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我們12歲
1
有了微信的現代社會，天涯海角，也不過咫尺於指尖。2017年春節時，我和同村的兩個發小在我家門口的壩子前，沐浴著夜色，一邊吃著臘肉雞蛋炕面喝著罐裝啤酒，一邊看著滿天璀璨的煙花，回憶起兒時的純真。
「怎麼我們小學同學都沒有什麼聯繫呢？」
「我們可以建個微信群呀」！
於是，由我創建的，最初只有我們仨人興之所起的小學同學群，經過一年的兜兜轉轉，狗年春節，已經發展至52人。
我本來一直是個熱衷於組織聚會、愛好玩樂的人，今年由於肚子里裝了「貨」，三十二年來，第一次春節卻只能天天宅在家裡，聽著院子的鞭炮煙花和深巷寒犬交吠聲此起彼伏。
前幾天，曾經與我同桌2年的貴酒同學從外地回來，與我通電話，說要小範圍召集一些同學找時間聚一聚。幾經周折多次修改時間，今天，終於得聚。在微信群里一招呼，想想，要見面的這幾個同學，雖然都在毗鄰鎮村，竟然從小學畢業後，都已經是20年未曾見面。32歲的我，參加了初中、師範大小數十次同學聚會，此刻，卻是迫切的想到要看看當年12歲的玩伴們今年變成了什麼樣。
2
那是一九九七年。
一月二十日，比爾·柯林頓宣誓就任美國總統，展開其第二個總統任期
二月十九日，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和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逝世。
三月十四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國防法》經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審議通過，這是我國第一部國防法。
四月二十九日，經國務院批准，北京市撤銷通縣設立通州區，同時上海市撤銷金山縣設立金山區。
五月十日——五月二十日，1997年釜山東亞運動會在韓國釜山舉行。
六月十八日，重慶直轄市根據八屆全國人大五次會議的決定正式掛牌。
七月一日，中國國旗和香港特別行政區區旗在香港升起，中國政府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成立香港特別行政區，解放軍進駐香港。
八月三十一日，法國時間凌晨4點黛安娜王妃因車禍死於法國巴黎。
九月十二日至十八日，中國共產黨第十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
十月十二日——十月二十四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第八屆運動會在上海舉行。
十一月八日，長江三峽大江截流成功。
十二月十六日，日本發生「3D龍事件」。
那一年，我們十二歲。
03
我一直覺得，80後的我們這一代，能夠身在鄉下，是幸福的。
那時候孩子們的世界是單純而美好的。學校有幾棵參天大榕樹，外面有小溪溝，被濃密卻不知名的植物沿岸覆蓋，偶爾有野蛇沿著這些濃郁的植物間隙慢慢爬行，隨處可見的野果的香甜氣息混在空氣里，時時令人感到莫名的幸福。
河水清澈見底，我們一大群小孩兒，脫掉鞋子，打著赤腳泡在水裡頭，低頭便可見透明的小魚、巴色子和黑油油的蝌蚪在石頭之間遊走。還有白鴨、大鵝在蓊鬱的樹叢里忽隱忽現，或是在河面上驚起一灘灘漣漪，時不時還發出老而神秘、歡快又悅耳的叫聲。
野草黏在我們的頭髮里，帶著一身泥土氣，伴著各自媽媽們「回來吃飯啦」的呼喚聲，我們才紛紛意猶未盡的從河裡提著鞋，褲腳半卷，呼啦一聲，遠遠看見家門外那一片片鬱鬱蔥蔥的竹林，在七月的暑氣里，滿樹綠意，一片斑斕。知了，也開始鳴叫了。
4
我是個從小就愛睡懶覺的娃，每天早上，鄰近的同學紛紛經過我家門，「敏敏，起床啦，上學啦」……巨大的呼叫聲刺破我的耳膜。
和同學們歡快的走到學校，對著值日的老師紛紛敬禮之後，進入教室坐下，同桌是男同學，每每男女同桌，中間都要畫一條深深的「三八線」，誰超過了這條線，「啪」的一聲拍打著各自的胳膊，而後狠狠的盯著對方的眼睛，好似要吃人一般的兇狠。
語文老師慢悠悠地教古詩讀課文。念詩時，她晃著腦袋，就像古時候的書院山長。講台上的老師，用諄諄善誘的口吻說，「你們的前途是光明的，只要努力……」，同學們在下面，伴著窗外的知了聲，或低頭或頷首，或面露微笑，或竊竊私語，好不熱鬧！
5
此刻，三十二歲的我們，圍著餐桌而坐，一一站起來自我介紹，因為不介紹，就還有些認不出誰是誰。
只是他們說，「哎呀，敏敏還是這麼圓嘟嘟的，沒怎麼變樣」！在彼此的介紹和打量中，我們發現，我們胖了，眼睛暗了，竟然還鑽出了些許白髮，若隱若現的皺紋自額頭拉到嘴角；從十二歲到三十二歲，中間發生了什麼？
我想，如果，在我們十二歲那一年，窗外同樣有茂密蔥鬱的竹林，河裡照樣是魚蝦戲水於潺潺之間，野蛇沿著河邊的不知名植物緩慢爬行，然後趴到石塊上曬太陽。
如果，有這麼一個靈魂很老的人，坐在講台上，用和煦平靜的聲音跟我們這麼說：「孩子們，今天十二歲的你們，在二十年之後，如果再度相聚，你們會發現，在你們五十多個人之中，會有一個人畢業後放牛不小心摔成癱瘓七八年後死亡，有一個人因為家庭婚姻不幸福患上了精神病，有一個人因為非法集資走進牢房，還有人為每天的溫飽困難掙扎，三分之一的人覺得自己婚姻不很美滿。
你們之中，今天最聰明、最優秀的幾個孩子，有人會成為公務員、醫生或者企業老闆。而其他的人，會經歷結婚、生育、工作，人生由淡淡的悲傷和淡淡的幸福組成，在小小的期待、偶爾的興奮和沉默的失望中過每一天。
如果在我們十二歲那年，有人跟我們這樣上課，會怎麼樣？
06
當然，這肯定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永遠不可能再回到十二歲。
TAG:敏敏同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