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愛註定……(六)
編者按:摧殘的長篇紀實連載已經推出好幾期了,日益受到大家的喜歡。在我們新建不久的摧殘粉絲群里,家長們每天圍繞摧殘的故事,談情感,嘆人生,幾乎每天的聊天記錄都過千條。
現在推出的新篇和前幾篇略有不同。前面幾篇講述的都是當下發生的故事,話題涉及了婆媳關係、離異家庭、第三者插足等等。而這篇《有些愛註定……》,則把視野投向了將近半個世紀之前,講述了一段我們父母輩感人至深又催人淚下的愛情故事。在大時代的滄桑巨變背景下,小人物的愛情故事尤其曲折跌宕。且聽摧殘慢慢道來。
連載
六
01
【續昨】無論我怎麼說母親都不答應,還催我把綉品還給柏松,少和他來往。母親的臉垮了,柏松不敢上門,我也把綉品藏起來,死了出去的心思。
柏松一個人走了,我想他不會回這條街了,我們再也沒見面的機會了。之後的一年裡我堅持刺繡,綉藝提高不少,親戚們幫著接了一些綉活,不趕不緊的每天都有事做,慢慢的也就淡忘柏松和那檔子事了。
大哥考取師範,家族裡出的第一個秀才。母親買了大紅燈籠掛滿鋪面的門廊,請了兩個廚師來操刀,抬進門兩頭嗷嗷叫的大肥豬,酒罈子刷拉拉一字排開在牆根下。各屋裡男人把吃飯的桌子板凳都搬到院子里,女人們用盆子把碗盤子集中到臨時搭起的伙房裡。大人吆喝小孩叫,綉坊沒落後家族裡第一次這麼奢華熱鬧。我和大哥按照傳統是跟著母親姓的,我倆算母親家族裡的接代人,舅舅們對我倆也親些,把我和大哥拉上首席坐著。
都喝得伶仃大醉而去,我和一群女人收拾攤子。大哥把我拉到僻靜處,問我真的打算綉一輩子花嗎,我說還沒厭倦前就干著唄。大哥說想干就要干好,干出名堂來,不能得過且過。我笑著問怎麼叫干出名堂來,大哥說最起碼能養活自己,如果老是像這樣每天繡花針不離手,還要吃父母的,算什麼呢。我說我做好準備去工藝廠上班了,大哥說放下繡花針去踩繡花機么。我說不然怎樣,又不能老吃父母的,繡花又養不活自己。
02
大哥沉默了一會,忽然問我為什麼不走出家門去看看其它地方的綉娘是怎麼發展和生存的。大哥的話讓我想起柏松,大哥高中住校讀書,很少回家來,那檔子事他是不知道的,我很驚奇大哥說出和柏松一樣的話。我苦笑了一下,說母親不會答應,我也沒錢走出去。大哥說他會和母親談談,幫我走出家門去長見識。大哥的話我聽進去了,期盼著他說服母親的那一天。
家裡的熱鬧還沒散盡,柏松出現在我家大門口。小妹告訴我,我很是吃驚,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出來和柏松相會,問他怎麼又回來了,他說明年就沒時間回來了。我說我問的是今年怎麼回來了,他笑,說有時間就回來了唄。我問明年怎麼沒時間了,他說明年高考發揮好的話,就要去很遠的地方。蘇杭我都去不了,很遠的地方又是哪裡呢?柏松說想考到天涯海角的地方去好好地學畫畫。天涯海角?我笑了,調侃說真是好地方,柏松點頭說很美的地方。看柏松很認真的樣子,似乎真有天涯海角等著他,我問沒受刺激吧。他莫名其妙了,問怎麼了,我說天涯海角在哪裡啊,柏松說海南啊。確定柏松不是開玩笑,我說真的有天涯海角,柏松說真的,我還是不相信。柏松嘆氣說挺聰慧的一丫頭,可惜了,足不出戶孤陋寡聞了。
問柏松去年去了蘇杭沒,他搖頭。我問怎麼了,他說原來準備兩人去蘇杭的錢,我不去了,他就改變計划去湘西了。我笑他見識湘繡去了,他說每個地方值得看的東西多了去了。問他沒給我帶什麼嗎,他說不敢帶,怕我母親給扔出來了。我說我母親這點矜持還是有的,不會當面讓人下不了台。柏松說他去的地方看到的湘繡品不精緻,屬於質樸的田園風格,沒發現精品就沒買。
真的很羨慕柏松,我更加期待大哥能幫我說服母親,讓我也出門去看看。把大哥要幫我的話說了,柏松眼睛又發亮了,說他等著我一起去蘇杭。我拿不準大哥能不能說服母親,所以不能給柏松希望。我勸他還是自己去吧,就是我母親答應了,我也不能和他同往。柏松說一個女孩子獨身前往才不安全呢,我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說在我母親眼裡我獨身前往也比和男孩子一起去安全。柏松搖搖頭,說只要我母親放我出去,他會想辦法和我同往的。
大哥說服母親的辦法就是他帶我去蘇杭,母親欣然應允。大哥準備行李,父親去買火車票,我則偷偷跑去告訴柏松啟程時間。
03
我和大哥擠上火車剛落座就「偶遇」柏松。柏松只比我大哥小一歲,沒什麼交情也沒什麼仇恨,屬於點頭之交。柏松主動和我大哥打招呼,大哥問他也是這節車廂里的么,柏松點頭說是,然後掏出車票遞給我大哥看。大哥笑了,說柏松上錯了,他的票不是這節車廂的。柏松拿回車票看了一下,呵呵笑起來,說還真搞錯了。
柏松問大哥去蘇杭幹什麼,大哥說玩,柏松說巧了,我也是去玩,正好結個伴吧,大哥說好啊。柏松和我大哥約定好下車見面一起找旅館,然後他朝自己的車廂擠去,我心裡暗暗的樂。我不知道母親給了大哥多少錢,所以大哥問我餓不餓時,我都反問他餓不餓。大哥不餓我也不餓,大哥吃東西我就吃。省錢是其次,真感覺不到餓是主要。我太興奮了,大哥打瞌睡的時候我都生龍活虎地睜著眼看窗外,夜裡看不到風景,就看零星的燈光。
第二天要下火車前半個小時,柏松就拎著行李擠過來,說怕下火車時人多看不到我大哥,和我們走散了。大哥擠出一點點位置讓柏松坐下,從沒有如此靠近的兩個男人相處得還不錯,半個小時里沒冷場的時候。柏松始終沒和我說一句話,一直和我大哥聊著,我也不插嘴,就聽著,但我能感覺得到我和柏松在用眼睛和心交流。
下了火車,大哥也是沒出過遠門的,一下找不著方向了。柏松拉著我們跟著人流走,出了站口,柏松去街邊買了一份地圖。橫著豎著看了一會,柏松就帶路走起來,邊走邊看邊問,很快就找到一家小招待所。柏松先進去看了一下,出來對我們說衛生條件還不錯,就要去開房間,大哥拉住他說開三間房,柏松咧嘴笑,說那多浪費啊,兩間就夠了,我大哥說這樣不好吧,柏松說我們倆一間,你妹妹一間,有什麼不好。大哥想了一下,說也好,結賬的時候我出一半房錢就是了,柏松說大哥見外了,出門在外算那麼清楚幹什麼,互相照應著多好。
我發現柏松不是那個逆來順受的受氣包了,他變得有些油腔滑調,有些見風使舵。轉念一想,也許是經常出門在外,不這樣世俗不可以吧。
接下來的行程都是柏松安排,大哥唯一和他爭執的就是每次的飯錢。大哥堅持我們出兩份,柏松堅持對半出。就這樣吃一餐就要爭一回,大多時候是柏松爭贏了,大哥很不好意思,但柏松都能短時間化解我大哥的尷尬。幾天下來兩人親熱得如親兄弟了,柏松就大哥前大哥後的叫著,我大哥也從全名全姓叫到柏松的小名。兩個男人的精打細算讓我們預定的行程大大延伸,我們鑽進了落後的手工作坊,看到了最原始的紡織和印染技術。我們也走進了為了表演而刺繡的綉坊,我也客串地拿起了繡花針在他鄉留下了一朵「小花」,我也被異鄉的綉娘手把手地傳授獨特的針法和綉藝。此行是我夢寐以求的,也確實沒有虛度。我感謝大哥,感謝柏松。
04
就在我站在烏鎮的小橋上不舍離去時,柏松敲開了一扇破舊的門板,把荷包里的錢都掏出來放到一個老嫗手裡,於是我們留宿烏鎮。我貪戀小橋流水的夜景,想再去走走,大哥叫累躺下了,拜託柏松陪著我。
我和柏松圍著烏鎮走了一遍又一遍,累了席地而坐,柏松給我講傳說講典故講這裡的人土風情。柏松說什麼我都愛聽,聽得入迷。就這樣走走停停我們圍著烏鎮兜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和柏松才意識到我們是要「避嫌」的,急急忙忙跑回留宿人家。
大哥還沒起來,柏松怕進去驚醒我大哥,就決定裝著早起的,去灶間幫老嫗做早飯,我溜進我的房間躺下。迷糊中被大哥叫起來吃早飯,我心虛,吃早飯時問大哥睡得怎麼樣,大哥說很好,我稍稍鬆了一口氣。柏松沒錢了,大哥手裡的錢也不多了,買了回程的火車票和一些食物,大哥就帶著我們去「豪」吃了一頓。三人吃得笑呵呵,不知道的看我們就是兄妹三人。柏松坐上回他大姐家的火車,我和大哥坐上回我們家的火車,三人分開了。
一夜未睡我很困,可閉上眼睛卻睡不著,心裡著急回去怎麼跟母親說。大哥不知道去年的那檔子事,母親是知道的。回去後大哥一說偶遇了柏松,賊精的母親便會知道這不是一場偶遇,是預謀。
幾次想提前堵堵大哥的嘴,可話說不出口,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就干著急。出來的火車上不餓是太興奮了,回去的火車上我還是不餓,因為我著急去了。
05
下了火車,上了回家的公汽,一切都成定局了。我把心一橫,母親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有大哥在一起,偶遇也好預謀也好,我都好胳膊好腿的回來了。至於什麼閑言碎語,我們不說和柏松一起旅遊的誰會知道呢。突然又想到柏松的母親,她要是知道了保不準會到處宣揚的。也好,還不如讓大哥說出來,省得母親從柏松母親那裡聽來了會更生氣。
我坦然了許多,和大哥走進家門,母親「鶯歌燕舞」地迎接我們。不等我們進屋,就帶點炫耀地把我們帶回的土特產分發給各屋去,然後要我們當著族人的面講講見聞。我心虛著呢,把發言權都給大哥了,大哥津津樂道地講了幾個小時,母親樂呵呵地給大哥端茶遞水。直到晚飯時間,大家才散去,我和大哥才拖著行李回屋。
父親擺著飯桌,問我開眼界了么,我點頭。父親又問沒迷路吧?沒迷路全靠柏松和一張地圖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大哥說怎麼會迷路呢,我們有位好嚮導,我的心一下提起來,母親問誰呀,我的心再度提升,卡在了嗓子眼。(待續)
精彩故事
作者| 摧殘,一位溫和的武漢全職媽媽,擅長寫作。2008年,她在家長一百論壇註冊會員以後筆耕不綴,一支妙筆寫自己,也寫身邊人,她講的故事常常是10萬、20萬的閱讀量,引發眾多江城媽媽的共鳴和追捧。本專欄所有文章禁止轉載,家長一百論壇原創出品。
編輯 |知了主編 | 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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