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至善:如何欣賞劉大白的《兩個老鼠抬了一個夢》這首詩?
兩個老鼠抬了一個夢
作者:劉大白
孩子說:
「母親,我昨兒晚上做了一個夢;
現在卻有點兒記不起來,迷迷濛蒙了。」
母親笑著說:
「兩個老鼠抬了一個夢。
老鼠怎麼能抬夢?
夢怎麼抬法?
老鼠抬了夢去做什麼?
這不是夢中說夢的夢話?
不是夢話哪,——
她怎地記不起夢來?
那夢上哪兒去了,
要不是老鼠把夢抬?
那老鼠剛抬了夢跑,
驀地里來了一頭貓;
那老鼠嚇了一跳,
這夢就跌得粉碎地沒處找。
哦,我知道了!
我們做過的夢,都上哪兒去了!
原來都被貓兒嚇跑了抬夫,
跌碎得沒處找了!
早上,女孩子醒來,想著方才做過的夢,可是迷迷濛蒙,記不真了,她告訴了母親。母親笑著對她說:「兩個老鼠抬了一個夢。」母親這一句話引起女孩子一連串的聯想。這就是這首詩的內容。如果用戲劇作比,第一節等於序幕。
女孩子聽了母親的話越發糊塗了:老鼠怎麼會把夢抬走呢?夢迷迷濛蒙的,摸也摸不著,老鼠怎麼個抬法呢?它們把夢抬了去做什麼用呢?會不會我還在做夢呢?母親是不是在我的夢裡說夢,說她的夢話呢?
緊跟著第二節,女孩子又想到另一方面去了。「不是夢話哪,——」她明明醒了,可以肯定,母親不是在她的夢裡,說的也不是夢話。注意這句話後面有個破折號。這個破折號等於「可是」,表示到這兒意思一轉:母親說的不是夢話,可是她怎麼記不起她的夢來了呢?要不是老鼠抬走了夢,她那個夢上哪兒去了呢?這樣一想,她又相信母親的話了:夢真箇讓老鼠給抬走了。在這兒,第四句本來應該在第三句前面,倒了個個兒,是為了用這一句末尾的「抬(tái)」,跟第二句末尾的「來(lái)」押上韻。
既然夢是老鼠抬走的,那麼老鼠把夢抬到哪兒去了呢?女孩子想了又想,忽然明白了:可能老鼠抬起了夢剛要開跑,突然來了一頭貓。兩個老鼠都嚇了一大跳,夢就從它們背上摔下來,摔了個粉碎。
想到這兒,女孩子幾乎喊出來:「哦,我知道了,我們做過的夢都上哪兒去了!都怪貓兒嚇跑了抬夢的老鼠,把夢給摔得粉碎,所以一個也找不著了。」前面第三節,把女孩子稱作「她」,可見是從旁描述,咱們念著,好像能看到女孩子反覆思考的神態;這第五節,把「她」改成了「我」,可見這一段寫的是女孩子心裡的話,帶著活潑幼稚的孩子的語氣。
在這首詩後面,詩人寫了一條註:「『兩個老鼠抬了一個夢』是紹興的諺語。小孩子說夢的時候,母親常常這樣說。」紹興是詩人的故鄉,詩人在做孩子的時候一定也聽他的母親這樣說過。他寫的也許就是他在童年時代的一些想法。
這首詩的句子有長有短,各節大致押韻。第三節在前面已經說過了。第二節的第二行末尾是「法(f2)」,第四行末尾是「話(huà)」,韻母相同,又都是仄聲。第四節的四句,末尾是「跑(pǎo)」「貓(māo)」「跳(tiào)」「找(zhǎo)」,韻母相同,前兩個都是平聲,後兩個都是仄聲。第一節分五行,其實是四行,第一、第二行應該相連接。第三行末尾的「了」用普通話應該念作「le」,是輕聲,押韻應該押在「了」前面的那個字上。在這兒,「了」的前面是「蒙(méng)」,跟第二行、第五行末尾的「夢(mèng)」韻母相同,勉強可以算押韻。第五節的第一、二、四行,末尾的「了」如果念成「liǎo」,當然押韻了,如果普通話念成「le」,那麼第一行的「道(dào)」和第四行的「找(zhǎo)」韻母也相同,又都是仄聲,也可以算押韻。念新詩也要注意韻。念的時候如果能把押韻的地方表現出來,聽起來更有味兒。
摘自葉至善《詩人的心》
※你們都在談「一帶一路」,其實歷史上的絲綢之路有三條
※楊玉環華清宮進見李隆基,是出軌行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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