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虧的女人
煙火里的塵埃
煙火里的塵埃
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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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末，一座工廠的舊居民樓里，仍然住著30多戶人家。
時光流轉，有錢的人早已搬到環境更好，服務更好的小區，沒錢的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吃住停歇。
同一樓層，戶主已經換了幾茬。
有一段時期，兩個年齡相仿的女人做了鄰居。她們有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閑暇時間打打麻將。
其中一個叫冰，一個叫霞。
當時打麻將都是消磨時間的，輸贏也就二三十塊，很少有過百的。
麻將看人品
霞，輸贏都很淡然，掏錢很利索，牌風極好。而冰不知什麼時候養的毛病，贏的時候很開心，沒輸多少的時候就開始賴賬。麻將場上什麼性格的人都有，遇到脾氣不好的人，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該我坐莊了，不許欠賬。冰也真沉得住氣，只陪笑臉就不掏錢。做莊的人要不是看著旁邊圍戰的有老年人，差點要破口大罵，冰不自然地笑了兩聲。
打得次數多了，大家都說，冰是贏的起輸不起。霞感覺到眾人看不起冰，打個麻將讓人小看，做人的尊嚴都不要了。
在家受欺負
冰的娘家是外地的一個窮苦的地方，嫁過來婆家就諸多看不起她。聽說她有個厲害的婆婆和一個二里二氣的小叔子。
有次，冰剛把家裡收拾乾淨，小叔子來家說事。小叔子也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吧，從來進哥哥家不換鞋。等小叔子走後，冰就向霞訴苦。你看孩子她叔，不是沒有去過單元樓。為什麼每次來我們家都不換鞋？還有他家孩子，把我家牆上都畫髒了，你看，這，這，還有那塊，都是他家孩子畫的。
冰只會背地裡抱怨，不敢當面批評。
做人要有骨氣
冰在單位的環衛上班，平時掃地的活也不重。按說靠勞動領工資理直氣壯的，可是在風的小賣部，霞碰見好幾次那個管環衛的小頭目，用手摟著冰的肩，一隻手在冰的胸前亂摸。冰不生氣，反而紅著臉呵呵地笑。
每到夏天冰就在廠里擺個冰櫃，顧客都是職工。冰是為了生意而討好領導的嗎？
這期間，霞的單位開不了工資。她自發地弄了個菜攤，生意不是那麼好做。碰上穿制服的還要求交管理費，雖然每次她擺完攤都自覺打掃乾淨。
霞心想，我坐在家裡沒有人發工資，也沒有人管我的死活。出來自力更生了，反而要交管理費。你們來收費，為我服務什麼了？有人告訴她，風的小賣部碰到收費的，一次性地送上幾盒紙包的月餅，那巡查收費的再沒找過麻煩。可是這種事情，霞是做不來的。大冷的天，趕在下班吃飯的點想多賣出去一些菜，顧不上給放學回家的孩子做飯。怎麼會捨得把菜白白送給陌生人呢。
打著麻將的晃子想幹什麼
一天，空閑之餘。冰在風的小賣部口打麻將，霞在不遠處守著自己的菜攤，雖然不是飯點。她整理著菜，數著進賬。
冰來到霞的身邊，借10元。霞沒有猶豫，就給了。
這日子一天天過去，冰沒有還錢的動機。霞忍不住問了句，你是不是忘了？
冰拿出6元錢遞過來，說是4元錢是你家男人吃冰棍的錢。
好，霞會問清楚的。
等到晚上，霞對丈夫說了事情的原委。不由地質問，你一個大男人，吃了冰棍還欠賬，你臉紅嗎？丟不丟人！霞是看不起隨便賒賬的人，做人有點骨氣行嗎。
霞的男人解釋說，事情不是冰說的那樣。那是他們車間的工人打賭玩耍，輸了的一方要給大家買冰棍吃。大家吃了冰棍，記在輸了的人名下。可是輸的人並不認賬。從夏天要到冬天，冰碰見當事人三番五次地要，也要不來。霞的丈夫看見後，答應幫她去要。這樣冰就把賬記在他的名下了。
冤有頭債有主，霞說，冰你做人太不地道了。咱們鄰居，有錢沒錢的，孩子們過來吃個零食，那次不三五塊的。這吃冰棍的錢，你還是把4元錢還我吧。
冰打定主意不還，霞也沒有辦法。撕破臉皮的事，她是做不出來的。
欠賬要還
有那麼一天傍晚，霞的家裡來人要開桌打麻將，冰興緻勃勃來湊腿。
快結束的時候，冰又開始故伎重演，她借口沒有零錢了。又打了一局，眾人見時間不早了要散了。
其實霞知道冰就是這毛病，冰已經回家。霞等客人都走了以後，去敲冰的房門，開門，開門。
霞開門見山地說，還我的錢來，剛才你有4元錢沒有掏。冰還想說沒有零錢，霞說，你拿10元出來，我有零錢給你找。
好多天過去，冰又一次敲門。我家買蜂窩煤，孩子他爸不在家，你有錢先借我15元。霞當時的手已經伸進自己的口袋裡，確實不止20多元。但霞把手伸出來對冰說，我確實有，但是我不想借給你。我怕你這樣的人，又不好好還錢。說完，霞關上了房門。
冰永遠不記仇。
她們倆仍然做著鄰居，一起說話。
過了大半輩子
20年以後，兩人的孩子們都已成家，而霞也早已搬離了原來的住處。
她們倆再次碰面是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冰還是那麼地熱情，我家離這不遠，有時間來玩啊，一定要來。
平常人寫平常事，不求轟轟烈烈，但願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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