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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有些人強大到,你越了解,越覺得高山仰止

昨兒是他老人家的誕辰120周年,嗯。

我年紀小時,不太佩服他。概因我少年時,課本里說周公,無非是「日理萬機」、「握了一位清潔工的手給了他溫暖」、「穿一件帶補丁的睡衣」。那時他的形象:勤勉、簡樸、溫厚、親民、敞亮、乾淨,彷彿慈父。

少年人嘛,中二,總覺得老好人沒啥了不起的。

1992年有一部以他命名的電影,是我首次接觸到另一面的他。那部電影主要描述了他最後十年。許多事無法說得太明白,但其中複雜的波譎雲詭,見出來了:他在那部電影里,也有疲憊、蒼老、躊躇、痛楚、沉著、憤怒的一面。

那時我尋思了:他果然還有另外一面么?

之後接觸了多一些史料後,自不免感慨萬千。有些視歷史為黑白臉譜的人們,自然還會震驚:「哎呀原來他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

本來嘛,他老人家本就不單是個勤勤懇懇的小白兔或小綿羊。

夫白兔綿羊,如何活過亂世呢?

歷來對他老人家的塑造,其實風格有些偏了。就彷彿諸葛亮本來是不世出的戰略分析家,是比肩管仲蕭何的政治家,「以其用心平而勸誡明也」,是治軍嚴整如神的英霸之器。《三國演義》將他描述成了一個能掐會算,擅長埋伏和火攻,喜歡分發錦囊的智多星。魯迅先生所謂「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

周公他老人家,本來該是另一個形象:

少年時奮戰天津,之後闖蕩歐洲,揚名黃埔,斡旋江西,遙控中國歷史上最卓越的情報人員;隨長征、助移權、平大局。外交、內政、佐邦戎、撫將帥,屈伸自如,概有英奇之略。建國後,內則日理萬機,外則縱橫天下,「哪個國家我沒有去過」,出入機樞,終於邦宇敬愛。

這樣一個劇情,簡直像開了修改器,編都編不到這麼華麗的履歷,沒法跟老百姓宣傳。

於是只好說他公忠體國,說他日理萬機,說他勤勉簡樸,睡衣打補丁,「又說了幾句機智的話引得記者們鼓掌」。

真是格局太小了。可惜了這跌宕起伏的一生。

在巴黎的Place de Italie旁拍的,他的故居:法國人也是服他的。

若將他領導了中國史上最傑出的情報人員的傳奇拍出來,夠一百部007——現在的一切解放前諜戰片,嚴格來說,都是他的手下啊。

我所以稱他為周公,是因為在我看來,他非只是一位總理。

他老人家,雖然沒有長篇大論詩詞歌賦留世,但傳聞里他有位親密搭檔說過,周公是位「狡猾的中國知識分子」。在我看來,這算是讚揚了。

所謂古大臣之風、士大夫之風也。

蕭何為賢相,事劉邦。搖擺不倒,開創基業。這一點,周公做了。

陳平幫助老帥周勃,平了呂后之亂,立了漢文帝,已被描述為社稷之臣。這點事,周公也做了。

中國古來賢相,追求的無非是佐王霸之業,救黎民於亂世,平天下,存社稷,給後代朝廷留幾個邦國之才。這些,周公都做了。

還善飲酒,千杯不醉,知識分子都喜歡與他結納——這還自帶周瑜屬性:「與公瑾交如飲美酒不覺沉醉耳。」

以及……還長這麼帥。

中國歷史上多草莽英雄。最後得能長久者,多半是英雄與士大夫共治天下。英雄負責霸的一面,英銳、犀利、果決、狠辣、大氣縱橫。士大夫負責王的一面,仁愛、綿密、平衡、斡旋。劉邦+蕭何,曹操+荀彧,苻堅+王猛,李世民+房杜,朱元璋+他那群謀臣,皆如是。

縱觀中國歷史,則開國霸主數十百年有一位,安邦賢相卻未必夠多。

孔子最佩服的,是周朝那位周公。所謂周公佐成王,專權而不失禮,以仁得天下。當然那是理想狀況。我們20世紀這位周公,庶幾近之。

有人說,我們這位周公晚年不夠強硬——大概他們希望周公在亂世里殞身才好呢。其實周公這方是大臣賢相作風。周公一生,除了病魔,沒人斗得倒他,搞得掉他。修身之餘,還能兼濟天下,救無數人,保無數人。

他只是聰明到,能選擇最有效的法子而已。

或曰周公愛惜羽毛,非也。以我所見的史料,周公是個再現實不過的人。他與後來那位「實事求是」,都是聰明不過的人。

一個少年時當情報人員見識過世間各色偽裝,死後連骨灰都灑掉的人,其實是什麼都看透了的。

如此一個,明明可以靠臉當明星、靠機智當007、靠口才當發言人、靠智謀當外交家,靠幹略當賢相、靠個人魅力就讓那一代知識分子傾心、靠資歷就能壓服天下的人,最後在風雲激蕩中忍辱負重,兼濟天下,還那麼勤勉努力。

說他是千古一相,諒不為過。

可惜這不朽的一生,總被拿來誇勤儉節約、苦心孤詣,真是有些浪費了。

唐德剛先生自己給顧維鈞編過回憶錄後,如此評價:中國近古以來外交家,兩個半。周總理,李文忠公,顧維鈞。

為何顧維鈞是半個?因為他是個技術官僚。周、李,是真外交家。

1949年中蘇建交。1953年領導跟美國人談判。1954年日內瓦會議使老越柬三國獨立,一方面南方無虞(暫時),一方面繼續推進國際民族主義獨立運動。1955年去萬隆前國民黨已經炸過飛機,周依然去了。所謂「求同存異,協商一致」,反對「殖民主義」,說白了,就是從帝國主義嘴裡硬搶第三國家。

錢學森前輩們是周搶回來的,不提。

一個關於國運的細節:

1953年,背靠蘇聯,跟美國打得昏天黑地。這算是聯吳扛曹。

1965年,跟蘇聯關係不好了,眼看要孤立,於是跟美國拋繡球,最後居然跟美國與日本建交?在兩個大國間斡旋自如?輕易換合伙人?

本來先前得罪美國,跟歐美是沒法較真了;得罪了蘇聯後,中國只有一個阿爾巴尼亞還行。當時本來是很難談的,因為美國是美帝,蘇聯是蘇修,都討厭得很,那是不讓接觸的。

陳元帥感嘆過,所謂「美國人可以登上月球,可是卻接近不了中國」。

珍寶島事件後,周公組織出一個神奇的東西,「四老帥外交座談會」,葉、陳、聶、徐四帥。葉時年72歲,陳和徐都快要68歲了,聶69歲。

本來老幾位,那時已經被上頭靠邊站了,周公讓他們去駕前討論,1969年6月到7月談後,得出集體結果,確實蘇修比較討厭,美帝可以聯合。

於是終於可以跟尼克松去接觸了。

之前跟美帝那可是敵我矛盾,你死我活的,居然被周公帶節奏帶的,「可以談」。

只要能獲准跟美帝談了,那麼以他的權謀魅力,把基辛格哄得服服帖帖,把尼克松哄得主動撲過來握手,簡直已經手到擒來了。

美蘇對抗時,在美蘇之間稍微不堅決,就要倒霉。

中國居然從容地從聯蘇懟美,到聯美懟蘇,最後還能保持獨立,成長起來。蘇都沒了,中國還屹立不倒。

這個事實簡直魔幻。

說建國前。

西安事變。雖是國內事宜,但算是不同勢力間的斡旋,所以這個也能算外交:類似於諸葛亮出使東吳,聯吳扛曹。

西安事變之前半年,延安和南京是敵對的,眾所周知。

西安事變後,延安保留了獨立地盤之下,跟南京形成了聯盟。簡直神奇。

初,1936年4月,周公與李克農會張學良談判。11月,潘漢年在上海見陳立夫,面交周公給二陳之信,開談條件。

12月11日,劉鼎告訴周公,西北蔣張對立已成不可掩飾事實。

然後12月12日蔣先生被擒。

蔣先生被擒後,國黨大亂。有要討伐的,有看熱鬧希望老蔣死掉的,有要封鎖消息的,有要搞營救的。

宋美齡所以要親自去,是因為很明白,若不立下決心竭盡全力,不可能「不流血的和平解決」。

郭增愷在後來的原話:「與張、楊間在西安的成交,宋子文和蔣夫人是保證者,見證人一個是我。」

另一個就是周公

張楊捉了蔣先生,按說是張楊和宋美齡、宋子文談。

周公一個外人,怎麼忽然成了見證人?

周公自然清楚,張楊和蔣宋之間,需要一個大家都信賴的中間人,而這個中間人可以乘機爭取許多利益。於是他通過郭增愷要求與宋子文面談,宋子文大感意外,見面後被說服,返南京,確保安全,宋美齡於是去西安。

12月23日與24日,宋美齡兩次會見周公。周公先說延安未參加兵諫,主張和平解決,又說只要同意抗日,中共擁護蔣為領袖。然後拋出六項主張。

中間張楊很緊張,手下一度蠢蠢欲動,於是周公親自找張學良,建議次日開會。

12月24日,周公向蔣先生暗示:只要放棄武力剿共,可讓蔣經國歸國(時在莫斯科)。

理一下次序:

本來是根據地被圍攻。

忽然變成了聯合統一戰線。

明明跟張學良有接觸,但最後還能落得乾淨,可以跟宋美齡保證「我們沒參加兵諫」。

敵對勢力變成友軍,關鍵時刻拋出蔣經國為籌碼。

張學良、楊虎城、宋子文、宋美齡和蔣介石都是豪傑,但這事情後,有的人軟禁了,有的人軟禁著死了,有的人憋屈地回南京了也沒落大好處。事件最後毫無損失,卻還大贏的,是周公和背後的延安。

整個西安事變,好比是:「老子逼兒子打鄰居,於是兒子氣得打老子,鄰居過來勸,最後,鄰居居然跟老子成了牌友,還約好了一起打河童」。

仔細想想,也夠魔幻的。就如此空手套白狼,強行達成了一個為延安爭取時間成長,為抗日營造統一目標的和議。

我也不知道他為何這麼能取信於人,這麼能把握他人情緒的波動點的。

但共和國開國那批超世之傑,經歷冰刀霜劍,大風大雨,內抗諸侯,外對美蘇,始終屹立不倒、舉世無人能奈何者,加上周公,也只有兩個人。

以及,補一個我所見,最情義綿長的告白。

解放初期,你偶然看 到這個海棠花盛開的院落,就愛上了海棠花,也就愛上了這個院落,選定這個院落,到這個盛開著海棠花的院落來居住。

你住了二十六年了,我比你住得還長,現在已經是三十八年了。

——1988年4月,鄧穎超。

這裡的「你」和「我」,自然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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