,他和其弟吳汝亮、吳汝楨通過讀書,改變了命運。報請朝廷,恢復了吳姓。他的故事一直被後人懷念、傳頌。感謝記者編輯的付出。2009年4月,2010年10月,峻岭曾兩次取道寶雞到過那個偏僻的小縣。但說起吳縣令的後人來了,還有有人畢竟激動,峻岭也曾留下激動的淚水。做官不易,做個好官會讓人記著百年千年……徵得鮑青記者的同意,在文峰山房公眾號轉發一下,獻給有緣的朋友。


上任之初,他見麟游殘破敗落,衣不蔽體、沿途乞討者比比皆是,淚水滂沱,心中愴然,即定下了扶貧減負、脫貧致富的計策。隨後六年,免荒糧、減鹽稅、種核桃、開土窯,所行之策無不貼合民心,麟游富而政大成。

吳汝為:民瘼若在心,即是真扶貧

□ 本報記者 鮑 青

2014年9月,一則喜訊振奮了陝西與甘肅接壤的小邑麟游縣。經過國家有關部門的認定,麟游縣獲評「中國核桃之鄉」。當地核桃,成為百姓脫貧致富的有力法寶。

麟游縣文化學者魏益壽動情地說:「麟游核桃的起源和壯大,與清初一位山東人的作為密不可分。他尋覓良種,改良技術,勸農勤種,為麟游核桃作出了重大貢獻。」這位山東人,便是清朝順治年間任麟游知縣的吳汝為。

二百多年後的光緒年間,四川人彭洵赴任麟游。他剛上任,便想著興利除弊,卻苦於麟游「窮鄉僻壤」,沒有能做大做強的產品。一次尋訪時,他驚訝地發現溝壑山谷之間,漫山遍野都是核桃樹,貧寒之家靠它小康,饑饉之年因它無虞。彭洵好奇地詢問鄉民,皆言吳汝為當年所推廣種植,用核桃和鄰縣換取糧食衣物。彭洵不禁感慨:「為政如吳汝為,心中常存民瘼,當為民興利也。」

彭洵接過了吳汝為的旗幟,一代代麟遊人也接過了這面旗幟。

居窮山,處惡水,心念濟民

麟游在吳汝為眼中,是仕途首站,意義重大。「麟於天下雖輕,而在麟視之則重。自有事於麟者,視之逾不可不重」;而在旁人看來,這裡卻是個「失落地」,來此為官與「發配」相近。

吳汝為的仕途起點,確實有些「背時失落」。他年少即有才名,20多歲便中了崇禎六年(公元1633年)的山東鄉試舉人。但此後科場跌宕,頓挫不斷。明亡之後,他在家鄉隱居,不願供職新朝。到了順治六年(公元1649年),他才赴京會試,中了三甲同進士。

當年清廷剛定兩廣,急需人才前往鎮守,對錄取者多委以重任。若二甲進士出身,授任參議,三甲則授知府,一概迅速補用。所以引得後人羨慕說:「進士釋褐後即官四品,後此前此皆無也。」

但吳汝為卻「時運不濟」。在諸多同年二甲三甲赴兩廣時,他苦等兩年才補任陝西知縣,而且這個「知縣」,還是最為「窮酸」的麟游知縣。

麟游縣,處秦地西陲,山丘溝壑,縱橫交錯,交通不便。直到上世紀六十年代,這裡才有一條石子路與外界相通,閉塞落後可想而知。

吳汝為知麟游貧瘠,但入仕心已定,也作好了物質和思想準備。上任前夕,他在故鄉出售了一些田產,湊齊了四百兩白銀,還購置了一匹良駒。這匹駿馬,陪吳汝為西行千里,又伴他呈送公文,為麟游脫貧貢獻良多。

三百多年前,這位「芝麻官」從渤海之濱起程,渡過黃河,騎經中原,再西出潼關,穿過驪山,到達古城長安。在拜見上官、稍事休整後,他又渡過渭水,北上乾陵,一路翻山越嶺,抵達渭北腹地麟游。

此時已是農曆十月末,秦地西北朔風呼嘯,寒意逼人。吳汝為回望來時路,迢迢三千里,無數險與艱。途中披星戴月,風餐露宿,心中縱有萬千感慨也是難表一言。

但麟游窘迫的現實,仍令初來乍到的吳汝為如遭棒喝。

麟游溝壑縱橫,坡緩川狹,少有台塬。而縣城更是狹窄逼仄,東西不過300米,南北不足200米,說是個村莊其實倒更合適。因為連年災荒和戰亂,百姓或死亡或逃難,原本近萬人的麟游,只剩下858人。縣城郊野,白骨皚皚,驚心動魄;荒村野店,殘垣斷壁,鮮有人煙。

縣城西南隅的縣衙,只留一片殘磚碎瓦,吳縣令連棲身之所都沒有。他只能先寄宿於破敗郵祠中。冬雨沖刷祠堂,陳舊老屋現傾圮像。為安全起見,他又匆匆搬出,住進無主民居。屋舍荒廢許久,庭院鋪滿枯草,吳汝為焚燒落葉,洒掃庭除,這才有了個容身之所。

這個簡易民居,既是麟游縣太爺的「私宅」,也是他辦理事務的「公衙」。沒有了師爺和衙役協助,吳汝為就親力親為,角色全演,一人承擔。

衣食住行之難,屬於肌膚之痛,吳汝為尚可淡泊以待。而凋敝殘破的經濟、飢腸轆轆的百姓,卻讓他憂心忡忡,難以安眠。

檢視完「縣衙」的家底——存留銀後,吳汝為發現縣財政大概要宣布「破產」了。

原來縣衙賬簿上雖載有存留銀6000多兩,但除去救荒銀兩,只剩下200餘兩。而每年要承擔的賑災款項,就超過2000兩。吳汝為上奏州府衙門,力陳麟游財政之難,懇請減免上交的款項,得到上級應允。

緩解了這個「燃眉之急」後,吳汝為沒有片刻喘息。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走出「縣衙」尋訪民情,吳汝為驚見沿途百姓,無不面露菜色、虛弱不堪。更有不少百姓衣不蔽體,見縣令便撲通磕頭跪地,嘴中呢喃不已,懇求施恩活命。

吳汝為祖上也是窮苦出身,五世祖(文峰山房註:這句表述有誤,是沾化吳氏始遷祖)來自平度(文峰山房註:沾化吳氏族譜記載,始遷祖宣來在平度州蓼蘭社,之前居平度已歷五世),當時因饑荒從平度逃到沾化。饑寒交迫之下,他入嗣一戶李姓人家,才保住了一條性命。直到吳汝為中進士後,上疏朝廷,才光復祖先之姓。如今他眼見此情此景,內心凄然,淚流滿面,羞愧難當。

為麟游扶貧,吳汝為定下了「救民濟民」的決心。他在日記中寫道:「為問登臨何所見,磻溪事業望中秋。」麟游磻溪,相傳是姜子牙的垂釣之所。吳汝為以古人功業期許,表明自己不是即來即走的游官,要紮根麟游做一番事業。

尋病因,找藥方,請免錢糧

西北朔風嘶吼,麟游昏暗的窯洞外,一位山東漢子的身影晃動搖曳。這是吳汝為在尋找麟游貧困「病因」。他便服入窯洞,與百姓攀談,了解莊稼收穫、賦稅徵收,掌握疾苦之源。經過縝密查訪,吳汝為找到了致貧原因——「荒糧如舊」。

因為官府攤派田賦過重,劫後餘生的百姓難以休養生息,自然貧病交加。為了繳納錢糧,百姓節衣縮食,呻吟顛沛於飢餓之中,以致垂死掙扎。

找到致貧病因,就要追本溯源,再對症開方,才能藥到病除。

原來清襲明制,計徵稅賦,也承襲晚明田賦冊籍所記載的土地數量。

明末時,麟游耕種熟地15000多頃,摺合征糧共16000餘石。但經過災荒兵燹,百姓逃亡星散,很多土地早已撂荒,成了無人耕的廢田。但徵收賦稅,卻仍然按照舊例,始終不減。百姓分擔額外糧稅,因此苦不堪言,怨言鼎沸。

麟游百姓並非沒有抗爭過。士紳民眾曾再三呈報官府,請求豁免荒地之糧。到了順治五年,鳳翔府派推官李淮前往麟游,清查土地和編戶實況。但李淮覺得工作繁重,不願多費精力,便一再推諉敷衍。他甚至連麟游都沒有前往,只讓人傳令知縣自行丈量耕地,再具實上報。時任知縣又逢調任,偷懶瀆職,不知體恤民困,仍照舊冊上呈,遂成了難更改的定案。

吳汝為深知,朝廷以徵收錢糧為第一要務,考成也以此為參考。但他更深知,官員之責在保境安民,若置民疾不顧,官德無從談起。他於來年開春,即遍踏全縣,將見種的熟地普遍丈量,只得面積696頃,其餘全是荒地。

吳汝為當即具冊詳報上司,請求除荒免糧。為了不延誤公文,他寫完就騎上馬,沿著陡峭山路前行,趕往州府衙門呈遞。

鳳翔知府王績聖,也是個清廉愛民的官員。他見麟游縣令親自來送公文,知道關係重大,便立即批道:「麟自明季兵災以來,幾經殘破,疊罹凶荒。其人民殺擄、餓斃徙逃者十之八、九,存者十不及一。原本應該繳納田賦的熟田率多拋荒,請布政司衙門選擇廉潔官員,會同該知縣,履畝復丈清楚冊報,以便報奏朝廷。」

陝西布政使令鳳翔府自擇人選,州府便派官員勾延林到麟游。吳汝為聽聞來了丈量的官員,萬分高興,親自做嚮導,找到里長田養儒等人,按里逐段清丈,所得數據與吳汝為之前測量毫無二致。勾延林深為欽佩吳汝為辦事認真,愛民如子的情懷。

兩人隨即據實報稱,言道:「麟游居萬山之中,舉步即山,馬不堪行。我們攀葛枝附藤條而上,及至絕巔之處,四望皆山。環視其下,儘是坡、陵、岸、崖,耕地夾雜其中,不成連片。」

勾延林又單獨奏道:「我到了一個村莊,所見都是頹垣敗壁,鄉野皆為荊榛蒿草,我心中慘然。我和吳縣令親自按畝丈量,逐段查對,確實有大量耕地拋荒。我又單獨稽核四次,吳縣令所奏確實皆真。」

吳汝為送走勘察官員後,又怕上司將此事積壓擱置,以致拖延日久,不了了之。他便迭次上文,反覆懇催,呈文情真意切,催人淚下。寒冬時節,他先騎馬送文,後或騎驢,或步行,寒風刺骨,如刃削麵,一路艱辛,風雨無阻。他在詩文中記敘道:「泥途每值三冬雪,鐵面長吹萬里風。」悲涼中帶有豁達和豪邁,大概能為民請命,也是雖苦猶甜。

在吳汝為的催促下,陝西布政使終於上奏朝廷。順治帝御覽後批「戶部議奏」,讓戶部拿出處理意見。戶部商議後報奏,請求將麟游荒地糧照數蠲豁,順治帝聖旨御批「依議」。

簡單至極的寥寥數語,挽救的卻是全部麟遊人的性命。最終,麟游由原先的熟地15000多頃,剔除荒地實征糧熟地696頃。所征糧由原16000多石減為858石,麟民的負擔去其大半。

聖旨下達後,麟游百姓歡呼雀躍,吳汝為長舒心氣。心愿得了的他,似乎看什麼風景,都洋溢著美和真。他望著冰雪覆蓋的麟游大地,感受到的不是嚴寒而是快慰,情不自禁詠道:「邊塞苦寒獨此勝,攜將謝句問蒼穹。」

賣良駒,借重債,以償鹽稅

吳汝為在懇求更改田賦的同時,也在積極為百姓減免其他負擔。他很快上文請減鹽課:「麟民久不食鹽,卻還要繳納額外鹽稅,如此怪象並不合理……」

據當地史志記載,清初麟游縣一年負擔鹽稅389兩,而這卻是一萬名百姓食鹽稅額。吳汝為上任之前,麟游縣的鹽稅積欠已經達到了一千多兩之巨。縱使官府追征日急,百姓忍飢挨餓,也難以如數繳納。吳汝為上任後,也在苦思冥想解決之道。最終,他將原籍騎來之馬牽往他縣忍痛出售,還將隨身帶來的四百兩銀子捐出,又砍伐廢廟門前樹木、熔鑄屋內破鍾,所得全部用於償還鹽稅。可即使如此,鹽稅虧空仍未還清。吳汝為又聯繫故鄉的放債人,以官俸和財產作抵押,借來高利貸若干,這才把積欠鹽稅補交完畢。

到了順治十三年,吳汝為請求減免鹽稅的奏文,終於經鹽院轉報朝廷。經朝廷調查,認為「麟游生民寥寥,不可再依往年鹽稅征繳」,議准可免減麟游鹽稅。此後每年鹽稅,只需繳納27兩。鹽稅雖然減免了,可吳知縣的馬也沒有了。此後他赴州府呈遞公文,有時搭乘順路驢騾,有時直接步行往來。

再小的百姓稅負,在吳汝為眼中都是大事,都是除弊減負的要務。麟游每年還負擔契稅銀四兩,另外還有課程銀若干。吳汝為上報雲:「課程銀一項,原先是明末的款項。兵災後,案卷無存,不知此銀到底是什麼名目。後來經詢問故老,說是水磨的稅額。可麟地百里荒山,沒有集市,人跡也稀少,並無水磨的蹤跡。載有稅賦之名,數十年無征無減,已經有名無實,而且官民都為此疲累,應該取消,以利百姓。另外還有契稅銀四兩。可麟地無房,民居窯穴,今多為虎狼之窟,滿目荒蕪。當下官府給予耕牛,招復逃亡者屯田開荒,也少有人來開荒,哪還有買地納契稅的人?」經過他的努力,這些雜銀也被一併減免,麟游百姓負擔進一步降低。

興水利,種核桃,百姓受惠

在吳汝為心中,麟游好似一個重病纏身的人。首先要做減法,減其負擔,為其祛病。待身體稍微康復,再做加法,增加收入,脫貧致富。

吳汝為在減負之餘,也在考察麟游農業發展利弊。他見麟游耕地有澆灌之難,便想著能否引水灌溉,擴大種植面積,提高作物產量。但經過一番調查,他發現此舉並不可行,因為「麟為漆杜兩水之源而泉又最多,但從來沒有用來灌溉農田的。其中緣由,大概是天氣嚴寒不宜種稻,泉水太寒難以澆田」。但他還是決定:「宜平時儘力溝洫,引泉水入溝渠。若生旱災,可以灌溉,則綢繆在未雨之先。雖然天道靡常,但謀事在人,可以無虞坐困。」

溝渠興修後,洌洌甘泉汩汩而至,匯聚山谷積成水庫。此後遇到旱災,麟游農業有了灌溉之源,受創自然輕微許多,百姓也拍手稱快。

吳汝為見民食日飽,但財源未開,而麟游又不宜養蠶織布,百姓穿衣日用無著,依然貧困。他考察鄉野地形,因地制宜,認為在山坡溝渠,大種核桃樹,將來以此換買棉花,再教民紡織,可解穿衣之困。他指出「麟游核桃最佳,於地尤宜」,有得天獨厚的條件。而農民可以「以谷為本,以此(核桃)為末。本末相權,庶谷不致於竭,而凶年亦可無虞矣」。

吳汝為立刻出資購買良品核桃,改進種植技術,幾番推廣,終於讓種核桃深入人心。麟游核桃,也得以生根發芽,最終成長壯大,有了今日規模氣象。兩百多年後,知縣彭洵望山野核桃而感嘆,今日麟游核桃走出當地,銷往全國。

除了統一推廣核桃,吳汝為還針對不同的群體,給予不同致富之道。當地有一些無地可種的少年,早年曾聚眾為盜,後改過從善。但他們無事可做,常在一起嬉戲賭博,依舊是鄉村隱患。吳汝為就帶著他們,扛著農具,親自開墾荒地。開墾的閑田,他全部贈予這些少年,勸其熟悉耕俗,於勞動中創造幸福。

當地婦女不知紡織,衣物要從鄰縣購買,昂貴且不便。吳汝為令工匠製作制衣的工具,招募善於針織的人教諸媼孺。不到數月,婦女們都嫻熟此事,麟游百姓才知道杼軸的好處。

麟游之北,山嶺崇峻,百姓生活困苦。從前有的百姓挖掘土窯,以燒制土陶為營生。土陶形狀雖不精美,卻能滿足百姓日常家用,所以銷售卻也不壞。後來因戰亂波及,窯廠關門倒閉,燒陶工人也失業歸家。吳汝為拿出部分官俸,資助貧民在澄銘窯,北馬坊兩地,重新開設陶瓷窯,增加經濟收入,改變凋敝慘狀。窯廠的煙火再度燃起,貧民們衣食有依,臉上有了快樂顏色。

吳汝為治理麟游三年,從前拮据的局面不復存在。他招徠流亡,麟游漸復,田亦日墾,百姓數量不斷增加。

人口激增後,接踵而來的便是治安問題。吳汝為未雨綢繆,重新修繕麟游城郭,加固城防,又依山川形便立城堡十二個,設立巡查隊伍,在鄉間不定時巡邏治安,緝拿盜賊。麟游治安全面好轉,再無盜患。

清初麟游少民而多虎,常有猛虎傷人畜之事,百姓惶恐。吳汝為一面組織獵戶上山打虎,一面效仿唐代韓愈任潮州時作《祭鱷魚文》,作文章詛咒猛虎。某日有樵夫看到有物如馬者嚙虎殺之。奇怪的是,此後麟游之地虎狼稀少,地方安然。

建學堂,修邑志,民風丕變

麟遊人有飯吃、有衣穿,擺脫了饑寒交迫的境況。吳汝為的麟游扶貧,也順勢進入了新階段。

吳汝為在《風俗論》中的論述,潛藏著他對民富之後風俗轉奢的憂慮:「聽聞貧瘠的百姓,無不好義而任勞。麟游貧瘠,山民淳樸,不知錦繡粱肉為何物……經救死扶傷數年,如今百姓終歲勤勞,衣食可無虞,怠惰享受卻也滋生。古書說:既富方轂,大都習俗之變,有氣運人事焉,不可例論也。」

吳汝為認為,若要導民向善,需要官員倡導移風易俗。他以古人為例:「黃霸守潁川,而民知曉敬讓之禮;子真隱谷口,而山人觀型。」麟游在上古時,也是文質彬彬的文教盛地,「周文武兩王在雍州(麟游舊屬雍州),以猛驅之,以善導之,故雍州百姓富強果敢,漸仁摩義,禮興樂泰累世」。

麟游自明末喪亂,文教遭受毀滅性破壞。清初時,這裡廟廡堂舍多傾圮,已經人不知學。吳汝為爭取上級經費,拿出部分官俸,將破敗屋舍營建一新,提供給學子作讀書之所。他還親自講學其中,勉勵他們刻苦攻讀,通過科考走出大山,為故鄉富強出謀劃策。

吳汝為還在麟游復興傳統文化習俗,舉節孝崇鄉賢,編修縣誌,多方風勸,麟游舊習為之一變。

吳汝為任職麟游六載,倉廩有食,民知禮義,為政大成。陝西巡撫考察各縣,吳汝為得評第一,準備擢升提拔。不巧的是,吳汝為的老母病故,他必須離職歸鄉丁憂。

麟人聽說吳縣令要走,扶老攜幼相送數百里。他們依依惜別,感其德呼為吳爺(麟游對德高望重者的尊稱)。

吳汝為離任後,麟游百姓在興國寺旁建起吳公生祠,還定時祭祀。當地官員認為山東人最為關心民瘼,便又懇請援引山東籍官員來任,接任者史崇恂便是陽信人氏。

遭構陷,道中卒,百姓想念

吳汝為丁憂期滿後,被任命為廣東陽春知縣。這裡民風孱弱,為官府辦事的人,卻又是他縣黠猾之輩。途經此縣的旅人與商販,時常遭到他們的掠奪與壓榨。

吳汝為上任後,立志革除此弊,卻得罪了眾多小吏。當時有官府僕從侵奪百姓財產不成,便誣陷良民為盜。吳汝為親自查訪,了解實情,將僕人按律治罪,人心大快。

小吏們不甘心利益受損,處心積慮將吳汝為驅除出陽春。某日,替吳汝為送呈公文的小吏,故意遲緩延期,又加上公文內有一錯字,上級非常惱火。他派人到陽春巡查,小吏們乘機屢進讒言,詆毀吳汝為為官昏聵。吳汝為竟因此被罷官。

吳汝為歸鄉途中,冤屈得以大白,又被補任江南道廬江知縣。但在赴任道上,積勞成疾的吳汝為卻不幸溘然長逝。

訃音傳入秦地,麟游百姓如喪考妣,如失怙恃,痛哭不已。他們推選代表,攜帶祭品,沿著吳汝為上任時的道路,來到沾化弔唁。後來,吳汝為又被列入麟游名宦祠,享受百姓的祭祀。

到了光緒年間,麟游地方重新編纂史志。修纂者考察民情,看到麟游百姓仍於每年十月吳汝為到任時間,在祠堂前鼓吹迎神,演劇報賽,要三日才結束。

修志者不禁感慨唏噓:「麟游知縣可謂很多。汝為去今已近三百年,獨歌頌不衰,為何感人若此之深?」

「在光緒年間的縣誌上,纂修者發出了這個有深意的疑問。其中緣由,應是明季以來,麟游創深痛巨,民不聊生。汝為上任後,寬租減賦出百姓於水火,又種核桃開土窯使百姓脫貧致富,所以麟游百姓無不屍而戶祝。施恩德於民的人,百姓自然不會忘記他。」魏益壽說。

2009年4月,魏益壽先生(左一)與政協苟克鋒主席在興國寺舊址上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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