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片詳解 | 男主都是機長，為何《老男孩》拍不成《衝上雲霄》？
作者/紅拂女
最近兩個月的國產劇熒屏真是平靜如水。觀眾們等啊等，愣是沒等來《巴清傳》（原《贏天下》）、《如懿傳》、《遠大前程》，倒是等來了一部部都市劇。也對，自從去年總局頻頻的工作會議上明確了「揚現代抑古裝」的基調後，多部古裝劇難產，或由台轉網，或……直接沒了下文。
而最近引發刷屏熱議的，自然是3月4日在湖南衛視首播的都市劇《老男孩》了。劇荒已久的觀眾們，估計也跟河豚君一樣激動吧，畢竟，從卡司來說，這部戲都是實打實的實力派啊：男主劉燁，影帝；女主林依晨，台灣女演員扛把子；男二號雷佳音，娛樂圈「三巨頭」之一；還有飾演劉燁兒子的小演員胡先煦，演過《小別離》《琅琊榜2》，演技比很多小鮮肉還穩多了……
而且，這部劇的來頭可不小。早在還沒正式開拍時，該劇就斥資100萬（傳言）拍攝了一支堪比廣告大片質感的3分鐘招商宣傳片，在該宣傳片中分屏展示了男女主角的職業、個人生活縮影，儘管兩主角台詞幾乎沒有，但精緻的服化道、典雅的家居生活展示，已經傳達出了該劇的輕奢調調。
其實單看該劇的人物簡介也能看出來：「男主吳爭，民航機長，擁有令人艷羨的職業和外型，飛行中他技術過硬……」（引自豆瓣）。機長的確是高知行業中一個技術含量很高的工種，由個高腿長、氣質忒正的影帝劉燁主演，沒毛病。
4號晚上，胖河豚也跟很多人一樣，饒有趣味地打開了電視看直播。看的是TV版，一集下來有54分鐘的時長，但看完下來，河豚君卻有些懵。這真的是2018年的都市劇嗎？劉燁飾演的角色，又真的是在從事一個技術含量極高的職業嗎？
說到機長這個角色，很多人會想起TVB在2003年推出的一部職業劇《衝上雲霄》，劇中男主由吳鎮宇飾演，在當時引發過收視狂潮，第二年香港民航局發現報考飛機師的人數多了將近一半。
既然男主都是機長，本著求知的心理，正好最近TVB推出了官方app（叫「埋堆堆」，app store即可下載，不用翻牆的啦），好（搞）奇（事）的胖河豚就點開《衝上雲霄》重溫了一集。
不看不知道，原來，2018年的《老男孩》在劇本濃度（信息量）、人物立體度上原來比15年前的《衝上雲霄》還要差多了！同樣的一集時長里，兩部戲的場景數、事件數原來差了不少。為了佐證我們的觀點，河豚又找了兩位同樣都看過這兩部劇的編劇朋友聊了聊，拉片總結如下。
《老男孩》VS《衝上雲霄》
單集41分鐘時長內，差多少？
我們對《老男孩》和《衝上雲霄》兩部劇的第一集分別都做了拉片。其中，《老男孩》引用的是tv版，沒有片頭曲和片尾，滿打滿算時長在54分鐘；《衝上雲霄》刨除掉片頭片尾，時長則在41分鐘。為了盡量客觀，我們就比較一下兩劇在41分鐘內的內容信息量。（詳細拉片圖在下方）
通過比對，《老男孩》在41分鐘里的事件數為14，場景數為11，出場人物為12；
《衝上雲霄》在41分鐘里的事件數為24，場景數為16，出場人物為11。
場景數上，兩部劇差異不大，單個場景基本都是3分鐘內的短鏡頭，鏡頭快且密，是兩部劇共同的特點。都市劇的節奏明快、場景轉換多，這個優點兩部劇都有；
但說到事件數上，兩部劇就有明顯的差異。《老男孩》只有14件事，那《衝上雲霄》又是怎麼在短短41分鐘里塞進去24件事的呢？這麼多事件都是對主線劇情起決定作用的嗎？兩部劇有沒有所謂的「廢戲」、水戲？下文我們詳述針對兩部劇分別拉片的結果分析。
《老男孩》：男女主一次吵架吵了15分鐘？
首先來看看《老男孩》的第一集。在男女主見面之前，一切都還挺正常的：航空遠景、男主（機長）機艙內操作、飛機降落、女主跟其餘乘客同時下機，於是觀眾知道了：男女主同在一個航班上，到了某個城市。
接下來就是美如畫的澳洲城市、海景的空鏡，巧了，兩部劇開篇都在澳洲取景，從2003到2018，畫質越來越清晰，澳洲原來那麼美……
扯遠了。到這裡為止，全長54分鐘的《老男孩》第一集，走過了4分38秒，其中男1和女1分別上了各自的車，也和各自的朋友、親人彙報了行蹤，於是觀眾也知道了：這倆人要去同一個地兒；
接下來就是男女主的相遇了。劇情介紹兩輛車因為在同個中轉站歇息，外形酷似，還在調時差、迷迷糊糊的女主林小歐（林依晨飾）上完廁所回來就摸錯了車，而男主吳爭（劉燁飾）也開了一路。
接著林小歐醒來，發現坐錯車，兩人開始唇槍舌戰地爭吵；吵了一架後，吳爭扔下林小歐獨自開車走了，開了一半又於心不忍折回來、捎上林小歐，回到中轉站，林發現自己的男友已經走了，聯繫上男友後，吳爭帶著林小歐到了目的地，路上，兩人繼續爭吵。到了目的地後，林還要和男友再吵一架。
這一段內容反反覆復，竟然有15分鐘的篇幅。15分鐘什麼概念？佔54分鐘全時長的27%，而這15分鐘卻只講了一件事，就是男女主的相遇，再俗氣不過的歡喜冤家鬥嘴模式。
這就是為什麼41分鐘里、《老男孩》的事件數只有14的原因。編劇在一件事情上耽擱了太久，如果這件事講得高潮迭起、一波三折倒還好說，但耐著性子看完後看到了什麼呢？只有男女主無窮無盡的爭吵、相互地人身攻擊。其中男主還反覆掙扎了一下才把女主接上，加這一個轉折有什麼實質意義嗎？沒有。
電視台的領導還擔心觀眾會看不懂劇情、get不到劇情進展，「貼心」地在畫面右側有一行小字提醒：此處「囧途初遇引發連串尷尬」。其實，觀眾怎麼可能會跟不上劇情進展呢？壓根就沒進展嘛，上廁所回來再看，男女主還在唇槍舌戰……
這部劇的男主與女主似乎是貼錯了門神，一碰到一起就狂吵架，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分開後，下一個場景，又是男主和女主（與男友）都報了同一個浮潛班，接著女主溺水了，把鍋推到了男主身上，再接著，女主男友勸其向男主道歉，結果歉沒好好道，兩個冤家再次吵了起來，男主還失足摔進了水池……
從浮潛→溺水→女主與男友談心→女主道歉男主→男主落水，事件還是挺多的，但有數量卻沒有實質進階，劇情還是停滯的，沒有進展。要展現男女主相互不對付，不能只吵一次架嗎？為什麼編劇要讓他們頻繁碰面並頻繁吵架呢？
這一段加起來，又是7分半鐘的時間。整整20多分鐘里，觀眾的耳邊似乎只能聽到吵架時嚷嚷的聲音，也是太無聊了點。而且，這麼長的篇幅，應該足以把男女主的人設豐滿起來了，但男女主在頻繁的吵架，觀眾只能看到兩個角色的戾氣、不可愛、針鋒相對，其中女主更是被推到了觀眾吐槽的風口浪尖。
林依晨飾演的林小歐，劇中設定是90後，她自信、獨立、要強，但在遇到「70後出土文物」吳爭後，（明明是她自己迷糊上錯車）卻比吳爭更加理直氣壯、還怪吳爭不把她送回去，一副強盜邏輯令人瞠目結舌。
不少國產劇的編劇，給角色安的個性、邏輯總是令人無所適從。別人幫你是好心，但絕不是義務，作為一部劇的女主角，怎麼連這點基本的家教都沒有呢？當然，你可以說，很多角色都是一開始不咋地、先抑後揚，後面就會慢慢變好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明知道是不好的，為何又要用長達20多分鐘的篇幅來展現出這種並不善良、也欠教養的人物與個性呢？用意何在？而且，也特別想跟編劇上一上語文課，「遇難」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啊！
《老男孩》這部劇里，吵架的劇情可不少，接下來，女二號出現了，她是男主吳爭在航空公司的緋聞對象，在其生日宴上她向男主逼婚、遭拒、兩人爭吵、不歡而散……這一段加起來共有將近8分鐘，作用是什麼呢？
作用1是豐滿了男主的人設與個性（離異的中年男人、不隨便對待感情），作用2就是引出在同一個場景的男主前妻與兒子，為進入下一段劇情埋下伏筆。但說實話，既然重點是下一段前妻的出現，關於女二號這一段用得著那麼長么？
《老男孩》第一集就是這樣了，下面我們簡單看看2003年的《衝上雲霄》如何。
《衝上雲霄》：1集跨三國不是沒可能
作為一部本身就定位為職業劇的都市劇，《衝上雲霄》的第一集做得比較工整。前面也都是和《老男孩》一致：航空遠景、航空公司遠景、近景、空鏡等等；
到了第8分鐘，開始展現了飛機乘客出事故、航空公司各部門是如何協作的，這一段中有身為副機長的男主安慰乘客、也有航空公司各部門概覽，大方向上滿足了一部行業劇的職業專業性，小細節上豐滿了角色人設；
這種「一事多用」的劇本技巧，在這一集中不止這一處，下一段講到機場有小朋友鬧事，正巧被男主遇到，男主用自己親身經歷哄好小朋友，其他部門工作人員也配合得當。這一段中，同樣用一件事達到了兩種效果。
具體的拉片細節如下圖。
實際上，這只不過是非常基礎的劇本技巧，也並不是說《衝上雲霄》做得多麼驚世駭俗，只是試圖向讀者們展示，一部常規的電視劇，其節奏、信息密度應該是怎麼樣的。
也許因為是正兒八經的職業劇，《衝上雲霄》的整體調性比較平和：工作狀態中的眾主角冷峻、嚴肅、職業，沒有哪個角色有十分突出的個人個性，幾乎是「千人一面」的職場形象；
但《老男孩》就不太一樣，台詞量非常大，抖機靈、唇槍舌戰的比重較高，男主和女主的戲份佔了絕對重點，個性都非常鮮明，也擁有著十足的主角光環。至於男女主各自的職業身份，只是一個附屬，展現出來男主是機長、女主是老師就夠了，至於觀眾會不會信服，那就是見仁見智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