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骨精是主角

最新 03-10

一

在屍魔變成白骨精的漫漫長路上，我們可以管窺到大眾的喜好－－參見前文《屍魔是怎麼變成白骨精的》。如果逆著大眾口味，走暗黑路線，將屍魔變成殭屍，成為作品的主角，人們是否一定厭棄？不好說，畢竟小眾的喪屍電影也有不少擁躉。

其實也不是「變成」，她原本就是殭屍。原著中，孫悟空火眼金睛，一眼看穿她「是個潛靈作怪的殭屍」。

二

白骨精是「取經路上第一妖」。

《西遊記》二十二回，唐僧團隊組建完畢，師徒四人集結到位，經二十三回「四聖試禪心」、二十四回－二十六回「偷吃人蔘果」，在二十七回迎來了取經路上的滅妖處女戰－－沒錯，白骨精就是唐僧集團迎戰的首個妖怪。

白骨精狡智多謀，擅變化，演技高，心又狠，有她在，師徒衝突不斷，情節得以往下推進－－西天路上諸妖彷彿都有此技能。師徒四人此時正處於磨合期，互不了解，磨擦不斷：唐僧指責孫悟空兇殘，孫悟空疑心他見了妖怪變的美女，「必然動了凡心」；豬八戒撩搭女妖、妒忌師兄、調唆師傅，忙得不亦樂乎；沙僧全章節無一句話，「好人」的形象得到孫悟空的承認。

作為「第一妖」，白骨精身上有許多未解謎團。

是她第一個說唐僧「本是金蟬子化身，十世修行的原體。有人吃他一塊肉，長壽長生」。這成了此後千百個妖精前仆後繼捉拿唐僧的原因。她一個獨來獨往的妖精，手下無兵丁，身邊無親朋，是從何處得知這一消息的？就沒判斷下消息的真假？

白骨精死後，脊樑上出現「白骨夫人」四字，有「夫人」，「夫」在哪裡？她又是什麼東西白骨練化的？

第一次變美女被打殺，白骨精「咬牙切齒，暗恨行者」；第二次變老婦被打殺，「在半空中，誇獎不盡道：『好個猴王，著然有眼！』」。分明是一個好勇鬥狠的妖怪，夠理智夠冷靜，也很要強－－二次被孫悟空打殺，她已深刻認識到二者差距，卻不甘心被別的妖怪捉了唐僧去，又第三次變化了加入戰鬥。明明已經認清了敵我形勢，卻在三變老漢被孫悟空識破時「唬得頓口無言」，性格前後明顯不一。或是中間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

即使是白骨精，應該也有段灼灼其華的美好歲月。

三

這些謎團，留給我們巨大的想像空間－－

不妨顛覆地想像一下。如果三打白骨精的故事發生在生化危機後的地球，或者發生在傳說中的末法時代，彼地彼時，人類只有變猴、變豬、變馬、變殭屍白骨，才能在末世生存下來，而白骨精，就是故事的主角；

如果所謂的西天取經是解決生化危機之路，團隊關鍵人物唐僧，「有人吃他一塊肉，長壽長生」，實則是一個象徵，代表了重回正常人間的理想；

猴、豬、馬得到了自我救贖的機會，踏上了取經之路。總共只有四個這樣的機會－－另一個機會由尚保持人形、最具正常人特性的沙僧得到－－各路異形還不眼紅？還不瘋撲上來？

至於九天諸神西天佛祖，或許是早期移民外星球，僥倖逃過末世，科技得到高速發展的人類，與母星已有隔閡，僅存著一份高高在上的同情心，給飽受重創的曾經的同胞指一條路，自以為給予人們一條救贖之路，不料卻引來倖存者的自相殘殺，展現了各種的人性惡。

－－以白骨精為主角，重構一個科幻＋殭屍的世界，增減人物，重塑情節，再加上現代音效、特效，一定很好看，說不定可以拍出一個喪屍創世紀的故事來。

四

藝術的功用之一，在我看來，是幫助人們了解原本不可能親近的人、事、物。

經民間演繹過的三打白骨精，讓我們熟識了唐僧師徒四人，知道了白骨精的奸狡，那麼有沒有這樣一部藝術作品，讓我們了解白骨精的無奈與掙扎？

誰又比誰高尚多少？孫悟空「在水簾洞里做妖魔時，若想人肉吃」，或變金銀，或變醉人，或變美女，「迷他到洞里，盡意隨心，或蒸或煮受用」。這是他在一打白骨精前對唐僧說的原話。不過這個時候，一個已經上岸，一個尚在沉淪，不知能否回頭。時也，運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