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量，莫倉皇

你是不是也有一個回不去的曾經

正月中與友人相聚，那晚月色淺薄，車水馬龍。

我與你從青蔥歲月，一同走到而立之年。經年未見，眉宇之間，一切如故。記起少年時，不識愁滋味，年少輕狂。彼此想著未來會有一鮮衣怒馬的少年，分花拂柳而來，笑之灼灼，艷若桃花。近日相見，聲色形容依舊。你為人師數年，卻添了許多惆悵。我像是害怕不敢細細相問，許是更怕你詳詢我近況。我自己尚不知當以何種心境面對你我不曾相見的這段過往，我匆匆一語帶過，轉而問你，你卻笑著一開口就說：「萬語千言，都過去了。」我瞬間明白了你言語神態中一閃而過的倉皇，因為懂你這份難言的思量，恰如自己。

我向你講述自己如何細細縫了嫁衣，華服下遮擋著怎樣的天地蒼茫。我看到你眼中的心疼不敢言，因為知道我的決定萬無更改。這一步不知是深淵還是山高水長。你對我講三尺講台上，你點點滴滴流逝的青春，有多少欣慰就有多少不甘，有多少希冀就有多少迷茫。你說你開始自己學著做飯，你說有貓咪陪你寂寞，你說生活，最終還是歸於煙火。我很想一眼望知彼此的未來，又膽怯不敢張望，怕你是我，又怕你不是我。

今日難得有時間和心情翻出過去的文字，最難忘，還是九年前的那一紙天書。字字都寫錯，卻無人知曉。我好像日日在等十年的那個結點，仿似才是用墨水哭泣的一個儀式，或是一個隆重的紀念日。我用了九年的時間設想，何時何地才能與昔日重逢，並致你一束開得繁盛的山茶。萬不敢想，竟在第九年的年終得知，許是今生與你再無相見的緣分。朋友告知我後，說的最後一句竟是：「一別芳華十餘載，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人生如逆旅，你我亦是行人。」

你曾說：「多想托鴻雁去看看你，是否已做了他人的嫁娘」。這些舊話提起，如同非要夕拾的朝花，撿的是一地的枯萎。這一路走來，所看到的風景確實良多，但並不代表它比昔日的更為美好。你筆尖婉轉下，盡染我少年時代的芬芳。

何時，我才能將這一世的愛恨，雙手交還山河大地。

我們何曾承受得住生命的詰問，至情如此，至性亦如此。我們在這個世俗的世界裡，生生如年，恰如人性。那些在你我生命的對岸投下倒影的人，何止一水相隔。

長長歲月，命有玄機。往事不可思量，願人世再莫倉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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