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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為女人是一個陷阱

本文配圖出自德國女攝影師Katharina Jung之手,她的作品融合了白日夢與童話故事,創造出一個完美想像世界。我從中看到的是女性的掙扎與救贖。

以前,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女性主義者。

我父母一點也不重男輕女,他們對四個子女一視同仁。我是最小的一個,從來沒覺得父母偏愛過哪一個。在我的家庭里,我從來沒有因為自己的性別受到過任何歧視,我用不著為自己的女性性別抗議或發聲。

現在,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自覺的女性主義者。遇到性別歧視會起情緒,有時情緒還不小,同時覺得有責任發出自己的聲音。

在這個名為提高女性地位、保護女性權益,實則證明女性仍未獲得平等地位和權益而設立的節日里,是一個發聲的好契機。

儘管我對女性主義議題尚未形成系統思考,但仍覺得有話可說,有話要說。

1

很多女人是當了媽媽之後,才開始第一次質疑自己的女性角色的。

讓女人深刻地意識到自己性別角色的不是結婚,而是孩子的出生。一個新生的孩子,徹底改變了女人的生活節奏和生命主題。至此,她在夜晚失去了完整的睡眠,在白晝失去了人生的夢想。只要在家裡,她醒著的每一刻,主題都是孩子、孩子、孩子!

男人不一樣,一個孩子不會改變男人的生活節奏和職業追求,甚至他連自己玩電腦遊戲的愛好,都不願為這個家庭的新成員而改變一點。

如果這個男人認定「女人應當承擔家務」、「養孩子是女人的事」,他就不會主動分擔家務,也不會樂意照顧孩子。他惟一認可的家庭責任是養家,而他偏偏又沒有能力承擔起來。

如果男人的母親過來幫助照顧嬰兒,代替他承擔一個丈夫和父親在家庭中的責任,他就退行成一個孩子。如果母親又極寵愛他,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他非常樂意重新當回母親的小寶寶。這樣家裡就有了兩個嬰兒。

女人既得不到丈夫的心理支持,又享受不到婆婆的疼愛,必然會抱怨、憤怒。面對女人的抱怨,男人也憤怒起來:「你報怨什麼!所有的家務不都是我媽乾的!」女人想死的心都有,婆婆干再多都無法替代丈夫對這個家庭的參與,她需要的是自己的男人與她共同撫養他們的孩子,支撐起這個家,而不是婆婆。

孩子把她分成了一半,工作又把她分成了另一半。破碎的女人想不明白:我認可男女在對待同一件事情上有不同的思維方式,在做事情上有不同的行為方式,可是誰規定男人不做家務不帶孩子?

你猜對了,這就是當年我的遭遇。

當了媽媽之後,我才有了性別不平等的啟蒙。

2

「男主外,女主內」;「女人就該做家務」;「養育孩子是女人的事」……如果一個男人贊同這些僵化的性別陳規,他一定是一個大男子主義的人。這種男人現在有一個新名字:直男癌。

直男癌是怎麼形成的呢?他的背後往往有一個重男輕女的母親。如果家中只有他一個孩子,他可能只是一個被寵壞的小男孩。不幸的是,他有一個姐姐或妹妹,這讓母親得以實施她重男輕女的行動。在愛和情感上,母親給了他全部或絕大多數;在物質上同樣如此。更糟糕的是,很多重男輕女的母親無情地剝奪女兒的東西,然後再送給兒子。在分配家庭資源時,兒子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在分配家務勞動中,女兒是排在第一位的。所有這些不公平的行為,重男輕女的母親有一個合理化的理由:因為你是男孩(女孩)。

有一個重男輕女的母親,對女兒來說,不僅她真實的哥哥或弟弟在擠占她的生存空間,貶低她的存在,就連從來沒有出生過的假想兄弟,或者已經不幸去世的兄弟,都能極大地影響她的人生。

我的一個朋友,母親熱切地想要兒子,她已經有了一個姐姐,因此她的出生就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在她之後,母親流過幾次產,那是母親永遠的遺憾。因為,母親認為,那些未曾出生的孩子中,一定有一個是她渴望的男孩。那個假想中的弟弟,讓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種罪過。

另一個朋友,從小弟弟就是天使一般的存在,極得母親的疼愛。十幾歲時弟弟不幸去世,看到母親悲痛欲絕,她真心希望死去的是自己,這樣母親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母親對兒子的渴求與偏愛,創造了一種畸形的家庭生態。

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的男人,認為:我是高於女人的,女人就該為我服務和奉獻。

他結婚後,如果妻子來自於一個男女平等家庭,就會產生持久的家庭戰爭。

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的女人,認為:我是卑賤的,我不配得到愛和任何美好的東西。很多女兒會有自毀傾向。無論她多麼優秀和成功,她都覺得自己一文不值。

一個重男輕女的母親對女兒的終極摧毀,就是將這一個極其糟糕的自我信念植入女兒的骨髓和血液。如果沒有外力介入,她將終生攜帶這種病毒。

女兒往往會選擇一個冷漠對待她、剝奪她的男人結婚,以實現「我是卑賤的,我不配得到愛和任何美好的東西」的核心信念。

我們看到,這種有毒的文化傳承,往往像血脈一樣,在家族中的女性中一代代傳下去。那個重男輕女的母親,便是這個鏈條中的一環。她既是受害者,也是施害者。只是,對這一切,她都茫然無知。

3

重男輕女必然導致男尊女卑,一旦分出尊卑,就形成了權力落差。絕對的權力會導致絕對的支配。

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中長大的男人,更容易產生「男性氣質焦慮」。所謂「男性氣質焦慮」,是指男性在面對自己的男性角色面臨瓦解的時候產生的情緒。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不僅期待女人安於「小女人」的角色,也期待自己能承擔起「大男人」的角色。在當前的社會分工下,他必然屢屢受挫。他的挫敗感不僅來自於伴侶的優秀,也來自於其他男人的成功。

僵化的性別角色規範、性別權力不對等,再加上「男性氣質焦慮」,這三者交互影響,製造出社會上最醜惡的現象之一:家庭暴力。

當一個大男子主義思想強烈的男人,認為伴侶沒有忠實履行女性應該履行的義務時,他就「有權」對她施暴。或者,當他的男性氣質受到威脅時,無論這種威脅來自伴侶還是其他男人,他緩解自己焦慮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對力量不如自己的伴侶或孩子施暴。在李陽對妻子施暴的背後,我們能看到這些因素的影子。也許瘋狂英語,就是這種氣質土壤催生出一種特異生物。

這一點,法國文學家和思想家波伏瓦,在她的女性主義經典作品《第二性I》中有過描述:「對於那些忍受著自卑情結的人來說,這裡有一種具有奇效的塗擦劑:沒有什麼比一個要表現男子氣概的男人對待女人更狂妄、更咄咄逼人、更目空一切的了。那些不被同類氣焰壓倒的人,反倒更樂意把女人看作同類。」

男性氣質學術研究指出,男性氣質不是僵死一塊的,而是多元的,比如柔性、寬厚都是男性氣質的一部分。大男子主義的男人,過度尊崇的是剛性/支配趨勢的男性氣質。「暴力是建構剛性/支配趨勢男性氣質的重要途徑,或者說,剛性/支配趨勢男性氣質為暴力的實施提供支持。」我國性與性別研究專家方剛老師,在《和家暴創傷說「再見」》中提出,因為職場失意,如下崗、無法晉陞、被領導訓斥等,都可能給一些男性帶來對自身缺少剛性/支配趨勢男性氣質的「男性氣質焦慮」,並最終轉化為對伴侶或孩子的暴力。

4

大男子主度、「男性氣質焦慮」、家族暴力,這是很多女人在家庭層面遭遇的陷阱。在社會層面,有一個更大的陷阱。這個陷阱歷史如此久遠,又如此地天經地義,很多女人根本就沒意識到它的存在。

這個陷阱有種種面貌。

對德魯·福斯特來說,她的陷阱是她的母親從小教育她:「這是個男人的世界,知道越早對你越好。」但她最終跳出了這個陷阱,成為哈佛大學 400 年歷史上的首位女性校長。她說:「人生的路很長,不要一開始就退而求其次。」

對奧普拉來說,她的陷阱有好多,其中最主要的有兩個:女人、黑人。20多歲時,她覺得「那時我連自己和一張門墊有什麼區別都分不出」。最終,她也跳出了自己的陷阱,成為美國最有影響力的女性之一。

對很多中國女性來說,我們當前遇到的社會層面的陷阱之一就是,求職時的性別門檻、職業中的隱形天花板。

對波伏瓦來說,她遇到的陷阱是這樣的:

有時候,我在抽象概念的討論中,聽到男人對我說:「您這樣理解,因為您是一個女人」,我感到很惱火;我知道我唯一的捍衛方法就這樣回答:「我這樣理解,因為事實如此」,這句話取消了我的主體性;我不能這樣反駁:「您意見相反,因為您是一個男人」;顯而易見,作為一個男人的事實沒有特殊性;一個人作為男人,擁有他的權利,而做女人則是她的錯。

波伏瓦發現,這個世界的真相就是:男人是主體,是絕對,女人是他者。

她寫道:「人類是男性的,男人不是從女人本身,而是從相對男人而言來界定女人的,女人不被看作一個自主的存在。」

就像一條斜線,不是因為它自身被定義為斜線,而是先有一條絕對的垂直線,才把它界定為斜線。

因此,一旦女性在思想或學術領域獲得了不次於男人的影響力,她就成了一個新物種,自己的名字後面被加上「先生」兩個字。比如楊絳先生、資中筠先生等。這也是一種陷阱。

要跳出陷阱,先要看見陷阱的存在。

這篇文章,就是我的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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