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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科 掛鑰匙的女孩

這個世界

 醉心

張信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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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兒清早起來,剛打開門,就聽見喜鵲在院子外面的樹上唱歌。喜鵲叫,好事到。鳳兒心裡疑惑,莫非好事真的來臨了。

她把紅線繩鑰匙掛到脖子上,扣上外衣出了房屋們。在院牆邊打開雞籠,雞子鴨子被小黃狗驅趕著咿咿呀呀地就晃出了院子。

今天天氣很好,彩雲掛在山峰之上,大地一片蔥蘢。看著不斷散開的光線,鳳兒想到了已經去世五年的父母,他們也是在這樣的早上去世的,那時,她才十一二歲,正在上小學。

她的母親是個聾啞傻子,手腳柔弱,一切活都不能幹,只知道吃飯,傻笑。自己出生的時候,父親已經快五十了,是父親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那一年,母親起早去茅廁,不小心掉進了紅薯窖,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呼吸。父親上山砍柴,從樹上摔下來,在醫院裡搶救了兩天,天亮的時候也隨母親去了。舅舅是個外鄉幹部,自從妹子嫁給一個一貧如洗的婆家後,總嫌妹子家裡窮,一次也沒有來過。父親去世了,更是怕窮氣沾身,只派了代表象徵性地來燃張紙就結束了親戚關係。

鳳兒成了孤兒,沒有了靠山,就輟學了。她憑著記憶找到舅家的時候,舅舅已經搬進了城市居住,就此失去了聯繫。

雖說鄰居對她也不錯,但畢竟不是長久的事兒,她只好鎖上大門,把紅線繩鑰匙掛在脖子上。鑰匙上有一個外婆留下的老式銅鑰匙和一個現代鐵鑰匙。她收拾好,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家鄉,加入到打工的隊伍里。

廠礦企業不收童工,她就流落街頭,在一個小吃店幫著洗碗擇菜,拖地端盤混口飯吃。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一疊盤子,被老闆攆出來,就成了流浪乞討者。城裡混不下去了,就想著回家,但身無分文,只好向著家鄉的方向,邊走邊乞討,半年多的時間才走到鄰縣的一個集鎮上。

那天,她實在餓得走不動了,在一個垃圾堆邊撿拾菜葉充饑時,被一個老頭看到了。老頭去燒餅鋪買了一塊燒餅塞給她,她就隨老頭到了現在的家——蒼頭槐樹溝。

老兩口有一個女兒叫秋花,幾年前就出嫁在山下,還是個村婦聯主任。在這遠山獨戶,沒有人干擾,老兩口的生活還算是安逸的。自從鳳兒來了之後,給她們的生活帶來了不少的歡樂。老兩口待她像親閨女一樣,她就慢慢地習慣了這裡的環境,很快融入到了她們的生活之中,再也不想離開這裡,一住就是三年。誰知道,天不佑女,老兩口先後去世,她又成了孤兒。

她扛上鋤頭準備去鋤地,猛一抬頭,看見了夾著花包的秋花。

姐姐,真早就回來了。剛才我聽見喜鵲叫,有事嗎?

鳳兒真聰明,一猜就准。有好事了,你願意不?滿面春風的秋花,雖然已經四十多了,仍然風韻猶在。

昨天,我去縣裡開會,聽說縣長家想找個保姆,我立馬就想到了你。價格高不說,那可是人們求之不得的機會。介紹人說只要能洗洗刷刷,做飯拖地就行。我想,你肯定行。

城裡的保姆多的是,縣長家保姆咋能要咱山裡人?

妹子,你還小,你不知道。城裡的人太精明了,好多的人家都被保姆騙怕了,他們信不過。咱山裡人老實、厚道、潑辣還能幹,他們喜歡。你也不小了,在他家干幾年,或許能找個好婆家,比在這山裡強多了,到時候姐姐也能沾個光。

姐姐,你又取笑妹妹了。鳳兒臉紅了,那當官的保姆要求的條件可高了,我怕干不好,給你丟人。

條件再高,餓了他一天也吃三頓飯,困了他也得要休息。不怕,何況姐也是見過世面的人,誰欺負你了,我找他算賬去。

好吧,啥時候去。鳳兒動心了。

今天就去。你打扮一下,不要灰頭灰臉的,讓人笑話。說著,秋花從花包里取出一件西服遞了過來。

我不穿,那是坐辦公室人穿的。我一個干粗活的穿上不舒服。鳳兒進屋從柜子里拿出一件花格外套穿在身上。還是這件像咱山裡人的衣服。

鳳兒隨姐姐去了縣長的家,把家裡的一切交給了姐姐。她那高挑個子,丹鳳眼睛讓縣長太太非常滿意。

鳳兒很勤快,有眼色,干起活來有板有眼,縣長也喜歡。但是讓鳳兒不舒服的是縣長,不知道是恐懼還是陌生,她咋看都不順眼。只要縣長一回來,她就避開了,從不與縣長對視。當她知道了縣長的名字之後,臉上少了笑容,多了嚴肅,整天綳著臉不聲不響地低頭幹活,吃飯也不同他們在一起。可能是縣長業務繁忙,也從來沒有注意過保姆的異常舉動。

縣長太太就不一樣了。她對鳳兒的不張揚,寡言語的默默勞動很是讚賞,也不計較她的態度,只是到發工資的時候,總要多加一兩張,鳳兒也不推辭。你只要敢給,我就敢收。但是鳳兒對縣長的態度,她早有所察覺,覺得裡面有什麼奧妙,就差一層窗戶紙無法戳破,還覺得這個女子有故事,就是抓不住辮子。

到了年關,鳳兒要回家過年,也好給父親上個墳。縣長太太說,你一個人,年就在這裡過吧,人多,也熱鬧些。鳳兒不同意,嘟囔說,我不能忘了跟本。縣長說,我派車送你回去吧。鳳兒說,我自己能回去,不用。

鳳兒的固執,引起了縣長的注意。他抬頭認真地注視著鳳兒,鳳兒把臉扭向了一邊。縣長偶然發現了鳳兒脖子上的紅線繩,眼睛立刻發直了。再看看鳳兒,覺得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他小的時候,脖子上也有一個紅線繩,下面吊著一個老式銅鑰匙。記得是奶奶留下來的,說是傳家寶,他半信半疑。不就一個老式鑰匙嗎?在搬家的時候,妻子看到了,覺得沒有必要保存,就丟到了垃圾箱了,當他知道的時候,就再也找不到了。妻子是後續的,很少了解家裡的事情。為此,還同妻子吵了一架。

你老家是哪兒的?

蒼頭槐樹溝。她沒有說老家的名字。

能讓我看看你脖子上掛的東西嗎?

有啥好看,一個鐵片子而已,山裡人這點兒隱私是不能讓外人看的。

縣長在這個瘦瘦的女孩面前,討了個無趣,只好作罷。

鳳兒自己回了一趟老家,還是趁天黑前回去的。大家都在忙著過年,沒有人注意她的存在。她打開破敗的大門,一股霉氣直撲鼻子。其實,不用打開大門,照樣能夠進去,院牆已經有幾個大豁口,早已被孩子們出來進去磨得溜光。

她進了屋子,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也很陌生,傢具的擺放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桌面上多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關上門,又悄悄地離開了。在父母的墳上燃了幾張紙,放了二百響鞭炮,磕了幾個頭就走開了。

她還未走出多遠,一道亮光向自己照過來。車停住了,從車上下來一個人,徑直朝自己走來。

外甥女,是舅舅不好,讓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到了我家,也不敢認識。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那紅線繩下面也應該是一個銅鑰匙。

鳳兒看看他,沒有理會,扭身沿著崎嶇的小路,獨自向山外走去。

縣長愣愣地站著,兩眼一熱,流下了慚愧的淚水。

作者簡介:李俊科,河南西峽八迭人。網名紫竹、了了,微博巴族十三客,中華精短文學學會會員,洛陽市作協會員。2017年榮獲中國首屆金鳳凰閃小說大賽銅獎,臨屏閃小說大賽銅神筆獎,《洛陽親友網》徵文三等獎。出版有作品集《恩情重於山》、《趙窪,曾經的地方》、《後凹,遠逝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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