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酵,一種成長!
陪孩子成長的過程,更像是一種發酵的過程,挑選素材,選擇節氣,步驟緩慢,不能心急。
前幾天幫助兒子整理他住校的的行李,我悄悄將陳丹青記錄木心講學的《文學回憶錄》和一本他喜歡的《大歷史》放進了他的書包,然後「若無其事」的告訴他,這幾年把它放在床頭,沒事兒翻翻,像聽音樂一樣,想聽就聽,從半截聽還是回放都隨你,不想聽了就放下,在你打開這幾本書的時候,你就鑽進了一個藝術家的大腦里暢遊,你可以不做藝術,但這一輩子都不要放下和藝術對話的能力,因為,文學和藝術會在你內心特別艱難的時候,讓你嘗到「甜」的味道。
十六歲的男孩子自此開始練習單飛。。。
我的十六歲,無知淺白,被上一代傳統斜視的那一波,十八歲還傻傻的,一位男同學給我拿了一堆三毛、余秋雨的書,我立刻被一種洒脫的、秀麗的、有意識的放任吸引了,這些書的重要性在於給我一杯寡淡的清水裡加了些鹽,有了鹹味兒,後來這位男同學成了我孩子的父親,我總覺的他是有預謀的,乃至後來看似他無意推薦的《道德經》《逍遙遊》,給了我最低谷時最完美的心靈救贖,以至於直到今天,我仍然堅持對自己未來生命最美好的想像,就是灰頭土臉,風餐露宿的流浪生活,那是我的「幸福」,所以,當他自鳴得意的挑眉斜目說,是他用了二十幾年潤物無聲的堅持塑造了一個黃毛丫頭的精神世界時,我就像被人抓住了小辮子,沒有勇氣在他面前囂張。
當然,他的這種老謀深算,我們也聯手用在了兒子的身上,他的青春期所謂的叛逆不算喧囂,反射最強烈的倒是我們,作為父母關於給孩子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糾結,但很快,我們就得到了答案,一如既往的尊重兒子的個性,讓他用自己喜歡探尋知識的方式成長。
在南方生活的讀書人可能會有這樣的嗅覺記憶,來自一堆不抖摟抖摟就會發出霉味兒的書籍,或者參觀一個古老一點的深宅大院,牆壁和樑柱、石磚、傢具散發出的一股子酸腐的味道,而我,喜歡那種霉味兒,那種莫名的來自內心深處的,形隻影單和清清冷冷,以及旁人不理解的自己的喧鬧和招搖。
三毛的書籍適合情竇初開的少女品讀,即便如此,也是瓊瑤之輩無法媲美的;余秋雨,看不慣他的人很多,他一度不停坐台,讓我這個鐵杆倒戈相向,口誅筆伐,希望他安靜的回歸,只因為,那種酸腐氣一旦進入龐雜浮躁的社會,過度氧化會沒了風骨一樣,他安靜了,當然不可能是因為我,是他自己,不然我會把枕邊所有他的書籍付之一炬,然後自責錯讀了他二十年的文字,這種偏執很病態。
有時我們摯愛一些文字,是因為,我們認真的選擇作者,並小心翼翼的像考古一樣挖掘作者的內心,共鳴,並讀出自己的世界。文人有文人的孱弱,余秋雨後期的文字是收斂的,他需要在鎂光燈下走一遭,找一下參照物,被嚇一嚇,然後縮頭回去老老實實的用腳去趟遍真實的內心 。當然,文人也有文人的鐵骨,魯迅犀利,李敖半人半魔,之於我,心量太小,遠遠看著,難以下咽。
近年遇到了木心的文字,看了他的畫作,嗅到了熟悉的酸腐氣,讀到他時,他已不在,若不是他的學生陳丹青怕這一脈清流從此銷聲匿跡,不會有人發現他,他安靜,無形與世間的存在一樣,他是藝術家還是文學家?身份模糊,余秋雨和他的文字行走在人間的土地上,而他在半空中,儘是些「無用」的思緒,藝術化了的,他是藝術的文學家,也是文學的藝術家,思考似哲人,他的講學被整理成文字,思想的流淌就像一曲天籟,從繁雜的音符後面,你能看到一個清裊的身影,一頂禮帽,充滿儀式,晦澀,而文字失去了寫實,有了另一個空靈的載體,讓你想像到八大山人的畫作,與其喧鬧的附和,不如孤獨的一連串的白眼,至少沒丟掉自己。
木心的文字直逼內心的太多,有一段是這樣寫的:
「信心就是快樂。傍晚闊人遛名狗』,我傍晚也散步,遛哲學。狗沿途撒尿,遛哲學的人,報償是巧思和警句,回家寫,比想的時候更佳,大幸福。信心到底哪裡來?信心就是忠誠。立志,容易。忠誠其志,太難。許多人立志:隨立隨毀,不如不立。藝術,愛情、政治、商業,都要忠誠。求道堅定忠誠無疑,雖蹈海,也走下去。所謂第二流者,是原來志在一流,天時、地利、人和,均不合,成了二流。如果甘於二流三流,已經居下流了。
和朋友談話,沒在山頂上,尼采說,山頂到山頂,不是自下往上爬到的,而是,此山頂登彼山頂,兩點一線。
木心,一個文學藝術家的內心,真美!
我不知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能讀到多少,他閱歷尚淺,不諳世事,甚至,回憶錄里的信息量很大,對他來講是一本不討好的書,所以,當我裝進孩子行李的時候,更多的是害怕,他會逆反、會拒絕我的別有用心,從此錯過了聽一場大部頭的絕佳交響樂,我也不知道,這樣的文學能不能像當年打動我一樣打動他,然後順著熟悉的鹽味兒一路追回到自己的內心,作為一個男孩子的母親,也只能目送到這裡,好男兒志在四方,雖然不舍,但還是欣然的看著他成長的背影越來越高大,但距離視線也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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