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自己弄丟了
「你要活得從容，恬淡，不慌不忙。」
《別把自己弄丟了》by丁立梅
別把自己弄丟了
我結婚前，去村部的理髮店理髮。幫我理髮的姑娘，幾乎咬著我的耳朵面授機宜，你進婆家門時，要踩一下你男人的腳，這樣，你以後才不會被欺負。
一定不能忘了啊，姑娘叮嚀再三。
那姑娘是我的初中校友，大我兩屆。她沒念高中，回家後，早早結了婚。她面授我機宜的時候，她的孩子，已在門前的小路上蹦蹦跳跳著了。
我當然沒信那鬼話。多年的婚姻走下來，我也沒被欺負過。在婚姻里，我抱定的信念是，我是女人，不是女傭。我是主人，不是客人。我是婚姻全程的參與者經營者，不是看客不是打工的。我們有同等的自由、空間和權利，又有各自的喜好和追求。我不求轟轟烈烈，只要細水長流。
但我時不時地會想起姑娘當年說話時的鄭重和嚴肅，——她是很認真的。我不無惡意地揣想，她結婚時，一定是踩了男人的腳的。她因此而得意且心安過，以為從此贏得風和日麗春和景明。
姑娘後來的人生，卻風也不和，景也不明的，且很有些陡峭曲折。她生了一個女兒，再生一個女兒。她的男人，原先是個小木匠，幫鄉鄰們打個板凳豎個衣櫥什麼的，收入有限。家裡最大的經濟來源，是那姑娘一剪子一剪子攢下的，姑娘在家時說話聲就大，很有女將軍的做派，支使得男人團團轉。
這樣的「好風光」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男人發達了。他先是跟幾個木匠結幫，去大城市打工。他的活做得好，人看上去又憨厚，被一家大公司的老總相中，留了下來。在那個老總的提攜下，男人接手了一些小工程做，做著做著，就做大了。
姑娘丟掉了她的理髮傢伙，高高興興回了家，砌了小樓，住進去，過起養尊處優的日子來。她使著男人的錢，眉眼就低了很多，再沒有從前的大聲了。男人的臉色卻一日一日不好看，看她越來越不順眼。後來，男人回家的次數少了，姑娘很不安，她哭過鬧過，甚至自殺過。結果，曾對她惟命是從的男人，惡狠狠丟給她兩個字，離婚！姑娘哪裡肯離，她死也不要離。即便知道男人已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了個男孩，她也不要離。
他賺錢了，享福了，就想拋下我，沒門！我拖也要拖死他！姑娘的餘生，便為此而活了。她的婚姻，就這麼名存實亡地維持著，她帶著女兒過，男人和另外的女人過。
在老街上遇見過姑娘，她臉上溝壑縱橫，完全是個老太太的樣子了，讓我不敢相認。她哭訴她的遭遇，胸中積蓄的苦楚猶如滔滔江河水，倒不盡。我問及她的兩個女兒。她說，都念完高中就不念了，大的已嫁人，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小的還在身邊，二十多歲的人了，什麼也不願意做，脾氣壞得不得了。
我的命苦啊，老的老的作惡，小的小的不行，叫我以後靠誰過啊？姑娘說著說著，哭出聲來。
我也只能拿話無力地安慰她，會好的，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我清楚得很，一切不會變好的，若她自身不作改觀的話。
遇人不淑，是我們慣常用來為一個女人的不幸，所作的最好的註解。然果真的遇人不淑嗎？我以為，未必全是。婚姻里渣男是有的，但更多的男人，本也尋常，他們有善有愛有歡喜，可為什麼和女人一起走著走著，就變成了一個狠角色？這還不都是女人一手打造的！女人們一旦進入婚姻，要麼淪為婚姻的奴隸，要麼成為婚姻的附庸，要麼變成婚姻的楚霸王，這都容易使婚姻失去平衡。
我只想告訴親愛的女人們，無論怎樣的婚姻，都別把自己弄丟了好嗎？你要有自己的事做，要努力掙自己的錢，活出自己的歡喜來。對男人不趾高氣昂，也不伏低做小，不凌厲犀利，也不依附攀援。婚姻不是生活的全部，你的生活里，還應該有詩有遠方，有嚮往有追求，有你自己。你要活得從容，恬淡，不慌不忙。縱使有一天，婚姻破裂了，你一個人，也足以支撐你的人生，依然把日子過得活色生香。還有，親愛的，請你一定要記住，你是孩子的一面鏡子，他們在你的身上，照見自己的模樣。
-作者簡介-
丁立梅，作家，江蘇東台人。代表作品《風會記得一朵花的香》、《彷彿多年前》、《有美一朵，向晚生香》。出版作品逾五十部，被讀者譽為「最暖人心的作家」。新浪微博：@我是丁立梅。公眾號：丁立梅。
TAG:丁立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