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富二代的家族故事
探清水河
張雲雷
00:00/03:38
回到北京，已經是晚上10點多了，她家的別墅離機場很近，家裡只有保姆在，我們就直接回家，打算第二天再去見她爸爸。我也是第一次住北京最早的那批別墅，可能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像力，我覺得一個三層別墅裝修的像高檔洗浴中心一樣的風格可能也代表了中國暴發戶的主流吧。姑娘說平時家裡就保姆在，爸爸大多數時間都在酒店，自己也是在家待不住，睡覺總是不踏實，就乾脆，能在酒店就在酒店，我想想突然覺得挺好笑，真是一個顛倒的世界啊，保姆每個月拿著6000元工資，打掃著三層樓，每天就是打掃衛生，主人在的時候給主人做飯遛狗，不在的時候就自己做飯遛狗，家裡的家用電器都隨意使用，浴室也是，保姆給她家做了3年，連客廳的三角鋼琴都會彈了。除了房子不是自己名下的，跟自己的別墅沒有區別。而別墅真正的主人花錢養著保姆和房子，自己常年住酒店吃外賣，倒更像是打工的。所以真是稀奇又顛倒。
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說在家呆的不踏實，就跟她回家睡了一晚上，這一晚上，可真是光怪陸離。玄關上方，橫著一幅字，寫的是「嗡啊吽班匝格熱白瑪色德哄」，我也是頭一次見漢字寫的蓮師心咒，據說是某位高僧所寫。也無從考證，反正她每次只要過了這個牌匾，就整個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的不舒服，人就開始變得煩躁。不過過了牌匾就好多了，她卧室的門，正對著一個類似影壁的裝飾屏風，屏風前面是個長案子，案子上供著關公，普賢菩薩，一個四面神。三位尊者虎視眈眈地瞪著她的房門。我還開玩笑，說你的卧室真安全。她卻愁眉苦臉，說每晚都失眠，都不如睡沙發舒服。
當晚我就睡客房，睡到半夜，做了一個印象很深的夢，彷彿在一條長長的甬道里，這個甬道通向一個類似城隍廟的地方，四周空曠無人。夢裡覺得有點不踏實，就念起來寶篋印陀羅尼咒，這時候突然眼前出現一個蒼老女人的臉，猛然看見這樣一張臉出現，也是著實嚇了一跳，那個女人往我嘴裡吹氣，我下意識就閉嘴，這一閉嘴，就不能念咒了，那個老女人披頭散髮，頭髮花白，看我不能念咒，就跟我說，你不能念咒了吧，快走開，離開她！你不要再來了！我心裡一驚就坐起來了，心跳的突突的。這時候發現屋裡窗帘拉開了，灑了一地的月光。還是覺得心悸，就開了燈，到樓下去，想喝點水，出了房門，卻被眼前一幕驚呆了。
只見那姑娘正從樓上的庫房裡往外搬東西，紅酒，手錶，鋼筆，首飾，擺件，一件一件往樓下客廳搬。一邊搬一邊自言自語，這個100，那個200，我拿起來看看，都是大牌子，阿瑪尼紀梵希什麼的，還有很多領帶，絲巾，LV，愛馬仕應有盡有。我問她在幹嘛，她說，睡不著，乾脆都放鹹魚上賣掉。我一看果然掛到鹹魚上，50、100的出售中。我說這些好多都是你爸爸的藏品，你這麼便宜賣了不好吧。她不在乎的說，沒事，我爸用不上，他也管不著。我在屋裡怎麼也睡不著，我就是只能賣這些，要是房子車子能賣我也賣了，我聽了真是哭笑不得。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就聽到她爸爸回來之後兩人爆吵的聲音。斷斷續續才知道，她居然用她爸爸的電腦，群發給商業合作夥伴，說自己的父親是個不靠譜的人，做了很多壞事，喪盡天良，早上她爸爸的很多合作夥伴都紛紛打電話問他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冒充他女兒，黑他。回來之後才發現，真是自己女兒發的，簡直就是暴跳如雷。
在兩人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姑娘突然喊了一聲：姑姑！
我回頭一看，艾瑪，這不是那個著名的媒體女大佬嗎？簡直是業內的女標杆！我等做媒體的，見了她都要膜拜一聲女神的。明明已經年過半百退居二線了，可是依然腰板挺直眼神明亮，髮型妝容極美，彷彿瑪麗蓮夢露的容顏融合了奧黛麗赫本的氣質。
因為她那封郵件，連姑姑也驚動了，姑姑一開口，就是溫柔熟悉的播音腔。她說，不妨咱倆去咖啡廳坐坐吧。我就頂著一張迷妹臉地跟著姑姑出去了。在咖啡廳，姑姑突然問我：你是不是學佛？你們相信人有靈魂這種事嗎？我說，有啊。姑姑跟我說：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相信那些不相信的事情了。以前年輕，覺得自己有本事，什麼也不信。現在經歷的事情多了，反而越來越相信命這個事情了。你說，我侄女這個事情，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呢？
我想了想，說，姑姑，髒東西什麼不知道，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有冤親債主。我們過去現在未來，總是不停地造惡業，也不知道傷害了多少人，那些人的怨氣和憤怒就是這些髒東西吧。我就給姑姑講了半夜做的那個夢。
姑姑聽完，嘴巴都張的大大的，半天都沒回過神。她仔細的問了問我夢裡那個女人的樣子，我就憑著記憶說了一遍。說完，姑姑的手就擰緊了，絲巾都快被揉爛了。我心裡想著艾瑪，這絲巾新光天地8000多呢，都快被擰壞了啊~~
姑姑嘆了口氣，說，你比我侄女大不了幾歲，既然你做了那個夢，那你就聽個故事吧。我們這個年齡的人，都經歷過上山下鄉，受教育什麼的，都是不完整的。那時候我是第一批老三屆。我爸爸因為是工廠的技術領導，我們一家都下放到農村。我們姐弟都長的好看，到了農村後，都覺得不甘心。在大西北，除了山就是山，光禿禿的土地，再沒吃過大米白面。那時候我就想要是能有個機會出頭，我一定不會留在那個地方。
西北那個地方貧瘠而偏遠，但是村裡的神婆都過得特別好，因為無論是求雨還是求子，誰家婚喪嫁娶，都要去找他們，我天天過得暗無天日，心想要是自己這輩子要是走不出這裡，那還不如死了好。我在山樑上坐了半宿，看著村裡神婆家人來人往，我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帶著唯一的5斤全國糧票去找神婆。神婆眯著眼睛看著我，說，你這姑娘，命格是個妃子。不過人都需要個機會，有付出才有得到。你這個機會在你弟弟身上，我給你指一條明路，村長家有個瘋子閨女，招上門女婿，推薦誰上大學，村長說了算。你懂了吧，不過有得必有失。你得到的多大，就得付出的多多。永遠記得這個就行，人講道義就天下太平。
姑姑說到這裡，跟我說，你也是個聰明的姑娘，那個村長的瘋子閨女就是我侄女的媽媽。我弟弟娶了她，村長推薦我上了大學。我聰明又漂亮，加上老天爺賞飯。我這一路有名又有利，我弟弟事業能有今天，可以說是我一手帶他打下來的。聽到這裡，我就插了一句嘴：那她媽媽呢？為什麼一直沒見？
姑姑沉默了，半天，優雅地點燃了一支煙。
她說，我弟弟一表人才。後來靠我的關係又有了錢，那個瘋閨女比他大7歲呢，又瘋瘋癲癲的，村長家裡人覺得，我們能有今天，全是娶了他女兒的功勞，就讓我們把她女兒從農村帶出來，全家都跟著享福。可是我們那時候的身份地位，你也知道，人有多勢力。每年我們寧可給錢也不想帶他們來北京。至於她媽媽，可能除了生了這個女兒之外，什麼都做不了，就一直養在安定醫院。我侄女一直都不知道她媽媽在北京，就知道很小時候爸媽離婚了，她只有爺爺奶奶爸爸姑姑。她出國的時候，好像她媽媽知道女兒要出國，醫院說，她媽媽上躥下跳地要出去，攔都攔不住，醫院就打了安定。晚上她媽媽趁著無人，往外逃，不小心跳到深坑裡，臉朝下，脖子拗斷，沒多久就死了。我們賠了他們家一大筆錢，這個事也從來沒有跟人提過。哦，你不知道吧，其實她爸爸後來又找了一個歌舞團的演員，她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她爸爸很疼她，一直也沒跟這個男孩的媽媽結婚，就是因為可憐這個女兒。我想你夢裡見過的那個，會不會就是我侄女的媽媽？我一直也沒懷上孩子，也不知道媽媽對孩子的感情是什麼樣子的。不過我現在倒是想有個孩子了……
聽到這裡我心裡覺得很堵。想說為富不仁，倒是又說不出口。我也不知道姑娘的媽媽到底是不是瘋子，或者是有多麼不堪，我也不知道她們口裡的巨額補償是多少，我只是總想著神婆說的，有舍就有得。這姑娘聰明漂亮卻異常反常，家裡人都覺得這不是一個豪門貴女應有的狀態。就覺得，人有錢，有勢力，就活著越來越不真實，自己不肯面對自己的內心。
姑姑問我，聽說你信佛，有什麼辦法沒有?我倒是直言不諱，說，沒有，欠債還錢，就超度吧，反正你們能做的就是拿錢了事了。姑姑一聽倒是鬆了一口氣，我估計是聽到用錢能解決的，應該就不是問題了吧。
沒幾天，姑姑就把一大筆錢打到我師父的賬號上。再然後，就慢慢失去了聯繫，可能知道豪門恩怨多了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吧。所以形同陌路大概是最好的結局。
過了大概一年半，姑姑用冷凍卵子，在美國代孕，終於有個自己的孩子，是個女兒。
這就是故事的結尾。
版權所有，如需轉載請後台留言
歡迎分享轉發朋友圈
您的轉發關注就是我的動力
蘋果用戶的打賞只能在這裡啦，有粉絲問怎麼通過打賞給阿難小學和蓮師像捐款，蘋果用戶看不到打賞，只能貼個二維碼啦。我會定期公布數字的。先隨喜各位。
佛母的二維碼，你們繼續支持小喇嘛！再次隨喜你們！
TAG:雲染海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