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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皮囊》萬里挑一——「肉體是拿來用的,不是拿來伺候的」

蔡崇達的《皮囊》久久蹲踞在暢銷書排行榜首的位置,待到一睹,才不由得知曉緣由。

淳厚樸拙的文筆卻處處充滿力量,將每一個有小鎮經歷的人從文中的某種相似的畫面拉扯進屬於自己的回憶里——那麼強的代入感。

在閩南的一個小鎮上,八九十年代,經濟尚未爆發與膨脹,咸濕的海風吹一吹,吹進那尚未修繕的四層小樓里。講話文縐縐的神婆阿太、前半生風光後半生殘疾卻倔強的父親、有著建房子執念的母親以及生命中路過的充滿悲劇性的阿小、張美麗、厚朴、文展等等。這原是一本關於故鄉故人故事的回憶錄。被輕輕敷在冷靜旁觀的文字下的,是這對人世變幻的對抗與心酸無奈。

在這裡,父親不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深沉背影,生命的曲折讓父親的形象立體鮮活起來。年輕的時候,他有著用之不竭的豪氣與壯志,脾氣火爆而執拗,當中風之後,他依然脾氣火爆,也曾不服輸地用一下午的時間練習別人只用二十分鐘走過的路程,即使是雨地泥濘,眾人阻擋。但他最終像是一個等待著隨時被拉到刑場的戰俘,接受了呼之欲出的命運,只留下床頭被撫摸褪色的唯一一張兒子的照片。

在這裡,母親用身體抗下生活所有的磨難,心理卻依然那樣柔弱。她可以一個人搬起加油站的油桶,同時每天照顧父親,忍受父親的暴脾氣,卻必須要依賴寺廟的神明,晨昏定省。她將建房子作為宣言,以建築的方式,驕傲地向世人宣告骨氣與門面。她在父親走後,央求兒子請大師做法,即使兒子覺得是騙局,依然不肯切斷那可能是唯一彌留人世的牽連。

對於許多遊子來說,踏上遠方的求學路,從此故鄉再無春秋。小時候覺得一年兩年都是多麼漫長無際的光陰,可是現在距離最純真的小時候已經過了二十年!那時的天是清透的,帶著記憶微微泛黃的情調。每一次回家,看見故鄉的故人,老一輩的人更老了,皺紋攀爬入眼,白髮漫染至鬢,甚至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泥土裡,就像水消失在水中,而下一輩的人卻像春筍一般拔地而起。聽著他或她的故事,自己也成了看著別人長大的人。

「而這城市,曾經是我們在小鎮以為的,最美的天堂。他們是我們曾經認為的,活在天堂里的人」,身處「天堂」,蔡崇達和我們都會覺得,小鎮,那根植著靈魂深處記憶的,才是精神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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