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田園圍繞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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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一開春我們家就興緻勃勃地準備迎接一件喜事:搬家。
我們住通道式的舊房子已經快十年了,現在父母分到一套新房。這新房號稱一套三,其實用今天標準來看,它連一套二都算不上,總共只有四十多平米。廚房和廁都相當小,有人這麼形容:如果讓我們廠籃球隊那個長得長手長腳身高一米九幾的高大漢住在這套房子里,他蹲在廁所里伸出一隻手來就可以炒菜了!你可以想像這廚房廁所有多窄。聽說廠里那個胖胖乎乎的黨委書記本來也要搬到這兒住,可是房子峻工前他來看了一下就作罷,他擠不進這秀珍的廁所。
但即將搬家的我們還是很高興,雖然要去的新房子在一樓,黑暗潮濕光線不好,可這畢竟是一門關盡的單元式新房子,面積總比舊房子大了一些,而且這是有水龍頭安在家裡的呵,以後再也不會大清早排隊上廁所、涮痰盂了。搬家那天我很興奮,請了兩個要好的女同學來幫忙,妹妹也把她最好的朋友叫了來。那時成都市還沒有「搬家公司」這種服務行業,人們搬家都是找熟人幫忙,那天主要運輸工具就是廠里平時拉材料的小推車和平板三輪。我爸小組上的同事們來了,這天上午小推車平板車一趟一趟地往新房拉,到中午時總算搬完了所有大件傢具。最後一趟是我們幾個女孩子每人手上提一件我爸的寶貝樂器跟在我爸小推車後面走向新房。這些樂器有:琵琶、二胡、三弦、高胡、月琴。一路上有人好奇地看著我們,還有熟人打趣道:「咦,賴師,樂隊搬家嗦?」我爸推著小車在前面走,還不時回頭關照我們一定要拿好他的樂器,千萬別摔了。
住進了新房子總是一件叫人高興的事,並且我特別滿意這裡的外環境,新家出門不遠就是現在的磨子橋旅遊村一帶。1979春天時這裡還是一大片田壩,路邊上有些農家,處處可見竹林茂密流水淙淙,完全還是一種小橋流水瓜棚豆架的田園風光。搬家不久,一個有月亮的晚上,父親帶著他的二胡坐在田埂上拉,記得有一首優美的曲子叫《馬蘭花開》,父親拉得特別婉轉流暢,散步的人漸漸圍過來聽。一曲終了人們鼓掌叫好,還捨不得離開,父親又拉了一曲《牧羊女》。那種在月光下田野里聽音樂的感覺真美!真正的良辰美景,這一幕永遠印在我的腦海中。
我每天上學要經過的那條田埂,兩邊栽滿了莊稼,遠遠就望見一戶農家。他們的房屋旁邊有一大片竹林靠在路邊,竹林下面拴著一條黑狗。第一次我從這竹林下過,深怕狗兒咬我,可走近時看見的卻是這狗兒很可愛地向我搖著尾巴,於是我把手上的饅頭掰了一塊甩給它,它的尾巴搖得更歡了,還蹦了一下,一口吞下了饅頭,又搖著尾巴目送我遠去。以後我每次打這經過,它都親熱地搖著尾巴歡迎著我,我也越來越大膽,後來我敢伸手去摸它的頭了。
我喜歡這裡的一切,樸實、自然、親切,竟讓我找到了從前在灌縣山區時的感覺。夏天晚上出來散步,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聽著小橋下的流水淙淙,嗅著空氣中無處不在的禾苗清香和田野里發出的特有植物氣息,真令人身心舒暢。
可惜好景不長,沒多久這裡的田地就開始一塊塊被佔了。
被占的土地都用圍牆圈著,不到兩年,這裡各自為陣的圍牆越來越多,一大片田地漸漸被蠶食盡了,大家散步都沒了地方。後來八十年代中期廠里又分房子時,我慫恿父親去要新房子,因為這裡曾經讓我們喜歡的田園風光已經消失殆盡了。
不久我家搬出了這裡,心裡挺惆悵的。
去年冬天有位文友請我去他家參加茶聚,在電話里他告訴我到他家應該怎樣走怎樣走,等我找了去,驟然間驚喜之餘覺得非常親切。原來他們大院的位置就在我從前每天經過的石板小橋上;而他家所在的單元門,則是當年那叢茂密竹林的所在。走到單元門口,我忽然想起那條拴在竹林下可愛的黑狗。幾十年過去,如今這裡物不是人也非,這裡早就成了岷山飯店的一處職工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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