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論生命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套了一個卡佛的經典句，我知道有點矯情，但是真的很好體現了我的心情，別看吐了，其實我僅僅想討論一下生命的邊界在哪裡。

每當我對一個領域知識，進行不斷深入學習的時候，總會碰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概念的邊界變得越來越模糊了，以至於我有時候不得收回思路，回頭思考一下，我們到底在討論一個什麼問題？事實上，最近，我漸漸被這個問題所困擾，我們所討論的「生命」到底是什麼？

初步設想這個問題，會感覺也許我們很難給出明確的定義，但是似乎我們總能分辨生命與非生命的區別，但是真的是那樣嗎？至少我感覺，邊界似乎變得越模糊了。

例如，亞里士多德給予生命的定義是：生命是能夠自我營養，並獨立生產和衰敗的力量。那麼地球是否是生命呢？今天，對於太陽系的起源有2個學說，其中之一稱之為星子假說。星子假說認為，一個足夠大的恆星在某一個時間靠近太陽系，引力將太陽噴發物質從太陽中拉出來，這些被拉出來的噴發物質相互結合，形成了今天太陽系中的行星、衛星等。而地球在形成過程中，也並不是靜止不變的，是有一個明顯的逐漸演化的過程。而無論是太陽，還是地球，總有那麼一天會消亡，無論這一天我們人類是否足夠幸運能夠看得見。那麼，至少能夠自我營養，獨立生產和衰敗的太陽，以及地球，是生命嗎？

我們普遍認為，即使是單細胞的草履蟲，和非生命的礦物質之間存在巨大的差別，但是，我真的有時候開始分不清其中的界線到底在哪裡了。例如我們認為，細胞這樣組成生命的最基本的物質，本身具備幾個特點：從環境中獲取能量維持自己運轉；擴散以及滲透。但是，這幾個要素真的不是我們稱之為生命的細胞才具備的。就像18世紀赫拉克利特所提出的，火焰的燃燒難道不是從環境中獲取能量維持自己的運轉嗎？那麼火焰是生命嗎？而礦物質中的擴散以及滲透簡直是每天都在發生啊。例如你把一勺子鹽放在水裡，鹽就會慢慢溶解，擴散，均勻分布到整杯水裡面；而滲透現象可以通過一個簡單實驗就能看見，你把一個豬尿泡裡面裝滿酒精，並放在水裡，那時候濃度較低的溶液就會通過薄膜，向濃度更高的溶液進行滲透，於是豬尿泡看起來脹大了。這個過程，和樹從泥土中吸收水的過程是一模一樣的。而高濃度溶液和其他溶液相接觸的表面，會形成薄膜，這層滲透膜能夠阻止溶液中其他物質通過，這種模式，和細胞壁是何等相似。通過這些過程，生命進行了能量交換，相同的，礦物質也進行了能量交換啊。那麼就單細胞生物而言，他們和礦物質之間的區別，真的是如此涇渭分明嗎？

要說生命的傳承，才是生命的根源。那麼單細胞生命通過分裂的方式進行生命的傳承，石頭不也可以在壓力下分裂成為相同組成的2塊石頭嗎？如果石頭的分裂過程，不能稱之為繁殖，那麼和分裂的草履蟲相比，區別到底是什麼？

如果你認為，生命的本質就在於自主性的趨利避害，那麼，實際上這個定義有點類似赫伯特·斯賓塞（一個19世紀的哲學家）所提出的的對於生命的定義：「生命是內部條件相對於外部條件所做的不斷調整」。但是，按照這個定義，人工智慧比蒼蠅，蚯蚓更像生命。一個用於自動駕駛的人工智慧，能夠以比人類更精準的方式，獲取周邊的道路狀態，並且根據實際情況進行車輛操控，這難道不是「相對於外部條件所做的不斷調整嗎？」。而蚯蚓在生存的那麼多年中，只要雨過天晴，他們就會爬出地表，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是如此脆弱，以至於很多鳥類利用蚯蚓的這個習慣來解決一頓早餐。而蚯蚓經過那麼多年的進化，甚至都沒有針對這個一個顯而易見的威脅，進化出什麼有效解決方案。就自主性趨利避害而言，到底是人工智慧，還是蚯蚓更像我們傳統意義上的「生命」呢？更不要說植物了，在被動物啃食的時候，沒有證據表明植物能夠感知到危險的降臨，也無法挪動哪怕一厘米，使得自己躲開咬過來的那張嘴。

當然，上面的討論看起來很像抬杠，但是這實際上代表著生命的定義出現了問題，因為這些定義都是「生命的特徵」，而不是「生命的定義」。就像我們可以說老王長鬍子，戴眼鏡；於是我們不能把長鬍子、戴眼鏡這樣的特徵，當做老王的定義；要不然，所有戴眼鏡，長鬍子的人都可以叫老王了。

生命無非是在某一個時間段，佔據了宇宙中的某一部分物質和能量。隨著生物本身的死亡，這種特定形式也就灰飛煙滅了，但是物質和能量沒有消失，他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依然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他們也還能繼續被其他生物所佔有，如此循環，生生不息，至少通過這種方式，生命得到了某種程度的永生。每每想到這些，總是讓我感到有那麼一點點欣慰，也許這就是人類狂妄的地方吧，我們總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總希望用某種方式，在這個宇宙中，留下自己小小的身影，昭告著天下，我們曾經存在過，我們曾經影響過這個宇宙，哪怕只是一個原子，哪怕只是一瞬間，被這個宇宙所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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