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月季花開
文/王曉華
【作者簡介】王曉華，羌族，教師，省內外公開刊物上發表文學作品數十篇，同時作品散見各大網站媒體。有小說散文獲獎。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走進S中學的大門，書山路左邊的花海便湧入眼帘。粉的、黃的、紅的月季開滿枝頭，一朵挨著一朵，一簇擠著一簇，一片連著一片。嬌艷的月季花鋪成華麗的地毯，延伸到遠方。遠處的群山，穿上了嶄新的綠袍子。綠山頂上，一團團白雲，棉花糖似的，雪白，在湛藍如洗的天際慢慢變幻著形狀，美到極致。
路右邊，月季花瓣帶著晶瑩的露水，將晨曦中的教學樓層層包圍。教學樓高三層，淺紅的外牆，灰色的屋頂，三幢成「川」字排列。教學樓之間的空地上，鋪著小紅磚。粉紅的薔薇形成六個天然的柵欄，將六個方形的花壇圍得嚴嚴實實。花壇里綠茵茵的草地中央，長著一顆桂花樹，枝繁葉茂，綠葉瑩瑩。幾隻小鳥飛來，在小紅磚上蹦蹦跳跳，一會兒飛到教室窗台上，一會兒飛向枝頭。偶爾一隻唧唧地叫幾聲，再拍拍翅膀，飛走了。
兩個學生，穿著淺藍色的校服，抬著一個籮筐前行。籮筐里裝滿了垃圾。垃圾小山包似的冒了出來，頂上幾張廢紙飄下，伴著些許渣滓，灑落在地上。兩個孩子渾然不覺，漸走漸遠。
今天，市上的領導要來學校檢查工作。校園裡被打掃得乾乾淨淨的。校長四處巡查，發現了那幾張廢紙和些許渣滓：「這是哪個班的清潔區域？沒整乾淨。」校長身邊的游老師忙說：「我們班的清潔區域，掃乾淨了的。肯定是胡老師她們班上的學生倒垃圾時，走這裡路過的時候掉在地上的。」
幾張廢紙躺在小紅磚上，有些刺眼，對著高二一班的教室門口招搖著。門口站著一個學生，正在語文王老師那兒背書。王老師面對著花壇，笑著對校長說：「不是胡老師班上的學生，我站在這裡，親眼看見，是游老師班上的學生剛剛去倒垃圾時，不小心從籮筐里落下來的。」游老師白皙的臉瞬間鮮紅，額頭的汗珠，細細密密。她跑到高一一班門口，張開抿著的小嘴，對著全班學生大喊，讓學生將垃圾掃走。
游老師是班主任，又是語文教研組組長，教學能力強。三十多歲的她，高個子，白皮膚，瓜子臉，大波浪捲髮染成深棕色。走路時微微扭動她的楊柳細腰，說話細聲細氣。聽說她正積極地準備著上職稱。胡老師是語文組的一員，教語文是把好手。年年高考時，她的弟子語文成績總是遙遙領先。年過四十的她花白的頭髮，微胖的身子，臉上雀斑點點，眼角悄悄爬上些許細紋。胡老師沒有被評為副高，不是她能力差，而是名額有限，得有副高教師退休，騰出一個名額，她才有機會上職稱。無形中，評職稱這一堵厚牆，隔在了游老師和胡老師之間。誰也不知道這堵牆會倒向那邊。
自從垃圾事件後，游老師看見王老師便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王老師假裝沒看見。照樣每天帶好自己的班級，教好自己的學生。
王老師出自書香門第，祖上曾當過大官。文化大革命時期，有文化的爺爺被劃為臭老九，遭到了狠狠地批鬥，死在了那個特殊的時期。從此，她父親不準自己的孩子學文，可以讀書，嚴禁動筆杆子。王老師從小讀了許多書，博古通今。她是學校里的《新華字典》。不，不是《新華字典》，是《辭海》。誰有不認識的字，只要問她，准沒找錯人。
有一次，一個老師去安徽探親，到車站買車票時，不知道地名「賀町」的「町」的讀音。胡亂猜測了幾次，說到「賀丁（町）」去，售票員列印不出車票。忙又說到「賀田（町）」去。售票員仍然列印不出票來。於是掏出手機，把親戚發來的地址拿給售票員看，售票員接過手機，看了一會兒，也說不認識「賀町」中的第二個字。這個老師急得的沒辦法，寸步難行之時，突然想起了王老師，連忙將地名寫在紙上，用手機拍下來，用簡訊發送給王老師。王老師當即把讀音發了過來。原來讀「賀町」的町讀ting，與「聽」同音。
王老師的女兒楊果在S中學讀高一，小巧玲瓏的她圓臉，皮膚白裡透紅，猶如粉紅的月季花兒一樣嬌嫩。一雙黝黑明亮的眼睛，像月季花骨朵兒上的晨露一樣晶瑩。紅潤的小嘴兒，像粉嫩的月季花瓣一樣鮮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楊果漂亮的不僅僅是她的臉蛋，還有她的成績。在王老師的影響下，楊果讀了許多課外書，使她渾身散發著書香。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像校園裡含苞待放的月季一樣，淡淡的馨香里散發著誘人的青春氣息。
S中學辦了一個校刊，名叫《北極光》。每年出刊兩次。本校學生的優秀稿子選中發表後，還有一筆以資鼓勵的稿費。每期，楊果的文章最受歡迎。這讓她在校園裡名聲鵲起。這一期，楊果寫的是一隻小老鼠畢業時的奇遇。想像力極為豐富，文筆生動詼諧。得到了班主任和《北極光》主編的大力讚賞。當即通知楊果，她的文章又一次被選中刊發。語文組長游老師利用職務之便，將楊果的稿子悄悄剔除。楊果的班主任老師發現後，找到編輯老師，編輯老師將楊果的文章再次選上，並做好了刊物的目錄。印刷時，游老師又看見了楊果的文章，她眉頭微皺，又悄悄刪除，用自己班上學生的一篇稿子頂替了楊果的稿子。
就這樣，楊果的文章從《北極光》上憑空消失了。翻著印刷好的《北極光》，楊果愣住了，眼圈紅紅的。一學期結束時，王老師給楊果轉了學，游老師的所作所為也在校園裡悄悄傳開。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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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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