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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戲》導演鄭大聖:讀紅寶書、種花生、梆子劇團做主演,黑白影像之下的一顆電影誠心

作者/陳艷

電影是無中生有的幻想,也許就像考古一樣,也許我只是在不斷的發掘出藏在其中的珍寶。——鄭大聖

導演鄭大聖

對於鄭大聖導演,電影圈裡對他都不陌生。生於電影世家,外祖父是戲劇家黃佐臨,外婆是舞台銀幕雙棲明星丹尼,母親是第四代導演黃蜀芹,父親是電影美工大師鄭長符。上海戲劇學院導演系科班出身,又去了美國芝加哥藝術學院研讀碩士學位。

《村戲》海報

這讓他的作品在根植傳統的同時,又具有實驗性,和大多數70後受過國外藝術文化熏陶的導演們一樣,帶著永不退縮的「探索基因」。他一路涉獵電影、電視、紀錄片、話劇、戲曲等藝術形式,並在不斷接觸中進行融合創新的探索。他的電影《村戲》正是這樣的一個作品,電影獲得過31屆金雞獎和第54屆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提名,上映後在豆瓣評分高達8.1。

導演鄭大聖在故事中傳達出了太多的東西,《村戲》所呈現的質感,正如觀眾們記憶中的那個年代,每個人看完都有不同的共鳴。

12版大綱,成就這出「村戲」

《村戲》取材自賈大山先生的作品《賈大山短片小說集》,之所以選擇這部小說集做改編,是因為導演鄭大聖曾反覆讀了很多遍這本書,每一次品讀都能發現字裡行間隱含著更多的故事,他不斷思索著書中那些隱晦的表達,覺得這些東西非常有意思。「從賈大山的小說中,讀到了一系列非常有生活氣息、有生命質感的故事,讀完之後就再也放不下了。」

《村戲》劇照

感悟於賈大山對生命的深切觀照和對生活的本真追求,鄭大聖嘗試著把這些故事進行影像化改編。賈大山先生小說的文字和人物刻畫都很簡單、直白,就像白描一樣,含蓄簡潔,因為都是短篇小說的緣故,並沒有能支撐長片電影的故事,所以在劇本創作困難度較高。

鄭大聖導演和編劇一起做了較為自由延伸式的改編,以《村戲》、《花生》和《老路》三篇為內核,在保持小說中「鄉村的生態的氛圍和人際之間的情形」為原則,在劇情和人物角色方面大開腦洞,完成了風格和故事都不相同的12個版本大綱,在這個過程中劇本敘事結構、敘述重點、人物經歷都在不斷變化。經過18個月的撰寫,不斷的調整正嘗試,最終完成了成稿劇本。這是七八十年代之間鄉村,八十年代初開始分地,是三十五年來中國最大變化的源起,這是一個非常深刻而偉大的變化。

《村戲》劇照

電影講述了1982年冬,河北小官莊一幫村民在「戲簍子」路老鶴的帶領下要完成,在大年初二唱戲一齣戲的任務,過程中引出了男主王奎生(奎瘋子)的悲劇往事。男主角奎瘋子為了給村子裡爭取救濟糧,把誤傷害死了女兒演繹成了捨己救人、大義滅親的英雄。自那刻起,奎瘋子端起那把槍,就瘋了。十年之後,原本集體的財產要分產到戶,村民們都想分了奎瘋子「霸佔」的那九畝半分地,千方百計要把這個村子的「破壞分子」送走。導演巧用戲中戲的形式,借用村民「唱戲」和「分地」兩件事交織並行,在小官莊這個大戲台上,村民們為觀眾帶來了一出無比精彩的「村戲」。

《村戲》劇照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電影的故事過於悲劇,奎瘋子執著於誤傷害死女兒的痛苦,十年間,孤零零一人,守著那片花生田,成天的將花生灑在地里,他曾想過自殺,但是他的兒子兩次救了他。無論是他的女兒,他的妻兒,還是他本人,都是悲劇的存在。但是悲劇的發生,不僅僅在於那一把花生,也不在於生死相隔,而在於,個體在集體精神面前,無法保全的命運。

《村戲》劇照

有評論說這是一部講述族群、集體和個人之間的關係,導演鄭大聖卻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這個故事,這個村子,他們的事只是故事。它變成一個電影的時候,電影只是個「相」,對象極其具體,也極其駁雜。」他說已經把要想表達的全部融入到電影里,他覺得自己說不好,也辭不盡達意,也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完,覺得更多的還要看觀眾自己的感悟。

《村戲》劇照

雖然主題是「戲」,但鄭大聖更多的是將這當做是一段真實的故事在拍,這不禁讓人想起《芳華》《歸來》等作品,雖然題材不同,「銘記與回味」是這些作品,也是《村戲》的重要意義。當然,因為題材的原因,電影肯定會面臨審查,也許修改是必然的,但是他看得很開:「要把審查意見當作另外一種電影評論。」他常常和主創團隊們講,如果一個片子真的夠好,這些問題都會被解決,而這部電影存在的不同意義,更值得他們努力的去創作。

他在河北找到了一個梆子劇團

「越樸實純凈的文字,越難改編成電影。」採訪中,鄭大聖這樣說到。而演員是電影能不能呈現最佳品質的重要部分,而演員從哪兒找?成了他和製片人都犯愁的問題。

至於為什麼如此困難,這是因為鄭大聖從寫大綱的時候開始,就明確要求要用非職業演員來出演,而且他還和製片人放狠話說:「沒有合適的演員就不開『戲』。」聽來這個消息,製片人直說「真是給我出了大難題。」 不僅如此,他還想要這些非職業演員之間彼此熟悉,來讓演員們在表演上有安全感,還希望用當地人和土話來進行表演,再加上這些演員還需要會唱戲,這四個標準無疑加大了他的選角難度。

《村戲》劇照

雖然準備啟用非職業演員,但這對鄭大聖而言,和用職業演員沒有什麼不同。因為鏡頭前攝影機前是大明星還是素人都需要「因勢利導」的去指導和要求,沒有太大的區別。他坦言觀眾熟悉的明星臉,對《村戲》來說並不合適,而且「沒有人能演40年前這個地方人的樣子,餓的人眼神都是不一樣,這是化妝解決不了的,也是演不出來的。沒有辦法,只能繼續找。」

《村戲》劇照

鄭大聖知道能符合這五個苛刻條件的人選太少,不過根據他以前拍紀錄片的經驗,他知道民間有高人。最後,他們決定去縣級以下的村鎮尋找民間的戲班子,因為戲班子是天生的熟人團隊,又常年在鄉間巡演,不完全脫離農村生產生活,是再合適不過的了。他們在河北進行從南到北進行了地毯式搜索,終於在井陘縣附近找到,一個民間小劇團。鄭大聖和製片人,看著他們在銜邊演出,眼見著這群人裡面有王奎生、支書、老鶴、奎生老婆……在看到這些演員的瞬間,他和製片人對拍攝心裡有底了。

《村戲》劇照

儘管劇團成員都是非職業演員,但是面對攝像機鏡頭時並沒有太多的陌生和不安,鄭大聖透露,他們在開拍的第二天就完全不在乎攝影機的存在了。「主演李志兵、梁春柱等人是從十幾歲一起摸爬滾打的師兄弟,彼此熟悉;取景拍攝的村子是他們非常熟悉的環境,有甚多親朋好友生活在那裡;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演員都是來自農村,電影角色正是他們熟悉的生活狀況。」

而且作為戲曲演員的他們,開鑼一唱三小時,面對各種突髮狀況臨場發揮經驗豐富,電影里里表演連貫的長鏡頭,正是得益於演員們的表演功力。拍攝中,只要鄭大聖不喊cut,他們就能不斷的演下去。「我們不按照劇本演,演員們做好每場戲功課,了解人物關係,到了場景里他們就自動運行了,配合的非常好。道具充足,不喊停的話,他們要開始『自己』生活了,這是一般演員做不到的。」

《村戲》劇照

他們中間,很多人非常有才華。老鶴的扮演者梁春柱是個名副其實的「戲簍子」,劇團所有的戲都是他來排的。奎瘋子的扮演者李志兵是當地非常出名的丑角,十分有表演天分,他還曾為自己經常飾演的龜丞相設計專門的動作。像戲份不多的瘋子媳婦的刀馬旦呂愛華,雖然戲不多,特別有爆發力。拍攝中也不忘記練功,每天早晨都早起壓腿、下腰、翻跟斗,四十多歲的人了,基本功依舊非常的紮實。

《村戲》劇照

往往一場戲兩三遍就完成了,而去每一次表演,就連台詞說法都非常不同,有時候攝影師甚至會問演員們演的對不對,但是這種集中、放鬆、即興的表演狀態,卻正是鄭大聖正是想要的東西,也是一次難能可貴的拍攝實驗。

為了拍戲,他種了九畝半花生

為了找到更貼合的外景地,開拍前一個月,劇組對取景地還一籌莫展。鄭大聖想要上個世紀80年代風貌的村子,對現在的中國來說,找起來實屬艱難。

這時候,梆子劇團長梁春柱給他推薦了家鄉大梁江村和楊家村,由於比較偏僻,而且外出務工人員比較多,村子裡的房子並沒有大量的進行修葺,還保存著很多老房子,年代感十足。

《村戲》劇照

深秋的時候,鄭大聖帶著演員劇組進駐取景地,開始做拍攝前的籌備。

雖然保持著舊貌,但是其實整個村落還需要美工組和道具組的大改造,不只是奎生家的窯洞、老鶴家、小隊辦公室的所有陳設內景要布置,還有鏡頭所及的鄉村街道的標語、黑板報、還有一些房屋結構都要改造。

《村戲》劇照

不僅如此,幸運的是,劇組的服裝組還在村裡的老鄉家裡,淘到了老羊皮褂子,夾襖等不少七八十年代的衣服。為了作出煙火氣,他們還要煙熏、火燒、石頭上磨,泥裡面泡,最終給演員們作出最適合。

《村戲》劇照

而且為了電影里幾分鐘的夏天回憶下分,鄭大聖甚至租下了九畝半地,全部種下了翠生生的花生苗,為了著片花生天,他們足足等了半年……聊到拍攝的細節,鄭大聖瞬間開心起來。

每天早上起來,鄭大聖就用村子裡的大喇叭喊人,等人到齊了,他開始帶著演員讀紅寶書、背誦毛主席語錄等體驗角色生活的氛圍。

《村戲》演員說戲

除此之外,每天晚上他開始給演員們說戲。因為劇本是完全按照普通話來寫的,很大一部分時間,他都在讓演員了解自己的角色,熟悉人物關係、情緒和感覺讓演員了解每場戲的任務是重中之重。演員們用方言講述台詞後,他也再次進行調整,一遍一遍的排練過台詞,也是拍攝能非常順利的原因。

《村戲》演員排演

拍攝中,為了將這部戲曲電影拍出新意,鄭大聖從空間和樂曲上做了一些突破。

在空間處理上,他講布景空間和表演空間的統一,鄭大聖選擇了運用了固定鏡頭拍攝,給電影畫面呈現出一種戲曲舞台的即視感,這也相對貼合電影的主題。「因為真正的戲不是他們演的那台戲,真正的戲是他們自己,所以我要把日常場景拍得像舞台。「鏡頭中,人物經常從「舞台」的邊緣進入又從戲裡的牆角屋檐穿出,最終為觀眾展示了一場「戲中戲」。

《村戲》劇照

而樂曲的設置上,鄭大聖不僅僅是琴師們來到了台前,這些樂曲也都是琴師們現場演奏出來,實景錄製的。戲簍子梁春柱則是電影的顧問。在配樂時,他經常說想要一個什麼感覺的配樂,梁春柱張口就給他報劇名,激烈點的《急毛猴》,哀婉幽怨的《浪跡舟》,詼諧的,暴風驟雨的應有盡有。影片的電影的音樂從虛落到實處,音樂人從後台登入幕前。將電影的實景做虛,在寫意和寫實,虛影和實景交相中,我們看到了「影」和「戲」的統一。

《村戲》演員排練

採訪手記:

鄭大聖導演是一位非常善談的人,多年的積累,讓他知識非常淵博。整整兩個半小時的採訪,從電影聊到晉劇,聊到歷史,以及他非常喜歡的建築學,甚至形而上的哲學,他都侃侃而談。你能從他的字裡行間,了解到他對電影的熱愛。

從做導演開始,鄭大聖就在不斷嘗試做實驗,做突破,做創新。這個過程,也非常像建築,從概念圖、到設計圖、到工程圖、到施工圖,最後完成實體的過程,他也享受這個過程。

他直言,電影是無中生有的幻想,也許就像考古一樣,也許我只是在不斷的發掘出藏在其中的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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