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鋌而走險的純潔姑娘
文/滴落的月光 半面楚妝
1
蘇小靜就讀于海洲大學。
學校後門的小吃街上有一個布告欄，上面常年貼著各種招聘信息，招租信息，尋物啟事，家政服務信息，家教信息……
布告欄前總是簇擁著一群一群的學生。這些學生里有些是想做家教兼職的，有些是想尋找出租屋的，有些是想勤工儉學的……大家都在上面搜尋著自己所關注的信息。
蘇小靜和許多同學一樣，每次去小吃街都會第一時間直奔布告欄，就算沒什麼需要的也條件反射地去看看。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布告欄上就出現了一些特殊的信息：成功男士誠交女友，要求膚白貌美，身材勻稱。合意者，可予經濟支持。有意者來電：136xxxxxxxx，非誠勿擾。
它們通常列印在雪白的紙張上，夾雜在其他各種信息中，看似毫不起眼，卻又那麼刺眼。
對於這種徵友的廣告，小靜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幹啥的。她不傻，看的包二奶，找情人的新聞已經夠讓她判斷出紙上的內容了。每次雖只是餘光瞟過，卻也夠她噁心好一陣。
她覺得那不是一個正經姑娘該做的事，正經姑娘就該循規蹈矩地生活。現在認真學習，以後好好工作，找一個好人嫁了，萬不該碰觸貞潔的底線。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父母文化不高，卻也教會她潔身自好。在他們的潛意識裡，失了貞潔的姑娘渾身都是髒的，以後是嫁不出去的。
可是今天晚上，她做完家教的工作回學校，路過布告欄時，卻惴惴不安，做賊似的找准一張征女友的信息，迅速扯下，塞進了書包里。
偷偷揭下那張雪白的紙條時，小靜的手都是抖的，頭皮瞬間感到發麻，就像一陣電流嗖的一下從頭頂穿過全身，噼里啪啦地淌過五臟六腑，最後抵達腳後跟，險些站不穩。
她今天的舉動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前後認真思考了一星期的時間，這一周內她一想到這一幕，內心就煎熬無比。
2
讓她下定決心的是上周接到的家裡來的電話。家中挑大樑的父親下班回家的途中遇上了車禍，撞斷了腿，粉碎性骨折，要在醫院躺很長一段時間。
幸好沒有生命危險。小靜在心裡默念。
那個家庭是貧困的。母親和父親前年離婚走了，家中的爺爺奶奶長年卧病在床，還有一個弟弟在上初中。但她來學校前，父親把胸脯拍得啪啪響，讓小靜在學校只管專心學習大學問，砸鍋賣鐵也要供她讀書。
父親在一家建築公司上班，另外還做著兩份兼職，工作雖然辛苦，但收入還能維持家用，也能按時給她寄生活費。
可是現在，父親這個頂樑柱一倒，家裡沒有了經濟來源，一大家人靠什麼生活呢？
萬般無奈之下，她想到了布告欄上的那張白紙。
她顫抖著去撕下交友信息，上面那短短的字句像鋒利的刺扎進了她的心裡，弄得她心驚肉跳、毛燥不安。
「膚白貌美，身材勻稱……」這樣赤裸裸的字眼，完全適合小靜。這個貧寒家庭出生的姑娘，偏偏生就了吹彈可破的皮膚。不用昂貴的防晒霜，即使晒黑了，過不了幾天就會白回來。身材，她也是自信的，胸部飽滿、臀部翹圓的她總被宿舍的同學們羨慕。
這張紙上面最吸引她的是「可予經濟支持」，她現在太想要一筆錢來救急了。她怕家裡那四口人馬上就吃不上飯了，怕爸爸沒錢治腿，還怕她千辛萬苦考上的大學再也上不了。
可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揭下那張看似白凈的紙時，內心是有多抗拒。
3
夜深人靜，宿舍里的夥伴們都已經發出了微微的鼾聲。小靜卻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
她拿起那個表姐淘汰不用的舊手機給那個號碼發了信息。信息打好又刪去，反反覆複數次後終於發了出去。
「先生，您好！請問您找女友嗎？」
沒有等來回復，小靜竟也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縮進小小的被窩裡，睡著了。
接到那個號碼的回復，是在第二天中午。他們約好晚上在校門口見面。收到約她見面的簡訊時，她有一絲猶豫，最後還是答應了。
本可以拒絕的，如果拒絕，她還是那個純潔的好女孩。但是現在她已經跨出了第一步了，再勇敢一點，興許能擺脫掉急需用錢的窘境。她，實在是太需要錢了。
答應那個約會後，小靜就心猿意馬，再也聽不進去課上的內容，心裡一直模擬待會與那「成功人士」見面的場景。她渴盼能快速博取他的歡喜，早日拿到錢，但心裡又隱隱害怕，不知道迎接自己的將是什麼？
下了課，她便埋頭的向學校大門走去，腳步有些沉重，卻又不得已必須前行。
遠遠地就看見了那輛銀灰色轎車，牌子她見過，同學父親有一輛，她叫不上名來，聽說得一百多萬。看上去的確是有錢人，如果提出要求，應該不會太難實現吧？
離那輛車越來越近，小靜的心快跳出來了，頭也不自覺的埋得更低，只憑慣性往前挪動。聽到自己手機鈴聲響起，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的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仔細看清楚後，小靜的臉刷的紅了。
那不是方茜茜的爸爸嗎？
方茜茜是個讀初一的小姑娘，小靜在她家做家教，輔導英語。
小靜印象中的茜茜爸爸是個外表儒雅，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沒有大部分中年男人的油膩感，說話也是溫文爾雅的。聽茜茜說，他爸爸在一家外資企業擔任領導幹部。
難怪總是一張嚴肅的臉。當官的都這樣吧？小靜想。
就在小靜愣在原地，不知該進還是退的時候，茜茜爸爸也認出了她。同樣的，他也面露尷尬的神色。
這個手裡拿著還未掛斷的電話的男人率先開了口。「是你？」
「方叔叔！好……好巧，茜茜這次考試成績出來了吧？」小靜忙找話掩飾自己的慌亂。
「上車慢慢說吧……叔叔先帶你吃飯。」
4
茜茜爸爸帶小靜去吃了她從來沒吃過的西餐，那是她第一次吃這種洋餐。等餐時細心觀察周圍人如何用刀叉的她，在頭一回拿刀叉切向那塊鮮香誘人的牛排時，還是顯得蹩腳不堪。
結賬時茜茜爸爸抽了五張紅票子出來給侍者，得是小靜一個月的生活費了。小靜盯著那紅紅的票子有些愣神……
茜茜爸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從包里拿出厚厚一沓鈔票遞給她，小靜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伸出手接下了。拿到手以後才感覺到自己的心「撲撲」直跳。她有些羞愧。
「你以後就不用來家裡輔導茜茜功課了，你很聰明，應該知道怎樣跟茜茜媽媽說的，對吧？」
小靜緊緊拽住裝了一沓鈔票的書包帶子，點了點頭。
茜茜爸爸似乎很滿意，「這錢就是我感謝你輔導我家茜茜有功，一次性獎勵你的，你懂嗎？」
「叔叔，這筆錢，我以後一定還給您！謝謝您請我吃飯。」
茜茜爸爸揮一揮手，開車走了。只剩小靜一人在夜色中悲喜交加，痛哭流涕。還好，她還是個乾乾淨淨的好姑娘呢！
她把錢匯回家後，發了信息給爸爸：爸，我又找到個兼職做設計的工作，老闆預支了一大筆錢……
一會兒就接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乖女兒，長大了，有本事了，能給家裡挑擔子了！」
電話這頭的小靜，心裡酸酸的，澀澀的，不知不覺眼睛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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