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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方向感,就是給女兒最好的富養

少年商學院

在家上世界名校通識課

訂閱《內心強大女孩教養課》

文 | 周筠

著名IT圖書出版人

授權自公號:七星灶八仙桌(hiyeka)

有一天,陪孩子在陽光下跑完她預定的指標:6公里,回來的路上她興緻勃勃給我講她剛看完的電影《魁拔3》,我其實未必都聽進去了,但是不時點頭,還問上兩句。從操場往家走,她嘰嘰喳喳講,我耐心地默默聽,快到小區門口時,孩子說:「媽媽,我好喜歡和你在一起啊,你總是願意聽我說話。」

我把這樣的評價視為孩子最高的表揚之一。

在「怎樣培養自己的女兒」上,我還真沒資格講太多,孩子還沒滿14歲,我們倒是犯了不少錯,不過,她的成長總是讓我想起自己,想起善於傾聽、總是抓大放小的父親當年是怎樣培養我這個女兒的。

爸爸始終對我信心滿滿

我一直認為,父親是教育高手。他是一個對自己很有信心的人,所以他對自己的孩子總是有信心。他來自一個開明的家庭,我們的祖輩來自江蘇吳縣,祖上出過進士,我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讀書人,算是書香門第。這個開明的家庭,講究的是男女平等,我父親身體力行之,且不僅如此,還格外重視我這個女兒的教育。我想,這可能也與他在我外公那裡受到的冷遇有些關係。

父親英俊高大,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讀書的任何階段都是老師眼中的「王牌」,天資聰穎不說,也格外勤奮。

這樣一位家裡人和同學朋友眼中才貌雙全的人,卻不被我外公待見。因為外公來自相對偏遠落後的廣西農村,那裡重男輕女天經地義。

我媽是長女,雖然也是家裡唯一一位名校畢業生,但外公眼裡只有唯一的兒子。

我親眼見過外公是如何在飯桌上專寵唯一的孫女,而對圍繞在他身邊的外孫們視而不見。當時我年齡小,也很少在外公身邊生活,所以我感受不到這種歧視帶來的陰影,而這陰影卻深深壓在我媽媽和姨媽們的心上,更讓我驕傲的爸爸時常怒不可遏。

大概這種怒氣,就部分甚至全部轉化為對我這個女兒的格外愛護,甚至是寵得有點過頭。但是這種寵愛並非物質上的。

記得大三那年,爸爸帶我去爬廬山,一行還有他的同事及家屬,但他不願意跟著大家慢慢走,而是一大早就帶我找最難走的路去爬,一路上我看見零食走不動,他不動聲色,置之不理,最多給我幾顆炒蠶豆,讓我心裡不知罵了他多少次「小氣」。

但因為不吃零食,所以每天爬山,到了飯點兒,我就狼吞虎咽,吃得特別香,但小吃貨的我還是惦記著零食。因此現在看到我女兒對零食的惦記,我一點也不惱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呀。

我考上的是四川大學,原先想考清華北大的。看著錄取通知書,我有一點點不爽。爸爸開口了,說:「別以為那些考上清華北大的就一定比你強。你進大學要注意交朋友,爸爸我這些年能做出一點像樣的工作,都是靠朋友支持。」

帶著爸爸這句囑咐,我在大學裡很注意交朋友,尤其是快畢業的那一年,我被本年級的一個男生封為「總統」,他說我的朋友太多了,往來我們寢室的各個系各個年級的同學都有。

我有兩個畢業紀念冊,一個用來彙集本系本年級同學的留言,一個則是彙集外系或本系其他年級同學的留言。

爸爸對我的寵愛表現在他對我在大學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時,所持有的那股子耐心和信任,他似乎從來都相信我能做好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在我最感倒霉的時候,他還是能看到我身上積極的一面。讓我感到,他是世界上最懂得欣賞我的人,這讓我遇到任何挫折都不會覺得自己站不起來。

讀大學時,我因為鬧專業情緒留級了,畢業時爸爸看出我情緒的低落,他說了一句話:「我覺得你大學過得其實不錯,你運動了很多,還找到對象了。」

我爸爸酷愛鍛煉,他在武漢大學讀數學系時,不僅是班上的高材生,還保持了若干年校撐桿跳記錄,而且挑選了班上運動能力比他還突出的我媽當老婆。所以,我們家有愛體育的傳統。

我爸爸很看重我的運動能力,他見我在大學裡不是長跑就是游泳,曬得黑黑的,就覺得挺好。這的確是我在大學裡堅持的很好的一個習慣,每天不把自己折騰出一身汗是不會睡覺的。

找到對象這件事,本來我也小有得意,但老爸這麼一肯定,我頓時把這項成就放大了十倍,變得相當得意。

帶著這股自信而非沮喪,我進了第一家單位,當然也就不會垂頭喪氣,而是頭抬得高高的。我爸知道這對我開始另一個人生階段很重要,但他也就只說這麼一句話,可是足夠了。

爸爸的安全教育

畢業後的幾年裡,出版社的工作相當輕鬆,男友又在外地工作,業餘時間閑得荒,我開始練內家拳。

每天花五六個小時練拳,早出晚歸,我媽都看不過去了,說我有時間也不陪父母,跑去練什麼拳。我爸什麼話都不講,也不會抱怨我不去陪他,他自己忙著呢,不需要我陪。

我爸既不擔心我會影響工作,也不擔心我會影響社會,總之他就是看著,不管。就這樣過了三年,終於我自己有點煩了,覺得自己也練不成張三丰,熱勁終於過去了,相處得很好的師兄也畢業離開了。

意興闌珊之際,我爸開腔了,說:「你練拳是不是花的時間的確多了一點?」—— 他真是夠委婉的,於是,我借坡下驢,收了,改為每天只是自己比劃大半個小時。

然後我又策划了一次帶拳友們去武當山的行動,當時自認為有一點功夫了,一路小跑著上了武當山金頂,我當時真是身體好啊,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恐高」,於是,率先在金頂最突出的那塊石頭上打坐,幻想著黃蓉啊、小龍女啊之類的人物,拳友們不甘示弱,隨後在這塊石頭上要麼做金雞獨立,要麼做形意拳的各種動作......

洗出照片來,給我爸爸看,爸爸皺眉,沒誇我「英武」啥的,他從不說這些虛詞。半晌,他說話了:「你這是胡鬧!要是那塊石頭有風化的部分,你和你的朋友們有生命危險,怎麼辦?」

我一下子啞了,半晌沒吭氣,但我知道爸爸說的是對的。慢慢地,我開始冒冷汗,背脊發涼。爸爸沒再多說什麼,但他的語氣、他的表情和他的話,深深刻在我心裡。

前不久,我們鄰居一個孩子和我女兒及幾個小夥伴一起跑到頂樓天台玩耍,搞了驚險一幕,那孩子也不恐高,所以他敢站在天台上沒有護欄的地方張開雙臂照相,只要稍微出點意外——比如突然飛來一隻鳥或小蟲子,就有可能讓他驚慌失措,跌下高樓……這和我當年在金頂那塊石頭上打坐多麼相似!

我趕緊拉孩子們坐下,講了自己當年的故事,告訴他們什麼叫做意想不到,孩子們聽得小臉發白。我也趕緊告訴了家長們,家長們聽了都嚇壞了,這才知道對孩子的安全教育是多麼不足。如今,我們成立了一個家長互助團,經常交流孩子教育的各種經驗,包括安全教育。

爸爸教我為別人著想

工作後的某一天,我在小區里停放自行車,剛放好,爸爸下班回來,看到自行車,立刻發話:「你這麼停車多霸道啊,擋著別人的路!」

從此,我再也沒有那樣放過自行車。如今,我也時常教育我的女兒:自行車靠邊放,別擋別人的道兒。

其實小時候爸爸就教過我這一點。他帶我去親戚家吃飯,路上對我說:「我小時候到別人家吃飯,我都不會幹坐著的,我會盡量幫別人做點事情,這樣別人會更歡迎我。」

慢慢地,我去了親戚家之後,也就不好意思坐著,總會要麼幫忙端端菜,要麼幫忙洗碗倒垃圾,總會做點事情。如今,我用一模一樣的方式教育女兒,在家要勞動,在外眼裡也要有活兒。所以,女兒去同學家裡做客很受歡迎,因為她眼裡有活兒。

爸爸教我們學著闖關東

某年冬天,爸爸讓弟弟們去給菜場里大老遠從安徽推著小車來武漢賣姜、住在簡易帳篷里過冬的農民一家子送兩罐熬好的豬油。他沒讓我去送,但對我說:你看,那麼遠跑過來就賣一車姜,可是人家那樣也能生活。

我結婚後,爸爸媽媽就讓我搬出去自己租房住,我們一開始只能租學校附近農民的私房,爸爸不覺得我有多苦,我也沒想著要抱怨。

後來,我們又搬到一處愛人單位給分的平房,平房很是破舊,不光漏風,還有不少老鼠,所以我們前後養了兩隻貓。爸爸來看望我,和我一起看貓上樹,沒有一句同情我的話,他覺得我過得挺好。

之後我們搬了六次家,才搬到現在的房子,爸爸都是一句話也沒有,他遠遠地看著我們折騰著買這買那,從不插嘴,也不讓媽媽過問。倒是真把我們給摔打出來了,我爸爸媽媽在高校的那些同事們,沒幾個捨得讓寶貝女兒這般折騰的,都會想方設法讓孩子能在高校里分到一小間房子,挨著他們住。

我每次搬家都挺高興的,因為每次都有了更多的自主權,房子也越搬越好。再說,要不是住平房,哪有機會養貓和看貓練上樹啊。何況平房我們也只住了不到一年就搬了。

弟弟讀研究生就開始創業,熱火朝天地幹起來,來回出差為了省錢,有時直接睡在硬座車廂的座位下面,媽媽聽了不落忍,我也唏噓,爸爸卻對我說:「你弟弟連這樣的事都能幹,還有什麼難得住他的?」

我一想,可不是嘛!日後弟弟一路奮鬥,在矽谷紮下根再啟創業,不也憑了這股子接地氣的勁頭?

我爸爸媽媽,兩個南方人,從武漢大學數學系畢業後就響應時代的號召,去了東北,在冰天雪地里奮鬥,我4歲時隨他們一起下放到東北農村,一待就是4年。那樣的日子對孩子來說只是快樂,可對父母來講卻是嚴峻的挑戰。

比起爸爸媽媽下放時住的低矮泥巴窩棚房,我住的所有房子都算是好房子,所以爸爸看著我的處境一言不發,他多半認為,他當年能扛過的,酷愛運動的女兒照樣沒問題。果然就是沒問題。

前幾年播放電視劇《闖關東》,老媽給我打電話,說:「你爸講,當年是我們闖關東,現在是孩子們在闖關東!」

爸爸以身作則的魅力

我高中才學會游泳。爸爸有兩年在國外工作,媽媽帶著我和弟弟步行去東湖學游泳,兩個弟弟嬉笑著很快就學會了,唯獨我膽小害羞,一直沒學會,心裡對兩個弟弟羨慕得很,我媽媽沒有爸爸那樣善於體會我的心思,她也沒有耐心教我,我就總是在水裡站著,干看著別人游。

爸爸給我寫信,別的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他寫:「....我知道這個暑假你最想學會游泳。」 他真是懂我的心思,就像我現在懂我女兒的心思(請原諒我的自誇)。

爸爸回來了,不管弟弟,單獨帶著我去東湖。他把我往深水區一丟,自己往前面游,游到將近20米處有個歇腳的石墩子那裡等我,我一下子里沒了岸邊的欄杆輔助,被丟到深水裡,除了喝水還是喝水,這時就把我媽媽教過的要領想起來了,手忙腳亂撲騰,居然喝了一肚子水,也能撲騰20米趕到爸爸身邊,剛想休息一下,又被他趕到水裡撲騰......喝水......手忙腳亂.....掙扎.....不到一個禮拜,我學會了游泳,而我媽媽帶我兩個暑假我都沒學會。

學會了之後,我爸爸就開始帶著我橫渡東湖(他可是橫渡過4次長江的老手),一開始看著那麼寬闊的湖面我就發怵,對自己的體力有疑問,但我爸爸在身邊,我怕啥,終於,一次次橫渡了幾百米,膽子越來越大。爸爸見我呼吸有些急促,囑咐我要調整好呼吸,讓呼吸均勻。

那個暑假,我曬得和黑魚似的,全身烏溜溜,但是無比快活。有一天,忽然下起大雨,湖裡只有我和爸爸,我的泳技已經不錯,知道隨波逐浪的好玩,結果那天我們在大風大浪里游泳,隨著浪峰上上下下,一點也不害怕,快樂得不得了,成為一生難忘的記憶。

從此,我愛上了游泳。我在成都的四川大學讀書,川大6月-10月,泳池一直都開放,暑假我回家來游,開學能一直游到10月下旬,這很對我的胃口,因為沒幾個人能在成都的秋天裡還堅持早泳,能堅持的都是強悍的傢伙,男生居多。

我喜歡在天還沒亮時下到水裡開始游的那種感覺,每天早上游上半小時,身邊是或熟悉或不熟悉的男生女生,感覺在和強者扎堆兒,這種自豪感一直伴隨著我,所以大學裡我每年都堅持游泳好幾個月,而且都是游早泳。

若干年後,我的女兒在我的幫助下,早早就跟著一位好教練學會了游泳,加上我的嚴格要求,她的體能和泳技都相當好,我們帶她到三亞的大海里踏浪,這小傢伙像條小魚似的,一會兒潛到水底,一會兒冒出來,不知多快活,我就會想起爸爸當年帶我游泳的場景。

爸爸現在77歲了,腰椎間盤突出挺嚴重,但他並沒有因此就不再鍛煉。暑假裡,他還騎車天天去東湖游泳,我和他比,差得遠呢。

爸爸教我學會分辨何為真實的美

結婚那年,和愛人一起度蜜月,帶些照片回來給爸爸看。我那時雖然都25歲了,但還相當幼稚,比如還會在門上貼一些不幹膠,有貓咪的,還有林青霞的,爸爸看了也不說啥,由我貼。

我給爸爸看蜜月照片時,說:唉,要是像林青霞那麼漂亮就好了。一邊說一邊擺弄剛買的林青霞不幹膠。爸爸開腔了:我覺得你比林青霞好看!

我不敢相信這是爸爸的話,干瞪著他。他拿出我的一張蜜月照:我笑著站在灕江里。他說:「你看,你這張就很好看,比林青霞好看。」

然後,他再也不說啥了。

《紅高粱》上映後,他興沖沖和媽媽一起看了,回來對我說:鞏俐很好看。後來鞏俐離開張藝謀,嫁了,他說,你看,鞏俐嫁了個那樣的人,那個人不好看啊!

我爸讓我知道,他說的「好看」,和五官關係不大。這有力地調整了我的審美觀。如今,我女兒看人好不好看也不會以五官精緻與否為標準,她對整容廣告也基本免疫了。另外,女兒看林青霞年輕時的照片,也不認為有多美,她覺得林青霞不夠有靈氣。

爸爸對我的關鍵選擇從不干涉

我們家三個孩子(我和兩個弟弟)都是自由戀愛,父母沒操半點心。但是姐弟三人彷彿約好了似的,都很晚才要孩子,全都是過了35歲才考慮此事,一個比一個晚。

除了媽媽會嘮叨此事之外,我爸爸對此從不發言,相當神奇。

35歲那年,我忽然決定要考MBA,我媽不吭氣兒,老公不滿意,但我爸爸呢,他雖然沒表示反對,但起初也沒看出支持。我第一次考,因為信息不靈(複習教材都選錯了),考砸了。決定繼續考。

有一天,爸爸媽媽從北京看望弟弟回來,爸爸拿出一捲紙,上面全是他做好的數學題——他給我買了一套清華出的MBA複習教材,把數學題全都做了。我至今珍藏著這捲紙,連同爸爸給我的所有信件、小紙條。這種無言的支持給了我巨大的鼓舞,我第二次考,成績相當好。爸爸看著我的成績單,笑了。

可是考上後,我並沒有堅持讀完,因為我的生活有了變化,我開始考慮懷孕、調離工作崗位,創建團隊,一時間人的精力分散很厲害,丟卒保車,我決定放棄讀MBA,儘管已經交了好幾萬的學費。爸爸只勸了我一次,說是不是可以考慮堅持,我說沒辦法,體力顧不過來,他就不說啥了。放棄就放棄了。

之後,他對此也再無二話,他不會抱怨說:「我都幫你做了這麼多數學題,你居然不珍惜......」 不會,他絕不會說這些。他和我一樣,做了就做了,放棄了就放棄了,不再糾結。

實際上,爸爸對家裡人的選擇大都不會幹涉,比如弟弟曾創業8年不成,他也沒說啥擔憂的話。他在家裡對媽媽也很寬容,媽媽做啥他都極少干涉,他是個真正的自由派,他的約束主要用在自己身上。

善良比聰明更重要

二十郎當歲時的我,自以為聰明過人,常常目高於頂。爸爸看著我的樣子,也並不點撥。他曾經和我討論過關於數學的問題,他認為就數學這件事來看,他的認識比我媽要深刻,雖然我媽是他同班同學。這句話被我誤解為他認為我媽沒他聰明。

現在的我和媽媽混成了忘年閨蜜,每天都要煲電話粥。可年輕時的我和媽媽處處擰著來,所以心裡邊偏向著爸爸,反感著媽媽,經常把媽媽氣得掉淚。

媽媽在一些抽象的問題上的確思考不及爸爸深刻,但媽媽的動手能力非常強。可我當時成天看媽媽不順眼,就想著挑媽媽的刺兒。

有一天,我和爸爸聊起來,我用輕飄飄的口氣談論起媽媽處理一些事情的方式,爸爸警覺地說:哦,在你看來,媽媽很苕,是吧?(苕是武漢話,意思是笨)聽著他的語氣,我頓時臉紅了。爸爸並沒有多說什麼,但他的表情和語氣,都表達了對我的不以為然。

這之後不久,他主動和我談起媽媽,談到媽媽的善良。他自己時不時在敘述中用「苕」來形容媽媽,但他說出的「苕」明顯帶著對媽媽的愛意,帶著對媽媽的寬容體諒和理解。

是的,媽媽從小家境不及他,又來自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好些天性都被壓制住了,幸好爸爸是這麼寬容的個性,所以媽媽在爸爸身邊從來不覺得壓抑,總是快快活活,連她的「苕」也是這種幸福帶來的副產品——她因為自己生活在幸運中而有時不大理解別人的不幸運。

爸爸並沒有說出「善良比聰明更重要」這樣的大道理,但他用他的言行讓我認識到了這一點。從此,我再也沒在爸爸面前以不敬的口氣談論過媽媽。

總有人值得永遠懷念和尊敬

爸爸對人很寬容,但同時他也是驕傲的。他真正看得起的人並不多。但他並不認為老子天下第一。他心中始終有他懷念和尊敬的人,這是他生命途中的明燈。

他常和我談起武漢大學那些關懷和幫助他的老師:齊民友、余家榮,談起全國各地數學界的師長摯友們。

我剛上大學,他就告訴我:我這輩子能做出一點事情,都靠朋友們幫忙,所以你讀大學要注意交朋友。這話我聽進去了,大學時代我交了不少朋友,各系各年級都有,男男女女。我也記住了做天下事要交天下朋友這個道理。

但讓爸爸最為尊敬和感念的,我覺得還是華中科技大學已故的前任校長黃樹槐。黃校長在任時,爸爸是數學系系主任,校長支持基礎學科建設,重視實事求是的作風,從不來虛的,都是真抓實幹,那是父親一生中的黃金時代。

經常天不亮,父親就起來開始工作,那些年他忙得辛苦,忙得開心,忙得有希望有奔頭,黃校長處處支持他抓學科建設抓師資隊伍培養,爸爸經常出差開會,但臉色總是亮堂堂的。

黃校長退任後,爸爸情緒低落了很久。我經常從爸爸的表情中讀出「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的苦悶。

前年的某天,爸爸拿出一張報紙,眼中似乎含著淚,讓我看這篇報道:

「在長樂園陵園,長眠著一對師生,老師是華中科技大學原校長黃樹槐,學生是華中科技大學的青年教授陳立亮。被學生們稱為「亮哥」的陳立亮英年早逝,令人唏噓。昨天,春風習習,一群華科學子來到長樂園,祭奠這兩位學界泰斗。」

爸爸有些激動地對我說:「我這是第一次聽說有學生要和老師葬在一處,第一次!」我聽出了爸爸內心對黃校長難捨的愛戴,也是永恆的愛戴。我也慢慢知道了,人的一生多麼需要被這樣的明燈照亮,如果遇到了,務必萬分珍惜。

38歲要孩子沒啥不好

38歲要孩子,我擔心順產會疼,但其實我很想堅持順產,爸爸一眼看出我的心思,說:「其實疼也就那一下子吧,咬咬牙就過去了。」很神奇,爸爸一說出來,我就覺得沒啥不能堅持的。果然,我是順產媽媽,我還母乳餵養。

帶著娃娃回到娘家坐月子,爸爸見我得意洋洋彷彿帶著私有財產的樣子,嚴肅地對我說:這個孩子,她是個獨立的生命,你要好好記住這一點。」

等孩子快滿月了,我累得精疲力盡,看著襁褓中的小小孩兒發愁。我爸爸又像當初我大學畢業時那會兒一樣,看出我的沮喪,他舉著娃娃說:「看看,多好的娃娃,生得早不如生得好啊!」

一句話便驅散了我心中的烏雲——對啊,多好的娃娃啊,我幹嘛發愁不好養。

女兒小學三年級時,爸爸媽媽買了《從課本到奧數》練習冊開始輔導孩子做數學題,我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情。爸爸平靜地說:「不管是應試教育還是素質教育,都需要鍛煉數學思維。」

我立馬收回不以為然的表情,轉為支持爸爸媽媽的做法。女兒在外公外婆的輔導下,數學學得津津有味,數學一直都是她的優勢科目。今年初二的女兒開始學三角幾何,外公給她寫信,說:

「這學期十一至十三章是平面幾何部分,兩千多年以前希臘人完成了歐幾里得幾何,這是人類文明的重要進步,它告訴人們要講道理,用嚴謹的邏輯思維去理解問題,發現新的科學規律。理性思維非常重要。這裡有的問題很難,一天、兩天做不出來不要擔心,多想多試,總可以解決的。」

爸爸讓我創業不要唱高調

2010年底,我決定離開東家,自己出來單幹。我和爸爸坐在網球場邊,看我的女兒練網球,我興沖沖對爸爸說:「爸爸,今後我只做好書。」

沒料到爸爸並沒對我這句話豎起大拇指,而是冷峻地說:「別吹這個牛。如果做好書賺不了錢怎麼辦?你首先要設法生存下來。」

一盆冷水澆下來,而且是在我眼中長期都是如此理想主義的老爹哦。想當年,我在第一個東家工作時,做了一堆書,興沖沖告訴他時,他同樣冷峻地對我說:「別看你做了多少,要看你做的書有多少能留得下來。」

你說,我爹他到底是現實,還是理想呢?

我爹是博士導師,他每年最多只帶兩個博士,身為系主任的他,決不多招收一個學生。到了期末考試的時候,我爹帶的班級(我爹長期堅持給本科生上數學分析)的學生,沒有一個人敢打來電話問分數,但我家的電話依然很熱鬧,都是我媽班上的學生打給我媽問分數的。

這樣一個老爹,你能說他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可是當我創業的時候,他讓我不要吹牛,不要以為自己只做好書這件事這麼容易做到,為了長遠的發展該做妥協的時候要做妥協。他知道這個時候不需要對我講什麼」不要忘了理想「,他怕我理想的影子都還沒看到,先就被現實打趴下了。

老爹的一句話,讓我迅速開始估算自己創業的成本,盤算何時能夠達到盈虧平衡點,應該首先把資源投入到哪個產品上,哪些事趕緊停下。

於是,我立刻決定退掉裝門面的寫字樓辦公室,改為租賃一套民居,成本立馬削減一大筆,該賣該送的辦公傢具立刻處理,該辭退的員工立馬商量辦理辭職......

一連串很現實的行動,迅速地止損後,老爹誇我:「這才是自己做生意的樣子。這個時候,他和我聊喬布斯的「Stay hungry」,他對我說:「你要很努力很努力,要敢於追求自己的夢想!」

該挽袖子的時候就挽袖子

五年前,媽媽忽然生病,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向來身板硬實的媽媽病卧床上,全身無力,從不吃藥的她,從醫院拿來大量的藥物開始服用,藥物難免有副作用,有些副作用把她折騰得夠嗆。

平素掌勺做飯的媽媽躺倒了,我爸爸二話不說,接過了以往長期由媽媽承擔的買菜做飯菜的任務。頭兩年媽媽病重時,爸爸把堅持了多年的晨練也停掉了,改為在家鍛煉,以免一時不見他人影的媽媽就心慌意亂。

五年里,爸爸從網上找菜譜學做菜,以此照顧病中的媽媽。他是真學,不是為了應付一時很快,老爸的做菜手藝得到了全家人的誇獎。

他不僅學會做很多菜,還學會了獨自和面、拌餡兒、擀皮兒、包餃子,後來更是學會了做包子,聲稱他做的包子在美國可以賣2美元一個,保准有人搶著要。

這五年里,我也亦步亦趨緊隨爸爸,學會了做飯菜,只是還沒學會做麵食。每當我覺得麻煩瑣碎不想堅持時,我的眼前便會浮現出身為博士導師的爸爸,說下廚房就下廚房,每天張羅著改善媽媽的伙食。

在爸爸無微不至的照料下,媽媽信心大漲,恢復得很好。我呢,堅持在這五年里,每天晚上拉著孩子爹一起,認真準備第二天的早餐食材,讓我們家這五年里的早餐總是豐富多樣。我的女兒13歲,如今長到1米72了,與五年里每天都吃這樣的早餐多半是有些關係的。

爸爸讓我知道,人的一生,總得平靜地接受現實,在哪個山頭唱哪首歌,該挽袖子就挽袖子,不要沮喪,莫糾結,讓親人覺得和自己在一起,世界便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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