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我們80後的童年是這樣的
這是司馬推送的第
677
個與眾不同的人
2018新年已過，最後一批八零後，一腳踏進了30歲的大門。
我們早已學會為生活煩惱，為工作憂愁，也早已學會跟時間妥協。回頭望望過去那些緩慢惺忪的時光，純真真的忘了嗎？
500張膠捲，6000張底片，組成一本作品集。
這些照片，在網路和社交媒體上以「再見，回不去的童年」各種充滿傷感與懷舊情緒的標題被瘋轉。
只因為那些照片里的他們，便是過去的我們。
那時候家中還沒有電腦，玩遊戲要喊小夥伴一起到院子里；那時候我們手裡還沒有手機，和朋友們站在一起，拉著手搭著肩。
那時候天總是很藍，日子總過得太慢。搪瓷碗、熱水壺、黑板報、紅領巾、跳房子、橡皮筋……
男孩兒窩在板凳上寫作業，身後的廚房裡，媽媽正在準備一頓晚餐。
「眼保健操現在開始，閉眼……
第一節，揉天應穴。」
才把手放在穴位的時候，
女孩兒就
忍不住偷偷睜開了眼，
牆邊的石頭凳子上，
他們在炎熱的夏天喝著橘子汽水，
酸酸甜甜，
只要五分錢，卻能喝到一滴不剩。
他們一塊勾肩搭背地回家，
那會校門口還沒有排起長龍的車流，
路上最多的是兩個輪子的自行車。
那是中國80後集體記憶中的八零年代，是
現在的中年人們，在喝酒喝到high的時候，在夜半醒來點起一支煙的時候，偶爾會記起的八零年代。
如今，你跟你00後的孩子講起跳房子，試圖在客廳的木地板上畫起方塊和圓圈，單腿獨立。而他們會迷茫地看著你，就像一隻不曾撲過蝴蝶，只會追逐尾巴的小貓。
面對狹窄的客廳，你會嘆口氣，像阿Q那樣說起：
「當年，整條街都是我的遊樂場。」
當看到這些照片的時候，你的記憶突然被打通，童年在此刻撲面而來。
30多年前的那張照片，在今天依舊打動你。80年代過去那麼久，我們還是懷念它。
而拍下這些照片的，卻是一位來自日本的攝影師，秋山亮二。
從小學開始，秋山便常偷偷拿著父親的相機去拍自己身邊的東西，愛上拍照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大學畢業進了美聯社，一年後跳槽進了《朝日新聞》，因為不願意拍攝日本政客而辭職，往後的40多年，做起了自由攝影師。
這就是秋山，說起來人生有些起伏，但他根本不在乎過於優渥的生活，也不喜歡被束縛。
他熱愛的，從來都是真實和溫度。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才有往後他與中國之間的故事，才有那6000張照片。
1982年，中日邦交友好交流十周年，秋山受小西六寫真工業株式會社的委派，前往中國拍攝一個關於兒童的專題。
而在這之前他只來過中國兩次，那時中國不如現在發達，那時秋山坐著蘇聯老式飛機越過長城，窗玻璃被震得嘩啦響，他卻被窗下雄偉的景色吸引。
關於中國的記憶，在秋山看來是樸素和瑣碎的
——
中國菜很好吃，在地方遇到飯館的杯子不幹凈，中國朋友會賣力地幫他擦乾淨；飛機的機艙里有蒼蠅，空姐會鍥而不捨地追打；中國的司機開車走雪地也不用防滑鏈，讓他一路都心驚膽戰……
至於中國話，他聽不懂，也不會說。
唯一一句說得最流利的，便是跟翻譯現學的：
「照相啦。」
常常對著孩子們說完，接下來就只是憨憨地笑著，再不多說一句話。秋山是日本人中所謂
的
「濃顏」：深輪廓，眉眼膚色濃重，面容算不上柔和。可孩子們見了眼前這拿著相機，一直傻笑的日本大叔，反倒放鬆下來，也跟著一塊笑起來。
那時候人們之間的戒備，比現在少許多。拍的人不帶著目的，被拍的人也不帶著責怪。我們的童年，我們的喜怒哀樂，就那樣出現在他的鏡頭裡，
以一種令現代孩子們感到不可思議的姿態。
那時的我們，習慣用搪瓷碗和鋁製的飯盒吃飯，和夥伴們圍坐在一起，
今天他帶了什麼不一樣的菜，我們可以分著吃。
那時候沒有吹風機，
洗完了頭，便愛頂著貼著頭皮的濕頭髮，
跑去小夥伴身邊一起奔跑玩耍。
媽媽喜歡把女孩們的頭髮一股都梳向腦後，
媽媽們覺得，
只有露出大額頭，才最好看。
那時候爸爸有一件軍大衣，
會在寒風吹來的時候套在身上，
小小的你常常在想，
什麼時候才能長成爸爸那樣高，
穿上他神氣的軍大衣。
那時候比你大的哥哥姐姐都去上了學，
你一個人在院子里，
認真玩著交通警察的遊戲，
指揮根本不存在的行人和車輛，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和電腦，
沒人對著遊戲沉迷，
你們面對面，
玩起電視里警察和小偷的遊戲。
那時的你，
不穿運動鞋和運動服，
穿的是媽媽親手扎底的小布鞋，
蹦得卻比誰都高。
那時的你，
可以一個人安安靜靜坐在圖書館，
看一整個下午的故事。
那會好不容易下課，
男孩們圍在一起，
或許是在看誰又用紙疊了什麼了不起的玩意。
有人聚在走廊玩彈珠，
有人玩硬紙板疊成的小方片，
有人玩瓶蓋，有人玩紙做的小手槍。
那時的課外活動很簡單，
大家在沒有塑膠跑道的操場里奔跑，
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有人戴上了大頭娃娃的頭套，
所有人都朝他擁來。
那時的你站在零食小賣部前，
攥著幾分錢，認真考慮著要哪一種，
雜貨店的櫃檯很高，
你甚至要踮起腳尖，
才可以看清更裡面的東西。
那時的你，
愛坐在爸爸自行車前面的橫杠上去上學，
春夏秋冬，日復一日
數著同一條路上的新葉和落葉，
數著數著，你就長大了。
即使是下雨天，
水漫過了回家的路，
你也會跟著鄰居家的哥哥，
慢慢走回家。
他告訴你，抓著他的傘不要鬆開，
就可以安全到家。
那時候去春遊，
大家擠在一輛奇奇怪怪的車子里，
可以從各個空格里探出頭來，
如果你住在溪邊、河邊，或者海邊，
你一定在某個夏天的烈日下，
光著腳踩進過水裡，
抓田裡的泥鰍，翻石頭底下的螃蟹。
這都是那時候的孩子們真實的樣子，這也是現在的孩子們不可思議的樣子。
秋山說，
那時候的大人們，總習慣把有機會「露臉」的小朋友精心打扮，給他們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偶爾還要塗點粉畫些腮紅。
無法拒絕大人們的熱情，又想拍下孩子們最真實的狀態，於是趁著大人不在，
秋山
便偷偷擦去一些孩子們臉上的妝。孩子們純真的眼，純真的臉，純真的笑，是不需要任何修飾的。
為了讓孩子們不害怕鏡頭，
秋山就和他們一起捉迷藏，
讓孩子們砸開椰子給他喝……
在他看來，
這些讓彼此之間更親密的遊戲，
比拍照本身更加重要。
「
我並沒有特意去捕捉中國和那個時代才有的景象。
」
「對我來說，我只是從孩子身上，從風土中尋找一種幸福的狀態，尋找自我，當我覺得跟這些融為一體時，我就按下快門。」
秋山用的是柯尼卡的櫻花彩色底片，那時候許多中國人也用這種底片，拍下的照片顯出的色彩，沉靜又漂亮。
就像孩子們一樣。
在新疆，一個穿紅色毛衣，
戴著頭巾的可愛女孩，
就那麼輕握著拳頭出現在秋山的鏡頭裡，
她微微抬起腳尖，有些緊張，
這或許是她第一次照相。
接著，她把媽媽拉了過來，
又把弟弟抱了過來，
接著是姐姐，還有妹妹……
直到全家人站在鏡頭前，
秋山再次按下了快門。
後來這張全家福，被秋山做成了相冊的封面
僅僅半年時間，這個日本人，卻走過北京、上海、廣州、海南、哈爾濱、內蒙古、新疆，從北到南，從東到西。
他把那個時代中國孩子的溫柔和純真，都記錄了下來。
秋山說，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過一個匆匆的過客，他想融入當地的人情風俗，想去接近當地人民的內在精神。
所以你去翻那6000多張相片，會發現，他一直都在拍人物，從不拍純風景——
是不是每個新疆女孩，都會有一件紅色毛衣？
是不是所有的蒙古小孩，都會放羊？
照片里，哥哥笑得閉起了眼，
妹妹笑得張大了嘴。
他們身後是擁擠的羊群，仔細看，
也有羊看向了鏡頭。
是不是所有中國孩子，
都愛咧開嘴哈哈笑，
從不懼怕鏡頭？
當秋山把這些照片帶回日本之後，竟引起了不少轟動，許多人都被打動了。
「
在中國孩子身上，
我們看到了不知何時忘記了的樸素的笑容、率直的眼眸
，那種融入風景的安詳而舒展的快樂。」
人們一次次地追問秋山亮二，如何抓拍到孩子們一張張純真的面孔。
秋山亮二隻是說，這就是每個中國孩子的真實狀態。
如果再追問下去，秋山會說起自己攝影的原點。
那是一本名叫《東海道中膝栗毛》的書，說的是兩個有點小壞的年輕人去東海道旅行的故事。
那本江戶時代的暢銷書形成了秋山最初的世界觀：
肉眼與真實的眼光看世界，好像有點壞，其實是很溫柔善良幽默的。
往後，他都在用溫柔的眼光看著世界。「我這樣的人是不會拍富士山的，冬天太冷，又可能有地震發生，奪走生命，一點都不溫柔。」
無論在日本還是在中國，現在都已經很難再買到秋山的這本影集了。前些年在網路上，一本二手影集一度被炒到幾千塊一本，之後任憑再高的價錢都無法入手。
被問起會不會帶著《你好，小朋友》的照片去做展覽，秋山笑笑：「我的工作室太亂，底片不好找。」
對於秋山來說，那些照片早已是過去的事了。
而對於看到照片的我們來說，那些照片里，封存著我們溫柔的過去。
那些過去，偶爾會和現在重疊。
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也愛坐上爸爸自行車前面的橫杠，我也喜歡喝橘子汽水，也愛吃鹽水冰棍。
我用搪瓷碗吃過好多年的飯，在兒童節表演上台前緊張得說不出話，在夏天的某個午後，和朋友們在溪流河邊捉泥鰍翻螃蟹。
我也在上學的時候，因為某個時刻想念媽媽而哭紅了眼睛……
我們都曾被琴棋書畫包圍，
伏在桌子前，
畫著奔跑的馬，
握著毛筆的手酸了，輕輕甩一甩，
想像有一天可以像徐悲鴻一樣，
揮筆就能畫出氣勢恢宏的駿馬。
女孩們都曾有成為舞蹈家的夢想，
於是即使臉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也不介意，
因為
這是成功之前必須下的功夫。
她們也都有一條，
好看的碎花裙，
巴不得每天都穿在身上，
我們曾經站在家門前，
眼巴巴望著爸爸媽媽回家的方向，
就像現在的孩子，坐在客廳里，
玩著手機遊戲等待父母回家一樣。
我們都曾趴上過阿公和爺爺的背，
直到有一天看見他們一點點變老。
直到我們長成大人，
才終於明白：
未來固然重要，
但在這之前，
記得想念一秒過去的自己。
那些純真，
不該被這個世界的繁雜所替代。
這十年來做過的事能令你無悔驕傲嗎
那時候你所相信的事，沒有被動搖吧
對象和緣分已出現，成就也還算不賴嗎
旅途上你增添了經歷，又有讓稜角消失嗎
軟弱嗎，你成熟了不會失去格調吧
當初堅持還在嗎，刀鋒不會磨鈍了吧
老練嗎，你情願變得聰明而不衝動嗎
區區機場成敗里，應該不致麻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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