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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自殺之後,失獨母親卧底「約死群」解救自殺青年

女兒去世後,母親胡蝶盡量不再去高的地方。她的身材屬於豐腴的那一類,眉宇間尚存著生意人的凌厲。現在,她給人感覺輕飄飄的,似乎身體中某種堅硬的東西消失了,在那個樓頂隨女兒一同「飛」走了。

但這個冬日的早晨,她爬到浙江嘉興的西山頂上,想用殘存的重量拽住身邊這個比自己高半頭的男孩。

他們面前是一座六層高的深棕色木質閣樓,飛檐峭立直指天空,張臨川執意要去頂上看看。他23歲,患躁鬱症至少五年。胡蝶假意熱絡,緊貼在男孩身邊,一路挽著,「其實我是一直抓著他」——她怕稍一鬆手,張臨川就像女兒那樣,一躍而下。

他們相識於一個網上「約死群」,這是初次見面的第三天。幾天前,張臨川網購了十斤炭,準備自殺。胡蝶騙他,自己有精神分裂症,也想死。

事情的起因

2017年夏天,胡蝶未成年的女兒在學校墜樓身亡。此前,她沒有發現任何徵兆。「那時候我真的都想死了。」為了尋找女兒離去的原因,胡蝶潛入「約死群」卧底。

「約死群」大量隱匿在社交網路的暗處,有輕生念頭的年輕人在裡面相約自殺。和胡蝶一起卧底的還有另外七個類似遭遇的失獨母親。

她們來自全國八個不同的省市,彼此未曾謀面,剛認識時,都失去孩子不久,最長的一年多,最短的不過一個月。她們的微信群名充滿詩意,寓意為鳥兒飛走後的天空——她們說,自己的孩子都是「飛走的」。

「失去孩子實在太痛苦了,不希望再有人經受這種痛苦,能救一個是一個。」胡蝶淡淡地說。

傷痛尚未遠去,拯救別人孩子的同時,她們重新發現了自己的孩子,心中難以癒合的疤痕被一次次掀開。「有時候(和想自殺的孩子)聊完我都想從樓上跳下去,覺得沒有了解孩子。如果早就知道,不會讓他們孤獨絕望地走掉。」一位媽媽說。

炭寄到了。

下午4點,胡蝶收到微信,發信人是張臨川的母親。

張臨川家位於上海周邊,離縣城5公里遠的一幢三層小樓。一樓的衛生間狹小、密閉,母親猜測,兒子準備等他們熟睡後,在那裡燃炭自盡。

她問胡蝶,該怎麼處理。

「你假裝不知道,就跟他說:『寄來的是什麼東西啊?臟啊臟死了。你是想給爺爺烤火的吧?』」胡蝶讓她把炭直接扔掉。

此時,張臨川就在胡蝶身邊,剛剛安頓下來。幾小時前,他們開車回嘉興,路上,張臨川試圖打開飛馳的汽車車門。

一個多月前,媽媽們在約死群里發現了張臨川,那陣子,他的QQ頭像頻繁地在閃現,話語頹廢,鼓動別人自殺,甚至約死,「咱們一塊兒自殺吧,什麼時候一起去燒炭?」

約死群是一種隱秘的網路組織,無法直接搜索到,群名灰色,充滿隱喻——「通往另一個世界」「黑色星期六」「忘川河中恨千年」,且需要內部推薦才能加入。每個群通常有一兩百人,成員大多二十來歲。每到夜晚,這些年輕人開始在群里出沒,發送自殺指南、約人一起自殺、直播自殺。燒炭、割腕、跳樓是最常見的選擇。一個女孩幾乎在每個群里都說:「準備好了沒有,什麼時候上路?」

山東單親媽媽雪珍最早發現約死群。2017年,她的兒子在家中燒炭自殺,去世時23歲。置辦後事時,雪珍沒捨得把兒子的手機放進骨灰盒,十幾天後,她打開手機,意外發現兒子加入了一個名為「忘川河中恨千年」的QQ群,兒子的昵稱是「死亡之翼」。

雪珍的兒子15歲患抑鬱症,但家人以為他青春期叛逆,「隔一陣兒就鬧騰,我們也很生氣,電腦都要給他砸了。」有一次,正在上班的雪珍收到兒子發來的一張照片。照片中,鄰居家的貓,頭被剁了下來。

兒子發病頻繁後,開始反覆住院,藥物影響了思維能力,他賣過保險、做過保安,送過快遞,但沒有超過一個月的。兒子的朋友告訴雪珍,自殺前幾天,兒子面試被拒,雪珍推測那是最後一根稻草。她後來發現,那幾天,兒子把葯藏起來,沒有吃。

為了尋找兒子自殺的秘密,雪珍開始翻閱群里的聊天內容,漸漸感到毛骨悚然——群里的人輕鬆地談論死亡,相約自殺,鼓動自殺,還有一些割腕、燒炭的圖片,「太恐怖了!」

她用兒子的賬號在群里說:「你們都是混蛋!幹嘛要做傻事,想不開!」沒有人吱聲。有人小窗問她怎麼了,她沒有答話。

雪珍把約死群的截圖發到失獨家長微信群里,大家很震驚,幾個媽媽也要求加入。一位媽媽進群後看了兩秒鐘自殺直播,血淋淋的場面,讓她「窒息得想嘔吐」。

「這個群對人有一種影響力,在他們死的時候,感覺是一個很輕巧的事,從來沒想過結果。」雪珍說。

聊天記錄顯示,兒子生前和群里一個吉林男孩「約過」。

「我爸媽白天不在家,趁他們上班,我就在家走。」兒子說。

「那你媽媽以後再也沒法住這個房子了,去賓館自殺。」男孩回他。

「這樣的話對人家(賓館)影響不好。」兒子說。

看到這裡,雪珍感到心酸,「其實都不是壞孩子,還會為爹娘考慮。」

11月的一天,兒子給吉林男孩發了最後一條消息:「好好活著,不想念不悲涼。」當天,他在家裡燒炭自殺。中午,雪珍回家,在小房間里發現趴在地上、僵直不動的兒子。

兒子去世一個月後,雪珍陸續把7位媽媽拉進約死群,最初她們是要體驗孩子的感受,尋找自殺的答案,後來出於母性的本能,想拽住那些輕生的年輕人。為了方便救人,她們單獨建了微信群。除此之外,失獨群里還有二十多位媽媽間接參與了救援。

她們分工合作,扮演不同角色。有的假裝求死者,有的扮演同學,有的就是阿姨。胡蝶的角色是求死者,她說自己有精分,「你到我家裡來一塊兒死,把電話給我」,拿到聯繫方式後,再進一步解救。

她們主動在約死群里尋找目標,先救群里「活躍」的孩子。張臨川就是其中之一。發現男孩地址的,是周晴媽媽。

58歲的周晴生活在中部某個省份。她是幾個媽媽里最後進入約死群的。群里魚龍混雜,吸引了她們的注意。

因為哭得太多,周晴眼睛不好,看不清屏幕,只能用語音跟張臨川聊天。一天,張臨川在約死群里發了一張淘寶訂單截圖,上面是他網購十斤炭的記錄。

「我明天要上路了」,他說。

周晴嚇壞了,立刻把截圖發到群里,想辦法解救。唯一的線索只有截圖裡的收貨地址。姐妹們在網上搜出男孩家所在居委會的電話,但一直沒人接聽。

她們需要趕在快遞之前找到男孩的父母。第二天中午十一點半,離男孩家最近的胡蝶和丈夫開車從嘉興出發——不能再等了,他們要親自去一趟。

到達上海已是下午3點半,胡蝶按照地址,在一條小河邊找到男孩家。男孩媽媽出來洗菜時,她趕緊上前詢問,「是張臨川的媽媽嗎?」胡蝶把她拉到遠一點的路邊,低聲說:「你兒子要燒炭自殺」。

「怎麼可能?不可能啊!」

回憶起這個場景,胡蝶輕嘆一聲,「要是當初,我女兒死前幾天有人要是這麼告訴我的話,我是死都不會信。」

胡蝶把事情經過告訴女人,還把淘寶截圖找了出來,對方才確信。

第二天早上7點,張臨川的父母來到賓館,敲開胡蝶夫婦的房門,兩對父母聊了兩個小時。張臨川的母親說,平日他們忙於工作與兒子很少溝通,兒子發病厲害時會打她,甚至說過要殺了她。父親說,兒子確實說過「不想活了,去上吊好了」,他當時還說,「那你去吊啊」——他覺得兒子不敢。胡蝶感覺,張臨川父母對兒子想尋死的事仍沒有太在意。

她用自己的經歷勸說張臨川的母親,不要被孩子的表面迷惑,抑鬱症的孩子有可能一面在笑,一面又很痛苦。「像我女兒就是特別乖,什麼都聽你的」,胡蝶的女兒從來不用她操心,學習優異,乖巧懂事。一旦有讓母親失望的地方,會特別內疚。「太懂事的孩子內心壓抑很大」,胡蝶的語氣中難掩痛苦。

放心不下,胡蝶提出,想去看一眼張臨川。來上海前,她試探著說,想去上海看病治療精分,請他推薦個醫院,順便來看他,「我不可能見人」,張臨川很排斥。

再次來到三層小樓門前,一個白白胖胖、戴著眼鏡的男孩從屋裡走出來,「我第一眼見他,感覺他蠻可憐的,眼睛裡面很遲鈍,沒有表情。」張臨川看起來有點難為情,「阿姨,你怎麼來了?」男孩母親假裝不認識她,招呼他們去院子里曬太陽。

太陽底下,男孩不敢直視胡蝶,說自己想尋死。胡蝶告訴他,「你這樣想是不對的,爸媽這個年紀要是小孩沒了是很不容易的。」男孩沒有理會,說自己沒有未來。

胡蝶決定帶他回嘉興散散心。第一天,他們在月河街上吃嘉興肉粽,「他高興得要死,一直說『好吃好吃好吃』,那麼大的粽子,吃了兩個」。之後他們又去了南湖,男孩的臉上漸漸有了笑意。胡蝶還帶他去健身房,陪他剪頭髮,也給他媽媽發了張照片,他媽媽說,「人精神多了」。

嘉興南湖邊,胡蝶摟著男孩拍了張照片,兩人都難得地笑了。但她感覺到,男孩尋死的心從未停止。在湖邊走著,張臨川會突然問:「湖水有多深」,還問「嘉興最高的建築是什麼」。他對胡蝶說:「阿姨我是想死,但是我不敢,怕痛。」為防止意外發生,晚上,胡蝶的丈夫陪男孩一起睡。

「我感覺想死的人,他可能隨時隨處都在思考(死亡)」,胡蝶感到後怕。

一個月後,另一場緊急救援發生在三千公里外的新疆。

王進年近30,大專畢業,失業在家,愛好寫作,已嘗試點過兩回炭,至少五個媽媽先後用QQ與他聊天,有時候聊到晚上兩三點。

一天,王進突然跟周晴說:「阿姨,感謝你一路陪伴我,但是我還是要去死。」周晴嚇了一跳。

為了拖延時間,媽媽們給王進發了60元紅包,王進說要拿這個錢去洗澡,他已經好多天都沒有洗澡了。

距離最近的新疆媽媽李芸決定第二天早上就去找他。李芸說,當時,周晴說要把親手做的熟食寄給他,要到了王進的地址。

王進的家位於一片棚戶區內,那時正是四九,溫度接近零下30度,積雪厚的地方得有半米深,李芸用了四個小時才趕到,但地址終止在一條巷口。

她給王進打電話,一直關機,「壞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群里慌亂起來,有人猜測,王進昨天說去洗澡,是不是準備上路?

李芸在巷子附近的小店挨家詢問有沒有人認識王進。天冷地滑,太陽落山了。她跑到一輛巡邏車外,吐著熱氣,請求民警幫忙,幾乎要哭出來。

「我就想到我的孩子在那個時候有多無助。」

群里的姐妹們也開始打電話報警,她們也感同身受——「如果我們自己的孩子有這樣的機會,也是能救下來的」。但警方拒絕的理由很多,包括不是當地的不能執行。媽媽們很失望。

兩小時後,李芸終於打動了巡邏車裡一位年輕警官,通過王進的照片確認了他的身份,並確保他安全。晚一點的時候,王進上線,告訴阿姨們,他只是睡著了,手機恰好沒電。

一周後,在民警帶領下,李芸見到王進。

當時是下午3點多,但一進樓道門,什麼都看不見,樓梯不到一米寬,又窄又陡,他們摸黑上了五樓。

王進的房間對著樓梯口,不到十平米大,只有一張床,一個電腦桌。牆上很暗,上面潦草地寫著「儘力了,一定要走……」辭職後,王進就搬到這個屋子,專門從事寫作,但作品一個都沒發表。

李芸邀請王進和警官一起去餐館吃了頓飯。王進走路佝僂著,眼睛裡沒神。他穿一件灰色羽絨服,臉藏在毛衣和羽絨服的帽子里,吃飯都不曾摘下。

「我的心老了,就像老樹的根」,飯桌上,王進對李芸說。一直在出租屋吃泡麵的他,那天要了一盤香菇青菜。

他們在餐館裡聊了三個多小時,王進媽媽也在,「但根本勸不動,他發表起自己的觀點滔滔不絕,拒絕就醫,拒絕吃藥,說吃藥會變傻」,李芸回憶,王進說改完手上的劇本後,他就要死。

勸說尋死者的過程並不愉快,「跟著急,鑽牛角尖」。有人得知她們的身份後還會爆粗,「你怎麼不去死啊?」「在群里放什麼屁?」

胡蝶曾和一個孩子聊起跳樓的事,勸完以後失聲痛哭。

偶爾也有讓人寬慰的時刻。胡蝶救助過一個遼寧孩子。「男孩」30歲,胡蝶43歲,「他叫我老媽。」他對胡蝶說:「阿姨你真好,你一定要想開點」「只要我不死,一定養你老,當你的孩子。」

不止一個孩子對偽裝成求死者的媽媽說:「阿姨,你有家庭有孩子是有希望的,還是好好活吧。」

三個月里,媽媽們通過報警,在珠海救下一人、在北方某個城市救下兩人、在上海救下兩人,其中有男有女,多是二十幾歲。

也有沒救下來的。

有一次,兩個男孩在徐州一家賓館裡直播燒炭,媽媽們只有他們的QQ號,沒有地址,警察找到時,他們已經走了。

寫到這裡,小水滴已經哭了。

這些失去孩子的母親,求助其他有輕生念頭的母親真的太偉大了,她們在一條自我救贖的路上越走越遠,走到最後的結局卻依舊是痛苦!

其實小水滴每次去貼吧,也會看到很多小孩子說自己有抑鬱症,總有人在這個時候嗤笑一句:全網都有抑鬱症。

為什麼現在自殺的人群越來越多??因為壓力,因為網路環境的差勁,因為早熟。

種種原因造成了一個個家庭的悲劇,在你不去關注你的孩子的時候,TA在早戀,TA在自暴自棄,TA在害怕獨自在這個社會上生存。

家庭教育對於一個人的重要性是任何教育都無法代替的,發出這篇文章也只是需要大家可以多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多講精力給予自己的家人,不要只顧著看手機!(手機背鍋?)

生兒育女是傳統,但是教育才是養育的關鍵

每個人只有一次生命,好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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