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你好，今天要不要回到古代？
每次翻詩，都感覺到古代詩人煉詞之妙，雖然陸遊說「文章天上有，妙手偶得之」，但畢竟大多數文人還是不能像李白一樣詩意泉涌，仍要不遺餘力地「語不驚人死不休」。
從進入父系社會之後，女性的地位就逐漸降低了，三從四德，養在深閨，只有戰亂的時候才有「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這樣的畫面。稍有不爽，還會被始亂終棄，無論是公主還是貧女。歡場的女性更如蘭沼飄萍，於是前有杜十娘怒沉百寶箱，後有董小宛嘔心瀝血侍夫早逝。
王叔暉 / 繪
但是，你看詩歌里出現的女性形象，大多是那樣千嬌百媚，以至於回眸一笑就令詩人為之牽掛一生。如果回到古代，我真的沒勇氣說自己是一個佳人，既沒有傾國傾城之貌，也沒有「病來遮面」的溫柔，也沒有年輕女孩兒鶯聲燕語的朝氣……詩，把女性美好的一面留在了歷史裡。
那些詩人筆下的女子，真是令人浮想聯翩，縱使沒有見過，甚至可以因為一句詩愛上她，因她必是美得與眾不同，才會令才子為她寫下這樣的相思。
1
翩/若/驚/鴻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
穠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
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瓌姿艷逸，儀靜體閑。
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奇服曠世，骨象應圖。
披羅衣之璀粲兮，珥瑤碧之華琚。戴金翠之首飾，綴明珠以耀軀。
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微幽蘭之芳藹兮，步踟躕于山隅。
——曹植《洛神賦》
洛神 ( 王叔暉 / 繪 )
每次讀《洛神賦》，我的腦海里都是95版《神鵰俠侶》中李若彤出古墓從天而降的白衣倩影，宛若天仙。最近電視劇《大軍師司馬懿》里有甄宓，傳曹植的洛神賦就是驚宓妃之貌所寫的，電視劇里的甄宓也是真美，就是和翩若驚鴻的那股神仙之氣還有點差距。
李若彤飾小龍女
《大軍師司馬懿》 甄宓
2
傾/國/傾/城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李延年《北方有佳人》
周幽王 烽火戲諸侯 ( 黃均 / 繪 )
小時候，我對傾國傾城之貌的理解與「烽火戲諸侯」為博褒姒一笑是劃等號的，認為女子傾國傾城就是紅顏禍水，現在覺得自己真是受傳統男尊女卑的思想影響頗深。章子怡在《十面埋伏》里唱過這首詩改編的歌，還在那一年的《春晚》獻唱，客觀地說，章美人的容貌和演繹還是配得起這首歌的。
《十面埋伏》劇照
3
花/容/月/貌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李白
楊貴妃 ( 王義勝/繪 )
這首詩是寫楊貴妃的，楊貴妃是古代四大美女之一，以豐腴之美與趙飛燕的輕盈並稱「環肥燕瘦」。最近一次是在《妖貓傳》里看到了貴妃，說實話有點大跌眼鏡，與以往的銀屏形象可以說是顛覆性的了。歷史上，貴妃是有胡人血統，所以很可能，陳凱歌審美中的貴妃是更真實一些的。但是還是更喜歡小時候看的電視劇《唐明皇》里芳兵扮演的貴妃，到現在還記得她的芙蓉如面柳如眉。
《妖貓傳》貴妃劇照
林芳兵飾楊貴妃
從《詩·召南》中出現「何彼濃矣，華若桃李」形容美人之後，以花喻美人在詩歌中就十分常見，比如曹植《雜詩·南國有佳人》寫「南國有佳人，容華若桃李」，王昌齡《西宮秋怨》有：「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當然花與美人，好像是莊周夢蝶，有時美人如花，有時則花如美人。
4
蓮動下漁舟 採桑綠水邊
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
——王維《山居秋暝》
秦地羅敷女，採桑綠水邊。
——李白《子夜吳歌·春歌》
年輕姑娘的健康之美，比如王維《山居秋暝》里寫的採蓮女，鶯聲燕語，在竹林中回蕩。隨著年齡的增長，對這種年輕的身體、健康自然的純美，有一種發自內心地欣賞。還有李白《子夜吳歌》里的秦羅敷，揮動著雪白嬌嫩的手臂，採桑綠水邊。
5
蹙蛾眉 半遮面
依舊桃花面，頻低柳葉眉。
——韋莊《昨夜夜半》
團扇，團扇，美人病來遮面。
——王建《宮中調笑·團扇》
猶抱琵琶半遮面。
——白居易
忍淚佯低面，含羞半斂眉。
——韋莊《四月十七》
紅樓夢金陵十二釵 之 林黛玉 (王義勝/繪 )
「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林妹妹的美絕不僅僅代表她自己，而是一種中國女性的共通審美範式——嬌弱之美，甚至有些病恙的蒼白、纖瘦，這種審美延續至今。東施效顰，就是東施覺得西施蹙蛾眉太迷人了。即使沒有生病，也可以營造，比如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嬌羞，比如頻低柳葉眉的順從，正是「我見猶憐」。
6
風/情/絕/代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白居易
貴妃出浴 ( 王叔暉/繪 )
還有一種美，是風情萬種。所謂「拜倒在石榴裙下」，是男子對風流女性的一種嬌寵。這種開放一些的女性，往往是開明盛世留給人的印象，唐宋以後女子有此類行為是得不到讚美的。
7
清/水/芙/蓉
誰愛風流高格調，共憐時世儉梳妝。
——秦韜玉《貧女》
《詩經·衛風·碩人》描述過美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寫的是庄姜出嫁，雖然重點寫的都是她的天生麗質，但鑒於出嫁的場面，多少還是有些妝點。現在我們不愛運動，要想「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實在難得。
8
英/姿/颯/爽
葛家女兒十四五，不向深閨學針縷。
遍身綉出蛟螭文，赤手交持太阿舞。
紅羅帕兮錦纏頭，口吐長安遊俠語。
側身捷如飛鳥輕，嗔目勇如獨鶻舉。
——仇遠
花木蘭 (吳光宇/繪 )
「彎弓征戰作男兒，夢裡曾經與畫眉」，巾幗豪氣的代表就是花木蘭了，從古至今，能稱得上女英雄的也沒有幾個，木蘭戍邊、公孫大娘舞劍、昭君出塞、楊家女將……這種美，似乎不是很主流。
今天的我如果回到古代，真是貧瘠得像一杯白開水。還有哪些古典美人令你神往痴迷，寫下留言一起討（ba）論（gu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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