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那麼多人渣，無非都是可憐蟲
加勒比海藍
發燒專門店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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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潔——
有時候跟人聊天，說起一些事情，大家難免有義憤填庸抑、不屑一顧、是可忍孰不可忍、起坐不能平的片刻。
但牢騷歸牢騷，每每聽別人脫口而出「人渣」兩個字，總還是覺得有點「過」，覺得還有商榷餘地——
哪來那麼多人渣，大不了一件事兩件事做得不太地道罷了。
我的意思是——你確定自己一點都不渣？如果連自己都不完美都有諸多瑕疵，又如何能理直氣壯僅憑一時一事就口斷他人是非、隨意給別人貼標籤？
就如前天私語里說的那樣：人不就是輪流當人渣，一會表演「我對不起他」，一會控訴「他對不起我」。在關係密切的人眼裡特別好、特別靠譜的人，可能也在某個他人面前特別混賬過，也曾經被某個人咬牙切齒地恨過。
當然，反過來又何嘗不是——在我們面前怙惡不悛鮮廉寡恥之人，興許在他們在乎和重視的人心中，也是好哥們兒、好丈夫、好兒子、好父親等等。
人性複雜多變，十惡不赦一無是處的人其實也挺難見到。
換句話就是，渣與不渣都是相對的，沒有人永遠渣，也沒有人永遠不渣，聖徒與魔鬼，左不過就是一念之間的選擇，根據各自需要，隨時自由切換罷了，一如上妝與卸妝的差別。
生而為人，都想在能力範圍內，儘可能過得更好更舒坦一些。拚命出人頭地的過程當中，因為資源有限，競爭又那麼激烈，難免互相傾軋、互相拆台。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凡夫俗子隨時隨地有意無意渣一下，簡直不要太正常。
只不過，有的人渣得明顯；有的人渣得隱晦。有的人渣的一面正好妨礙威脅到你，甚至你就是被渣的犧牲品，不得不被迫拔劍、喋血街口的那種；而有手段的人則通常渣得神不知鬼不覺，擅長洗白的人從來不憚於作惡——被賣了還幫人數鈔票的事兒，大大小小一輩子里誰還沒遇見過幾次呢。
僅此。
我是說，年齡越大，對人性就越多包容和理解，再不願意隨便就定性一個人的好與壞、長與短。
舉認識的人的例子不太方便，也缺少說服力，不如就拿毛主席詩詞里的「唐宗宋祖秦皇漢武」來說事兒吧，也主要是這些天正好在聽河南大學王立群教授解說老幾位，越聽越覺得——一代君王尚且不過是成王敗寇，螻蟻眾生更無非可憐蟲而已，幾十年活下來，偶爾渣一下或被渣一下，都不稀奇。
這幾個人，表面上可都是開國皇帝啊（除了漢武帝），千秋萬代受人追捧仰慕，其各自名垂青史的豐功偉業，絕非一般二般的人能望其項背的。
唐太宗李世民，改革三省六部，開創貞觀之治。司馬光言之：太宗文武之才，高出前古。蓋三代以還，中國之盛未之有也。
宋太祖趙匡胤，結束五代十國混亂局面，統一南北，政治清明，財政充盈。范仲淹論及：祖宗以來，未嘗輕殺一臣下，此盛德之事。
秦始皇嬴政，創建皇帝制度，實行三公九卿，廢除分封制、代以郡縣制，統一度量衡，築長城，修靈渠，把中國推向大一統時代。梁啟超評價：秦始皇寧為中國之雄，求諸世界，見亦罕矣。其武功焜耀眾所共知不必論，其政治所設施，多有皋牢百代之概。
漢武帝劉徹，雄才大略，打著「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旗號，北破匈奴，南吞百越，東並朝鮮，西征大宛。漢武帝在位時期，中國的領土疆域擴大了整整一倍。「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漢土」。
但是，他們都是完美的嗎，他們沒有人渣的一面？
才怪。
唐太宗的文治武功雖然千百年來一直為人津律樂道頌揚備至，但也掩蓋不住其弒兄殺弟逼父退位的過往。
宋太祖趙匡胤更是一個竊國者，於其有恩的周世宗柴榮一死，趙即發動陳橋兵變，從年僅7歲的周恭帝柴宗訓手裡兵不血刃地奪取了政權。
這事站在後周政權的角度看，趙肯定屬於背信棄義狼子野心，但反過來，從「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角度來說，讓一個三十四歲文韜武略兼備的成年人治理國家，當然比讓一個7歲孩子掌權更利於國家繁榮昌盛。
及至後來攻滅後蜀，孟昶舉城投降，被俘至京師，拜檢校太師兼中書令，封秦國公，七天後，卒——之前本來答應保其衣食無憂安享餘生的，但因蜀軍叛亂，趙匡胤終究忌憚孟昶或可成為叛軍精神領袖，遂毒殺。順便還霸佔了人家的貴妃花蕊夫人。
而秦始皇作為中國封建王朝首創者，氣吞九州之地，霸權獨步天下，但生性暴戾，民怨沸騰。二十二歲正式親政後，更是立即下令將他媽媽跟嫪毐私通生的兩個親弟弟摔死。
秦始皇下令摔死弟弟這事，從親情角度說：一奶同胞啊，不管怎麼說你留他一條小命兒又怎麼了。但從政權角度審視：這兩個孩子如果不斬草除根，確實後患無窮。
當然，漢武帝劉徹窮兵黷武的背後，則是不惜一切代價壓制百姓所得。巫蠱之禍也為其留下負面污點。
綜合來講，幾位開國皇帝都有豐功偉績，也都有人渣的一面。
誰不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呢，何況各位野心勃勃唯我獨尊的君王。
趨利避害是每一個人的本能，至於渣與不渣，真要縱深、歷史、多角度、多方位去關照。
普通人道理也是一樣的——
誰渣？誰不渣？以誰的標準？誰有資格論斷？誰真的有底氣評說？
誰都想當天使，但天使豈是那麼好當的。
道阻且長。
年深日久，草灰蛇線，早早晚晚都要敗在這樣那樣齷齪不潔的細節上......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迫流亡。
《動機與人格》里有句話我覺得說到特別好：為了避免對人性失望，我們必須首先放棄對人性的幻想。
只能說，生而為人，本質不壞的情況下，不妨永遠懷疑，永遠解構，永遠第一眼先看到陰暗面，每個人自己都儘可能少一些扯掉領帶撕掉面具的行為，避免成為徹頭徹尾的人渣，守住人性底線。在不斷的自我蒸餾提純中，活得六神不動，七竅清明。
萬一不小心碰到人渣，就根據情況適當調整自己，盡量避免成為別人的墊腳石和工具，儘早從泥潭深陷中死裡逃生。
刀刀——
說到人渣的最多出處，更可能是指劈腿的男人。
當一個女孩子淚水漣漣訴說自己劈腿的前男友，常用詞就是「人渣」。
我無意給這些人渣開脫，覺得劈腿的男人用「人渣」形容也十分貼切，甚至有時候都覺得，誰發明的這個詞兒，太他媽對了。就是一個人，好的都沒有，就是剩下些煤渣、垃圾渣一樣的東西。
但是，如果真的深究，可恨之人卻也有可共情之處。
身邊也有被劈腿的女人，平時極盡「作」之能事。而對手，卻恰恰是段位太高、我見猶憐的小鳥依人。
出於正常的人性，男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局面，再潛意識順應自己內心，做出渣的行為。
如果一個人，面對所有人，都能完全以別人的利益為中心，時刻不做損人利己的事情，那麼這個人肯定是高尚的人。可是，誰敢捫心自問，這一生，真的能那麼坦蕩地活在陽光下？自己的靈魂能隨時經得起良心拷問？
我記得國外有個心理項目，只要你能誠實回答多少道題，就可以拿走巨額獎金。
剛開始大家都覺得挺容易，但是，最後卻沒有一個人真的敢於在眾人面前毫無遮掩地坦誠回答每一個問題——因為事實上，有的人背叛過閨蜜，有的人曾經想過殺掉父母，有人偷過老師的錢......這些人平時都道貌岸然或者說心安理得地活著，並沒有覺得個人私德有什麼大的不妥。
人的內心陰暗面在沒有被挖掘的時候，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譴責別人「人渣」，而同樣的事，你有想過么？有做過么？或者說，如果你是他，同樣境遇，會不會比他高尚很多？
我們說一個人「人渣」，一般都是基於個人利益或者感情受損的前提。甚至，我們願意或者迫切需要把他的「渣」公佈於眾，我們不僅想讓他受到自我良心的責備問，更想讓他受到眾人的質疑、甚至羞辱。
我要說的是：人性都同樣陰暗，大多數時候，出於自保和本能，無非我們更習慣把自己的「渣」放在水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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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聞私語474︱但其實，並沒有那麼多人在乎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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