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高才：田長霖建言設立中國工程院

導讀

1996年10月9日，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校長田長霖偕家人一行9人，回到祖籍地——武漢市黃陂區，尋根謁祖考察。我有機會全程陪同並採訪了他。當田氏一行參觀黃陂一中新校舍時，田長霖奮筆疾書寫下了八個大字：科教興國，造福人群。次日，田長霖又風塵僕僕趕赴武漢大學，他與武大校長陶德麟宣布：武漢大學與伯克利加州大學結為姊妹學校。有感於田長霖的家國情懷與教育情結，我請他談談對中國教育體制改革的見解，他以一口地道的黃陂話，娓娓道來他向鄧小平同志坦誠建言的經過。我曾在拙作《田長霖新傳》中披露後，也在人民日報海外版與聯合日報等報刊轉載——

上： 田長焯（左）裴高才在《田長霖新傳》作品研討會上；下： 首屆田長霖論壇並裴高才著《田長霖新傳》作品研討會

田長霖向鄧小平建言設立工程院

裴高才

田長霖（1935－2002年），祖籍湖北省黃陂縣（今武漢市黃陂區），著名華裔科學家、教育家與社會活動家。歷任美國工程院院士，中科院與工程院外籍院士、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與香港創新科技委員會首任主席，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的首位華裔和亞裔校長，美國國家科學委員會首位亞裔委員。

田長霖與子女1967

值此紀念田長霖八十華誕暨拙作《田長霖新傳》首發與研討之際，筆者凝視著鄧小平與田長霖握手、田長霖笑逐顏開的照片，不禁想起當年採訪田長霖的一幕——

那是1996年10月9日，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校長田長霖偕家人一行9人，回到祖籍地——武漢市黃陂區，尋根謁祖考察。我有機會全程陪同並採訪了他。當田氏一行參觀黃陂一中新校舍時，田長霖奮筆疾書寫下了八個大字：科教興國，造福人群。次日，田長霖又風塵僕僕趕赴武漢大學，他與武大校長陶德麟宣布：武漢大學與伯克利加州大學結為姊妹學校。有感於田長霖的家國情懷與教育情結，我請他談談對中國教育體制改革的見解，他以一口地道的黃陂話，娓娓道來他向鄧小平同志坦誠建言的經過。

事情發生於1984年5月，身為美國伯克利加州大學副校長的田長霖，在日本參加一個國際學術會議，他從中學同學陳佳洱那兒得知中國正在進行高校教育體制改革，有人主張延長高校學制。他覺得這事關祖國樹人工程的大事，自己有責任向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坦誠建言。於是，他偕夫人專程趕回祖國首都北京。

田長霖走進人民大會堂，鄧小平與萬里同志滿面春風地迎上前去。當田長霖緊握著鄧小平那雙有力的大手時，他不禁想起了1973年走進中南海西花廳，受到中國國務院總理周恩來親切接見的情形：周總理消瘦的面龐，親切的問候和慈祥的笑容，使田長霖感受到祖國對遊子的關懷。那時是鄧小平第二次復出，田長霖看到祖國各地正在進行治理整飭，他心中充滿了期待……尤其是看到一批中青年科學家逐步恢復了科研工作，他興奮地向周恩來總理表達了發展科技、教育事業的願望。

左起裴高才與田長霖四姐田次南及女婿胡正大

雙方坐定後，鄧小平首先讚揚了田長霖的赤子情懷，田長霖則動情地說：「此次回國我最強烈的感受是，國內變化很大，知識分子得到重用。許多大學校長、副校長都是年輕有為的知識分子。他們思想解放，勇於探索，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接著，他結合自己接受過中西教育的切身體會，向鄧小平直抒胸臆：「中國的大學學制不應過長。清華大學與中國科技大學要改5年制我認為是不對的……鄧先生不是說科技就是第一生產力嗎？而每增加一年學制，生產力就少了25%。且學制愈長，學生年紀愈大，創造力便越低。真正水平的提高，要從教學改革、課程設置的改進和教學方法的改善著手。現在的癥結在於國內一些老課程丟不掉，新的又要加進去，這樣就勢必要延長學制。就國際而言……中國學制如果再延長，又怎能與國際接軌？我認為中國甚至可以多設一些2年或3年制大學。如果要深造，可以念碩士、博士。培養的人才越多，其中的佼佼者也就越多……」

接著，田長霖又對祖國的科研體制改革，發表了自己的見解。他說：基礎科學要兼顧，國計民生的應用科學要發展。據他所知，當時國內學理論物理、數學成風，因為這兩科最容易出國。但中國最需要的是技術科學。因此，提高工程科技人員的地位迫在眉睫。於是，田長霖竭誠向鄧小平建言：「中國應與國際接軌，設立中國工程院刻不容緩。」

聽到田長霖的肺腑之言，鄧小平十分高興。他說：我們科技發展耽誤了十一二年，現在才進行了幾年。我們自己覺得還是有希望的，但要建立在善於學習的基礎上。所謂善於學習，包括把國際先進的東西同自己的實際結合起來。中美兩國科學技術的合作是相互的，但更多的是要你們華裔科學家的幫助。希望20年後，我們也能對國際科學技術領域有那麼一點點貢獻。

王文元為拙作題寫書名

鄧小平還當場責成在座的國家教委負責人認真研究田長霖的建議。而田長霖返回美國後，又專門給鄧小平呈交了一份中國高等教育學制改革的建議書。同年8月29日，鄧小平將田長霖書面報告批轉給國務院總理趙紫陽酌處。緊接著，田長霖應國家教委之邀於1985年底至1986年1月，專程對國內11所重點院校與幾個科研部門，進行了為期半個月的考察。他進一步就高校改革與科研體制改革問題提出系統的建言。

時隔不久，田長霖的一系列建言相繼被採納。首先是高校學制時間沒有延長，其次是開設了一批兩年或三年制的大學。1994年，中國工程院掛牌時，田長霖不僅作為特邀嘉賓出席，還當選為中國科學院首批外籍院士之一。他在儀式上激動地說：「今天，這對於我來說，是最高的榮譽，現在我最大的心愿是如何為我的祖國盡一份綿薄之力……我是一名工程師，今天又是科學院院士，我將在工程與科學兩院、中美之間架起一座橋樑……」

（原載2015年08月22日聯合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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