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 你的筋斗雲來了
大聖，你的筋斗雲來了
關於《西遊記》，網上有一則故事，流傳甚廣——
大街上，有個小男孩吵著要買棉花糖。媽媽指著他手裡的小糖人，說：「剛買的孫悟空還沒吃呢，怎麼還要？」小男孩不聽，賴在原地，非要買棉花糖不可。媽媽沒辦法，只好同意了。小男孩終於拿到了棉花糖，開心地對小糖人說：「大聖你看，你的筋斗雲來了！」1
《西遊記》就是這樣的一種存在。他給了每一個中國孩子英雄主義的夢，和記憶中最原始的童話啟迪。北大的老師說，即使中國所有的古代典籍都流失了，我們也能憑《西遊記》和《紅樓夢》兩本書，還原出中華文化的全貌。而我們可以說，即使你我畢生所學、所記都遺忘了，我們也能憑一猴、一豬、一匹白馬的畫面，喚醒我們童年最純凈的歡笑。
絕大多數人心中的《西遊記》，並不是吳承恩那部半文半白的小說，而是重播了30年的86版《西遊記》，是開頭電音的「噹噹噹噹噹噹噹噹……猴兒上去了！」。無數對取經故事了如指掌的小孩子，可能並不知道它叫《西遊記》，只會呼它「孫悟空！」。
下面，讓我們來看《孫悟空》這篇故事。
孫悟空，作為一個生命體，他無父、無母、無根……更「無名」。按莊子《逍遙遊》的說法，大鵬縱大，但振翅鼓翼時還需要憑藉大風雲氣2，算不上真正的自由。可孫悟空呢？是的，他什麼都不憑藉，什麼都不虧欠。「天地君親師」等一切倫理，悟空都沒有。他是真正的、哲學意義上的「自由人」——「自由猴」。
所以你看，悟空就是有砍不盡的頭顱，熔不化的金身。什麼都不可以束縛他，什麼都不可以打敗他，無論是五行山乾坤圈還是三尖兩刃刀3，是獅子精白骨精還是「如來的舅舅」4。他是佛祖欽點的斗戰「勝」佛——勝利就是他的名字。
在花果山做山大王時，他有一眾「孩兒們」。他們都是「孫」，是「猢猻」，更是「兒孫」：「大王是老孫，我們都是二孫、三孫、細孫、小孫——一家孫、一國孫、一窩孫矣！」5
不得不說，花果山，可能是中國文學裡，最像烏托邦的一塊凈土。水泊梁山不行，他們不斷在殺伐中凋零；大觀園也不行，明媚鮮妍難幾時，最終紛紛陷於污淖溝渠。但花果山呢？它不會凋謝，四季常青常芳菲。它不會老去，每一隻猴子都被從生字簿上除了名，他們可以永遠歡樂、永遠團圓。最重要的是，他們有著身為「妖」，但卻比任何仙佛神靈還要強大的領袖——孫悟空。
孫悟空是不可戰勝的。同時，他身上又有無數猴性、人性、佛性，讓他立體可愛。他自傲、不羈、毒舌、愛嚇唬師父愛捉弄八戒。他是威風凜凜的齊天大聖，同時也是每有人提起都要炸毛的「弼馬溫」。
在跟妖怪對打前，悟空要先做幾百字排律的自我介紹：「我兒子，你站穩了，仔細聽了！」洋洋洒洒後，來了一句：「你去乾坤四海問一問，我是歷代馳名第一妖！」6可結果卻是——
那怪聞言笑道：「你原來是那鬧天宮的弼馬溫么？」
不難想像，此刻的齊天大聖一定氣吐血了。
那麼？孫悟空是誰呢？
他是無支祁水怪7，是印度宗教里的神猴8，是六小齡童9，是周星馳的至尊寶10……他可以為拯救三界自焚，「我欲成仙，快樂齊天」11；可以悲嘆「曾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12；可以狂妄地喊出：「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13
注釋：
1．電影《大話西遊》中，至尊寶變成齊天大聖孫悟空，踏著七色祥雲來解救唐僧、豬八戒、沙和尚、紫霞仙子。豬八戒看著七色祥雲說：「好大的棉花糖啊！」
2．《莊子·逍遙遊》：「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翻譯：如果聚集的風不夠強大的話，那麼負載一個巨大的翅膀也就沒有力量了。因此，鵬在九萬里的高空飛行，風就在它的身下了，憑藉著風力，背負著青天毫無阻擋，然後才開始朝南飛。
3．五行山，《西遊記》第七回「八卦爐中逃大聖，五行山下定心猿」：
好大聖，急縱身又要跳出，被佛祖翻掌一撲，把這猴王推出西天門外，將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無座聯山，喚名「五行山」，輕輕的把他壓住。
乾坤圈，是哪吒的法寶。
三尖兩刃刀，是二郎神楊戩的兵器。
4．如來的舅舅，《西遊記》第七十七回「群魔欺本性一體拜真如」中的妖精大鵬，是如來佛名義上的舅舅。
5．《西遊記》第二回「悟徹菩提真妙理 斷魔歸本合元神」：
悟空又笑道：「小的們，又喜我這一門皆有姓氏。」眾猴道：「大王何姓？」悟空道：「我今姓孫，法名悟空。」眾猴聞說，鼓掌忻然道：「大王是老孫，我們都是二孫、三孫、細孫、小孫、——一家孫、一國孫、一窩孫矣！」
6．語出《西遊記》第十七回「孫行者大鬧黑風山 觀世音收伏熊羆怪」。
7．無支祁，中國神話中的水怪。他的形狀像猿猴，塌鼻子，凸額頭，白頭青身，火眼金睛。無支祁的形象，始見於北宋李昉編撰的《太平廣記》。元代戲曲作家吳昌齡的雜劇《唐三藏西天取經》中，出現了孫悟空的形象，且有「無支祁是他姊妹」語。魯迅說：「明吳承恩演《西遊記》，又移其神變奮迅之狀於孫悟空。」
8．古印度神話人物神猴哈努曼。
9．六小齡童，86版《西遊記》中孫悟空的扮演者，本名章金萊。
10.至尊寶，電影《大話西遊》中齊天大聖孫悟空的前身，由周星馳扮演。
11.語齣電視劇《西遊記後傳》。
12.語齣電影《大話西遊》。
13．悟空傳》：「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敢問路在何方
蔣大為珍藏版
蔣大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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