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總會有陌生人突然跟你說話
在密閉空間中，打破沉默，大概是一門學問。
正文
1
「你怎麼還不回家？」
年前一個星期的某個工作日，有個不認識的隔壁老阿姨在電梯里突然這麼搭訕我。
我早上出門上班，剛好對門的老阿姨也出門買菜。我們同時打開門並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之後就沉默地一起站在一處等電梯。我記得當時杭州剛下完雪一兩天，十分寒冷，我可以聽到樓下有人在鏟雪。
進了電梯之後，這個老阿姨突然開口：「你怎麼還不回家」？我當時確實被嚇了一跳，感覺遊戲里的NPC忽然做出系統規定之外的反應。
我趕忙回答：「還在上班」。
「什麼時候走啊？」
「嗯，大概下個星期吧。」
然後就陷入了沉默……
然後我們就到一樓了，兩個人像完全不認識一樣走出電梯，各自散去，但我們確實也不認識的。
事後我一度分析這個老阿姨作為杭州本地人，大概是多麼厭惡這許多外地人呆在這裡的，否則，她應該是輕鬆地問我諸如「還沒回家過年啊」、「要回家過年了咯」之類云云。
像「你怎麼還不回家」這樣的問句，顯然跟「你怎麼還不還錢」是相同的句型和口氣。
2
我還在電梯里遇見過強行要教我杭州話的老大爺。
大概初冬的時候，我買完菜回家，剛好在電梯里碰見一個同樣買菜歸來的老大爺。
老大爺先我進了電梯，於是他很自然問我「幾樓」。
確定了樓層之後，老大爺喜氣洋洋地問了我一句話。
他說的是杭州話，實際上我沒聽懂，但機智如我，這種情景下，他提著菜我也提著菜，一定是客套客套，問我是不是也買了菜回家。
我便笑呵呵地回答「是啊買菜了。」
沒想到老大爺緊接著又說了一句杭州話。
「嗯，啊，我聽不太懂杭州話，呵呵。」
老大爺沒有放棄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覺得他可能不會說普通話。
但是機智如我，他看著我手裡那袋番茄，又抬抬手示意他手裡的番茄，我覺得他很可能是說「你也買了番茄啊」。
「哦哦，對，番茄。」
「誒，對的，番茄」，老大爺忽然蹦出了普通話，「番茄，杭州話里就是叫XX。」
我十分從善如流地跟著念了一遍番茄的杭州話版，老大爺看上去十分高興，我便又重複了幾次。
直到我出電梯，老大爺非常滿意地跟我說「再見。」
走到家門前掏出鑰匙的時候，我又鬼使神差地默念了一遍這個單詞。
3
有一次，我大概當時心情很好，哼著歌進了電梯。
當時我在哼周杰倫的《青花瓷》。但我只會哼「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於是我反覆哼這一段的旋律。
哼著哼著，電梯里的一位大哥忽然也哼了起來，而且他竟然記得歌詞，輕鬆自如地唱了起來。
我出電梯的時候，電梯里總共站了三個人，其中那位大哥還在哼唱著「月色被打撈起，暈開了結局……」
4
讀書的時候，在電梯里遇見過老師。
大概是期中的時候，跟導師聊完了論文的Reference，愉快的say goodbye，然後準備離開。英國的樓都矮，當時我在三樓，不知怎麼的就想坐電梯下去。
等了一會兒之後，電梯來了，我進去之後，突然導師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顯然他看見我在電梯里也有點詫異。
於是他也進了電梯，這樣，電梯關上門，世界就剩下我跟導師兩個人。
我們相視而笑，不約而同抬頭看電梯上顯示的樓層數字。
導師是個土耳其人，還年輕，蓄著大鬍子，看上去很有點young馬克思的意思。
突然，他說：「How are you.」
我擠了個笑容回：「Hey, how are you.」
我忍不住回想起前幾分鐘我還十分熟絡地與導師say goodbye。
一陣沉默之後，我正想著要不要來聊下天氣，電梯門開了，進來兩個學生。
但是我發現我們還停在三樓。
5
我還見過我朋友在電梯里搭訕其他陌生人的。
剛來杭州的時候借住在朋友家裡。
這天與朋友一起下樓拿快遞，快遞比較大件，我們兩人好不容易將包裹拖進電梯。
一起進電梯的大概有七八個人，都是年輕人，只有我、我朋友和另外一個人是女生。
當時大家都安靜地站在電梯里，我朋友看了眼另外那個女生，非常自然地捏起她的一縷頭髮，就像撩自己的頭髮一樣自然，說：「這是奶奶灰嗎？」
「不是，煙熏灰。」
「哦，挺好看的……你是幾樓的啊？」
「8樓。」
「哦，我住在12樓，有空可以來參觀下。」
繼續搓了搓手裡那撮頭髮，並拿近了再仔細看了看。
之後那個煙熏灰女生先出了電梯。再之後我們倆在剩下人的注目下拖著大包裹出了電梯。
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
END
撰稿： 粥粥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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