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儂今葬花人笑痴

現在回首當年,電視劇老西遊、老紅樓的魅力,是文學的高山峻岭、戲劇的大江大河之外,再加上音樂的流雲煙霞、山嵐霧靄來點綴一切、環繞一切。三者合一,是屬於那個年代的美學神跡。創作者,也彷彿一生只為那一部作品而存在。奢侈到極致,浪漫到極致,這在快餐文化的今天,不可想像,只可以手揮目送。

如同許鏡清先生用音樂寫出《西遊記》的魂魄,王立平先生寫《紅樓夢》,更具有一股巨大的悲劇美、古典美,千紅一哭,鋪天蓋地的愁雲將人攝住。《葬花吟》寫得、唱得都與原著神合,甚至覺得曹雪芹寫的時候,心中也是這個曲調。從此後,《葬花吟》不僅僅是詩,而是歌了。

經典的誕生,往往有說不清的命運感,其中的人物彷彿只是被神意推動,去寫出唱出那首歌。當年《紅樓夢》創作組在全國選拔人才,陳力是汽車廠的一個化驗員,王立平偶然看到她參加職工演出的錄像帶,憑藉音樂家對自己作品的直覺,選中了她。而她在籌備錄音期間,丈夫病逝,懷巨大悲痛錄完,故此她的《葬花吟》聽起來真正是泣血之聲。

那時技術有限,《葬花吟》里的合唱,是同一個歌手錄上幾十遍後,疊加在一起製造的效果。想像她在錄音室里一遍又一遍地唱,「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杜鵑啼血。最終呈現在觀眾眼前耳中的,是一個同樣被命運選擇的林妹妹,一曲哀感頑艷的古典悲歌。

《葬花吟》在紅樓詩詞中有特殊的存在意義,不是文學價值上的,是視角上。其他詩詞是書中人以第一人稱抒情寫意,以黛玉所賦詩詞而言,無不具有濃郁的悲情色彩,而《葬花吟》的悲劇性,是跳脫齣劇情外的上帝視角,有一種虛實相間的冷。「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是曹雪芹以旁白的口吻道出對自己所刻畫人物的無限悲憫。茫茫大造,結局早已註定,在永夜孤燈下,作者也許披衣起身,喃喃自語,為葬花這一段哽咽難眠,「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正因跳脫,更見深情。因為紅塵萬丈終究是跳不出的。

曾經給一位朋友聽《葬花吟》。他對文學並無多大興趣,也從未看過《紅樓夢》原著。他看著電視劇里的黛玉葬花的情節,聽《葬花吟》,他流淚了,對我說:曹雪芹太偉大了。沒想到他有如此深的觸動,足見王立平對紅樓的理解之深、筆力之巨。曹公在世也當欣慰了。

幾年前,和曾經的戀人談論明代的某位女詩人,說起我曾經託人探訪她的香冢,清香一柱,聊表哀思。我說起這樣的痴心,他忽然說,「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一瞬間我怔住了,被這句詩在此時此處的、背後無盡的冷冷哀愁、近乎於道的超脫感所攝,說不出話來。似無情而大有情,萬古之生滅,不獨你我。繼而想到,不但你我曾經共有的愛情記憶已消亡,連這具肉身與青春生命,也終將死滅,一切的執著都將無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了。

是為黛玉與我,某個共情的時刻。

文字:李南心

攝影:87版《紅樓夢》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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