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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敲碎打式的改革思路:讀柏克《法國革命論》

零敲碎打式的改革思路

——讀柏克《法國革命論》

《法國革命論》這本書本來是埃德蒙?柏克寫的一封長信,並且越寫越長,最後成了一本書。作為學而優則仕的英國輝格黨的著名發言人,柏克看到了法國革命的問題和癥結所在,隔著一個海峽的鄰國,革命搞得如火如荼,在審判砍頭血雨腥風還沒開始前,海峽對岸這廂自然會有很多人覺得彼國的這種改革形式,更徹底、更優越、更應該引進,這一點柏克是不同意的,當這樣「崇法媚外」的人越來越多之後,柏克的《法國革命論》就不但是要發,而且得快些發了,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把在柏克看來昏了腦子的引進派給點醒。

在撰寫這本《法國革命論》的時候,柏克已經六十歲了,在法國大革命爆發之初,柏克就開始了這本書的寫作,他強烈反對法國大革命。這跟他的人生經歷不無關係,柏克在天主教與新教並存的張力下的愛爾蘭成長,青年時代修習法律(雖然是肄業),三十歲之前就寫就並出版了兩本揚名文壇的著作,三十幾歲從政,雄辯滔滔縱橫捭闔,為當時的名流政要所看重。

這樣一個人,是不大可能贊同理想主義名頭下一條道走到黑的做法的。無論是強調實踐的法律,還是強調結果的政治,都是現實主義的。日子,得對付著過,得想辦法熬,得一點點的往前動。艾略特有首詩裡面說,水手們,重要的不是划槳的動作,而是,往前劃。政治也是如此。

柏克要反對的,無疑是那些看到彼國的大革命搞的如火如荼,就心嚮往之,也要搞一搞,追求划槳劃的漂亮的那群人。柏克的法國革命論在某種意義上,可以看做是保守主義對激進主義的反對。

說這本《法國革命論》是從書信而來,有個故事。在法國大革命剛剛爆發時,曾受過柏克款待的一位法國青年(一個貴族,叫杜邦)來信,希望柏克對他們國家正在發生的這場大變革作出評價,長信從這裡緣起,本是對一個青年來函的複信。信還沒有寄出,一位叫普萊斯的牧師對大革命大加宣揚(這位牧師曾因支持美洲獨立而成為美國國父們的座上客),這種宣揚帶來了巨大影響力,這讓柏克看到了激進主義在英國形成實際影響的苗頭,於是這封長信的篇幅開始進一步擴展。柏克的朋友潘恩(就是寫《常識》的那個)對大革命也大加讚揚,並將柏克視為志同道合者,讓這封長信不但有批駁激進主義的性質,也有了示明自己立場的目的。

柏克並不是法國大革命意義上的「保皇派」,而是典型的保守主義思路。君權的無限擴張是恐怖的,是要加以限制的,同樣的,民權的無線擴張也是恐怖的,是需要加以限制的。在政治運行中,一種「壞」的對立面,很有可能,甚至難有例外的,會是另一種「壞」。英國光榮革命的優點在於,它不是從事情的一端直接翻到了事情的另一端,而是在兩極之間尋求平衡,在不斷的「對付」的過程中限制王權,走向憲治和法制,同時,在憲治和法制的框架內修修補補,緩慢推進。

在保守主義者眼中,激進主義只是對某一端的無限擴充,集聚非理性的情緒,然後非理性的發泄。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非理性沒有方向,因此,你可以製造一個情緒的集聚點把少數送上斷頭台,少數也有可能因為找到新的情緒集聚點,再把你送上斷頭台。無限反噬,誰也沒有安寧,從此再無安寧。這是一個人們希望的穩定的政治體制,所不能接受的。

柏克通過對光榮革命歷程的追述來反駁其時流行的對光榮革命的指責,通過對法國大革命中存在的問題,來揭示光榮革命式的改革的正確及其長遠的價值。光榮革命是在自由和限制的不斷平衡中制定改進的策略,尋求平穩的發展。而法國大革命式的狂飆突進,在柏克看來,無疑是要造成各種無法控制的惡果的,只能是自由的泛濫,並因此而毫無自由可言。

柏克對改革的理解是零敲碎打式的。這與法國大革命的打碎重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方式。用柏克的話說,幾天內就打破的東西,或許用幾百年也無法建立起來。柏克把人看做是歷史積澱而綿延至今的產物,因此,他認為現有的制度,特別是社會生活的方式是有它的道理的,雖然這些社會生活是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的,但這些問題的解決,絕不是用把所有東西都打碎的方式進行的。而必須是零敲碎打式的進行的。零敲碎打式的改革和打碎重建式的改革最大的差別是,零敲碎打式的改革相信社會是個有機體,它是能夠自我成長的。通過不斷的調試和完善就能緩慢的向好。

這讓我想到了現在網上動輒罵人的號稱女權主義者的人,他們對任何提出相夫教子享受家庭生活的觀點視為對女性的歧視,然後大加討伐。這裡面的男女平等觀念是否正確暫且不論,就說如果按照他們討伐他者的標準來施行,女性就真的能夠立即得到他們希望的那種生活嗎?且,抹平男女差異,所有地方都一樣,女性就更幸福了嗎?即便最終要達到那樣的狀態,也是一步步的走過去,而並非是通過罵人,糾結一群人罵人能實現的。

從時間觀的角度來看待柏克的思想,柏克的保守主義思路,是從考慮當下來考慮未來的,也就是說每一個未來,都是一個個的當下慢慢走過去的,所以,他打的比方是,當下的這條船在開往未來。而法國大革命的時間觀,是從未來考慮當下,就是說當下的生活如果可以有一個意義,那麼這個意義就是未來的某個可能性,我們今天之所以要如此這般的行動和思考,就是為了未來的某個可能性因此得以實現。柏克以現實性為基礎來評估或者製造可能性,法國大革命的思想家以可能性為基礎來衡量現實的對錯是非。孰是孰非,一直到今天,這兩種思路的爭論都還是聲不絕耳。如今的社會,純粹的從現實出發,很容易導致同質化,人們無聊且無所謂。但純粹的從可能性出發,沒有市民社會的文化塑造,強力型的治理也就不遠了。我們需要一種能從更深的層次上將兩者綜合起來的新的配套思路,來應對全新社會文化背景下的改革問題。

兵叔的

觀念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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