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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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創突起寸許，高出釧外，而根際餘腫，盡束在內，不似前如碗闊矣。乃一手啟羅衿，解佩刀，刃薄於紙。把釧握刃，輕輕附根而割。紫血流溢，沾染床席。而貪近嬌姿，不惟不覺其苦，且恐速竣割事，偎傍不久。未幾，割斷腐肉，團團然如樹上削下之癭。又呼水來，為洗割處。口吐紅丸，如彈大，著肉上，按令旋轉。才一周，覺熱火蒸騰；再一周，習習作癢；三周已，遍體清涼，沁入骨髓。女收丸入咽，曰：「愈矣！」趨走出。生躍起走謝，沉痼若失。而懸想容輝，苦不自已。

【譯文】

腫爛的傷口漸漸鼓起了一寸多高，已經超出金鐲露了出來，膿根的餘腫也被吸束在鐲圈裡，不像原來那樣有碗口大了。於是嬌娜掀起衣襟，解下一把佩刀，刀刃比紙還要薄。她一手按著鐲子，一手握刀，順著膿瘡的根部輕輕地割了起來。傷口處不斷溢出的紫血，把床席都弄髒了。這時孔生因為貪戀挨近嬌娜的動人身姿，不但不覺得痛苦，反而怕她很快就割完，不能多依偎。沒過多久，腐爛的肉都被割下來，像病樹上長的樹瘤似的那麼一團。嬌娜又叫人拿水來，為孔生清洗割過的傷口。然後從口中吐出一粒紅丸，有彈子大小，放在肉上，按著紅丸讓它旋轉。才轉了一圈，孔生就覺得胸前熱氣蒸騰；再轉一圈，瘡口有些發癢；轉到第三圈後，只覺得渾身清涼，一直透入到了骨髓。嬌娜收起紅丸放回口中，說：「好了！」就快步走出房去。孔生連忙跳起身子，趕著前去道謝，多日的重病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而孔生只要一想起嬌娜美麗的容顏，就難以自已。

選自《聊齋志異》中華書局，2015.4

編輯：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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