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年15天前的一次對話記錄
新年過後就是連著上了七天班。
由於工作地點過於遙遠，每天下班後回到家的時間都已經過了正常飯點。疲憊不堪的我特別懷念還和哥哥一起住的時候，兩隻單生狗相約去吃壽司。
*長期吃壽司，每次都會點份魚頭，次次上來都是死不瞑目的模樣。於是決定每吃一次拍一次照片作為紀念打卡。*
三文魚，煎魚頭是我的必點項目。煎魚頭時間通常要等上30-40分鐘，因此我常常剛落座就立刻讓人先把煎魚頭下單。
狂熱喜歡日式料理的我幾乎每月要去上幾次。可惜單身狗哥哥搬走後，我的次數直線下降，身邊喜歡日式料理的人還真少。
興許是好不容易等來周日。心裡特別想約上熟悉的人吃吃飯聊聊天。可惜飯點已過，能約的人竟然一個也沒有。
從未試過獨自外出吃飯的我在壽司癮的蠱惑下，決定重返已經坐過的車站，回去常常出沒的壽司店吃一頓犒勞自己。
畢竟是迴轉壽司的座位。一個人也不會顯的落單。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菜式讓我沒有半點拘謹。內心默默的為這小滿足而歡呼雀躍著。
然而更新的菜單還是暴露了我已經許久未來光顧這家店了---------壽司店竟然出現了粥？
點了這新出的菜品，我試著把菜單放回原來的卡位卻有點塞不回去。隔壁好心大叔伸出手幫忙撥弄了幾下，嘴裡喃喃著怎麼放不回去。
我缺愛的心靈得到安慰。好感+1。
果然吃壽司的時候根本不需要人陪伴呢。
埋頭猛吃著三文魚的我一邊默默的想到。就連三文魚的數量也不需要和人平分，真爽。
一路我沉默的吃著，完全感受不到想像中的拘謹和孤單，心裡竟然還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樂趣。
我想和人交談。並且是和陌生人。
隔壁的好心大叔就是一個好的選擇。
在我埋頭猛吃時，我的餘光也觀察到他也在埋頭猛吃刺身。短暫的吃飯時間，我貿然的斷定他是個好人，並且還是個素質比較高的人。
依據來自他好心的出手--------因為陌生人根本不需要如此，也不會如此。（現在看來，那時候的自己真是武斷且單純呢，哈哈哈）
當然還有加上吃飯過程中他散發出來的氣質和熟悉環境的放鬆作用。
我假裝開口問他。
「你點的也是海鮮粥嗎？」
事實上我已經透過餘光看見他點的確實和我點的一模一樣了。
他點點頭，像是個和我熟悉已久的人般回應我。
「是啊，好像只有一個粥，其他的都不是吧？」
說罷，他伸手去打開放在眼前的菜單，翻到那一頁給我看。
確實是只有一款粥。
我沒想到試水的一句話，對方也樂意接下去。
我們很快就像認識了多久的人似得順利的聊起來。
我正想和人分享獨自出門吃飯的喜悅。於是便開口道。
「你經常自己吃飯嗎？我是第一次自己吃飯。感覺很好玩。」
對方笑笑，反問道。
「那你很幸福啊，我是經常自己吃，但不覺得有什麼好玩的。」
我意識到對方誤解了我的話，又連忙補充道。
「我平時都是在家叫外賣，今天是第一次自己出來吃飯，所以才覺得新鮮。像現在這樣，和陌生人交談，很特別。」
對方很是禮貌的表現出傾聽的樣子，多話的我立刻開了話匣子繼續道。
「我不知道你這個年齡有沒有看漫畫...」
（多話的我一句話已經得罪了人家，辛虧對方沒有什麼反應，畢竟我也是很有禮貌的說著。）
「有一部日本漫畫，說的是一家店，沒有菜牌，客人來了就點自己想吃的；如果老闆剛好有材料和會做，就會做出來給顧客吃。店裡的顧客們會互相聊天，雖然是陌生人，但他們會說出各自的故事什麼的...」
我羅里吧嗦的說了一堆，講訴著日本漫畫《深夜食堂》的內容，最後感慨道。
「我覺得這樣很好，不過也是剛好在壽司店才有這樣和陌生人交談的時候...」我想說的是，因為迴轉壽司不是卡座，所以才有和陌生人坐在一起的機會。
「其實也不是的，我覺得哪裡都有這樣的機會，只是我們不習慣和陌生人交談罷了，沒有這個習慣。可能你是第一次自己吃飯所以覺得新鮮吧，像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反而不喜歡約人吃飯。」
「等你到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現在做的大量社交，其實到最後大部分是徒勞的，沒用的。反而是年少讀書時交的人，才是最後你會環繞的。」
具體內容我已經不記得，但大叔大致是給了這樣的回復。中間大叔又講了一些，兩個人又各自沉默了一會。大叔接道。
「我最近也看了一部電視劇。也挺有感觸。」大叔說的電視劇名稱已經忘記，大概是什麼醫院。由於電視劇名稱有種鄉村愛情故事的感覺，大叔說完也不好意思的加了一句。
「可能是兩年前的了吧。電視劇的老頭說了句話，讓我挺有感觸的。」
「人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去活。」
我點點頭。這種類型的主題確實很常見，大叔繼續講道。
「故事是講一個老頭，回憶自己的一輩子。他年輕時是個知青，去了一個偏遠山村下鄉。愛上了當地一個教師，但後來卻和一個有手段，有背景、有錢的女人離開了，他在誘惑下沒有堅持自我，放棄了愛的人。回到大城市在有背景女人的幫助下他成為了醫院院長。故事裡設定了兩個重要戲份的女人，就註定總有一天要相逢。有一天，院長接到了一個病人，是已經昏迷不醒的心愛女人。院長覺得自己當年拋下對方，讓對方在窮鄉僻壤里受苦了那麼久，如今見面已經是昏迷不醒，便天天守著女人，和她說話。儘管她沒有意識...」
我和大叔都接了杯水，他邊說，我邊聽著。這故事雖然老套，但依舊很是精彩。
「有背景的女人當然不願意啦，她就各種鬧。後來還吃安眠藥，被拉去洗胃。人雖然救回來了，但醫院床位不夠，結果兩個女人就住進一個房間了。」
這時候大叔忽然伸出手，學著劇情說道。
「XXX，你就這樣躺著不說一句話就把我家庭搞得破碎了。」（XXX是劇中女人名稱，忘記了。是個非常接地氣的名稱。）
「所以那老頭就說，如果再活一次，他不要什麼功成名就，不要什麼名牌和錢。因為當一個人死後，失去一切後，你會發現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什麼。」
我聽著，心裡雖然認可一部分，但又嘴快的質疑道。
「那是因為他已經得到這一切了，所以才這樣說。」
大叔點點頭「我以前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想的...」
他又反覆的提起「不要違背自己的心意的活。」
我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思緒萬千。想起近來也是出於矛盾狀態。
我又是想要從事嚮往的工作，但又覺得力不從心很是辛苦。
我含糊的和大叔提了一下。大叔的答案不外乎是「為了錢工作或是為了自己喜歡而工作。」
我聽著，又是毫無戒心的說道。
「可是喜歡的工作很辛苦。」
大叔「如果是喜歡的，怎麼會覺得辛苦呢？」
我內心默默應道。「因為能力不行」但是內心又有另一個回答道「那是因為你不夠喜歡，不夠努力。」
想著想著，聽著大叔的「不要違背自己心意而活。」我眼淚竟然一下子就出來了。
我笑著告訴大叔「啊，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好想哭。」
然後順理成章的掉了幾顆眼淚，又光明正大的擦乾。
大叔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只是有點好笑的問道「因為故事嗎？」
我也笑了。
「這故事有什麼好哭的啦！」
我只是不想違背自己而活。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已經走完這一生，現在該怎麼選擇。我很迷茫。這是我很少出現過的狀況。
以前的我就知道我喜歡動漫，我想畫畫，我要畫畫。
現在的我，漸漸明白畫畫的不可能性。甚至一度有放棄的念頭。我的人生從莫名堅定的方向變成模糊的，不確定的方向。我不知道未來何去何從。
擦乾了這幾滴多愁善感的眼淚。我又問道。
「我想冒昧的問下，你多大了？」
大叔似乎流露出不想回答的樣子，我又補充道。
「啊，我是想了解下，你這個年齡段的女生，都在做什麼職業？我很迷茫，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大叔發出「啊，我明白了」的嘴型點點頭。
「像我的太太，就什麼不做在家裡；我的同學，要麼是事業單位，要麼是幫丈夫打理生意，也有自己做生意的。」
...果然，只有這樣兩種路嗎？
我在心裡默默想著，有點失落。
或許是不幸的愛情讓我對未來充滿不安。其間我又問道。
「可是結了婚後，想做自己喜歡的事很難吧。比如來自家庭的干涉不得不放棄什麼的。主動權很難把握在自己的手裡的感覺。」我把我一直以為的認為說了出來。
「已經結了婚身份當然是已經有了轉變，畢竟做的每個選擇都是關於一個家庭的事。但是選擇是有的協商的，如果不能協商，當初就不該選擇和這樣的人結婚。」
我心裡自我安慰道「好險」但又一點都輕鬆不起來。
我也能遇到一個這樣的人嗎？讓我可以有自己的圈子，可以有能單獨約見的異性朋友，可以支持我所愛的一切嗎？
我們又聊了一會，終於各自結賬，我和對方打了招呼便離開了。
離開壽司店，我又在商場里隨便逛了逛。
進了一家家居用品的店。看著時尚又溫馨的家居用品。心裡又忍不住想。
「會有一個人，我們喜歡著這樣的用品，一起挑選著這些用品嗎？」
我不知道。
對我來說，這簡直是遙不可及的。
比我的夢想，還要虛無縹緲幾倍。
後記
距離那次談話已經過去2年15天了。現在回過頭再看一遍又有新的感觸。相比那時候的自己，越來越習慣獨行，並且完全不感到尷尬或者孤單；也不像那時候那麼迷茫-----當然，問題一直存在，只不過是更從容了。（也有可能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以上一字未改皆是當天回家一字不差記錄下來的過程，是一次有趣且寶貴的經歷。
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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