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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號鳥到底是鳥還是蟲

法藏伯希和敦煌《觀藥王葯上二菩薩經》迦陵頻伽細部

導語:這個看似簡單的小故事,它在流傳中所蘊藏的複雜意味,其實遠超我們想像。

作者:維舟,畢業於廈門大學新聞傳播系,2004年起撰寫博客至今。

許多中國人應該都還記得小學裡學過寒號鳥的故事,講的是寒號鳥好吃懶做,天晴暖和時不及早築巢做準備,到冬夜在懸崖縫裡冷得直打哆嗦,喊著「哆啰啰,哆啰啰,寒風凍死我,明天就做窩」,然而第二天放晴後又得過且過,終於等不到春天回暖,就在冬夜裡凍死了。

這個道德故事的寓意一目了然,寒號鳥在其中被塑造成一隻懈怠懶惰、缺乏遠見的鳥兒。不過,隨著它去年秋季重被選入人教版小學二年級語文課本,有一種流行的觀點認為,寒號鳥其實原本並不是鳥,而是嚙齒類的鼯鼠,諸如《寒號鳥竟然不是鳥?感覺上了假小學》這樣標題的文章在網上能搜出一大堆,其依據是該寓言所源出的元代陶宗儀筆記《南村輟耕錄》中,寒號鳥本是「四足,有肉翅,不能飛」的「寒號蟲」。

事實果真如此嗎?這個看似簡單的小故事,它在流傳中所蘊藏的複雜意味,其實遠超我們想像。

2017年人教版的小學課本,寒號鳥是「復齒鼯鼠」形象


「寒號鳥」真是你所知的那種寓意嗎?

寒號鳥當然是鳥。這個寓言最早並不出自中國文人筆下,而是佛經故事。

在佛典中,它被稱為「雪山鳥」,梵文名「迦陵頻伽」,相傳棲居於雪山之中,鳴聲極為動聽,故又譯為「妙音鳥」。

《長阿含經》卷一第一經:「菩薩生時,其聲清徹,柔軟和雅,如迦羅頻伽鳥聲。於是頌曰:『猶如雪山鳥,飲華汁而鳴。其彼二足尊,聲清徹亦然。』」此鳥又名「寒苦鳥」,傳說生在天竺雪山,白晝日暖不思造巢,夜間受凍欲死,雌鳥發誓:「寒苦逼身,夜明造巢。」雄鳥對曰:「今天不知死,明日不知死。何知造作棲,安穩無常身?」人稱此為「無常偈」。但天明後它們又忘記昨夜誓願,虛度如故[1]

敦煌莫高窟「觀無量壽經變」中的迦陵頻伽

在深受佛教文化影響的日本,寒苦鳥的典故在文學中並不鮮見。《平家物語》第九卷第一節談到平家的衰亡:「目下青陽之春已至,濱海之風煦和,日影也漸漸溫暖起來了,可是平家的人卻心境凄涼,猶如置身於大雪山中的苦寒鳥(たゞ平家の人々は、いつも氷にとぢこめられたる心地して、寒苦鳥に ことならず)。」[2]

周作人、申非的中譯本譯註:「苦寒鳥是佛經中想像的一種鳥,說它棲居於喜馬拉雅大雪山中,夜裡受寒冷之苦發奮要在天明之後築巢,可是及至日出送來溫暖,又把夜間的寒苦忘掉了。佛家以此比喻世俗人的懶惰。」在《曾我物語》第七卷中,也有此比喻(われらが有様を 物にたとふれば寒苦鳥ににたり)。享保三年(1718年)的《錄內拾遺》中,則基本忠實複述了佛經中雌雄寒苦鳥的對話(終夜雌は殺我寒故と鳴き、雄は夜明造巣と鳴也。夜明ぬれば朝日の暖なるに映じて巣をも造らず)。

這個故事最初的寓意並非現在世俗理解的強調抓緊人生好時光、為將來未雨綢繆,佛家的真實用意在於隱喻未覺悟的世俗眾生之無知,「造巢」在這裡真正的本意是指「(佛教)修行」。在佛教中有所謂「八寒地獄」,指八種寒冷冰凍的地獄,有情眾生在其中皆身受不同程度的寒苦受逼,大概在地處熱帶的印度社會看來,寒苦是尤其難以忍受的一種痛苦。所謂「常念眾生寒苦」,也就是說,在佛教看來,世人皆受苦而不自知,難以忍受苦難時就想求神拜佛,一旦好轉又好了傷疤忘了痛,得過且過

值得注意的是,寒苦鳥的形象也並非完全負面,它的「無常偈」也提出了一個宗教命題,即既然人生無常,不知明天會不會死,那明天還有必要造巢(修行)嗎?對此,佛教的回答是:死亡並非終結,除非堅定向佛之心,凈除貪嗔痴恨,才能真正覺悟,徹底斷除寒苦,擺脫輪迴,升入天界。

既然寒苦鳥就是眾生的化身,當然也不必實有此鳥。創立日蓮宗的日本佛教大師日蓮聖人(1222-1282)就認為,世人與寒苦鳥沒什麼不同,既想要升入天界,但又懶於勤修佛法,日子好過時就貪圖安逸,不顧死後可能墮入八寒地獄。因此,這一故事原本具有深厚的宗教意味,旨在強調世人只有堅持不懈地實踐修行,勇猛精進,才能醒悟「一切皆苦」,最終離棄種種逸樂與惡習,自覺地為來世做好準備,實現生命的自由。

扮作「迦陵頻伽」跳舞的日本女孩


中國版本的變異

然而在有著自身深厚文化根基的中國,寒號鳥的故事卻有著與佛經乍看相似、實則大異其趣的版本,而且這種差異甚至在佛教傳入中國之初就開始了。

提到「雪山鳥」的《長阿含經》早在姚氏後秦(384-417)時便已譯成漢文傳入,因而中國人並非不知這一典故,但卻偏重將之作為因果報應中受懲罰的形象,如中國佛經《佛說善惡因果經》中說:「今身喜露形坐者,死作寒鴞蟲。」此經是漢地廣為流傳的佛經,起始年代不詳,在敦煌漢文遺書中唯一有紀年的經卷中記載於唐玄宗先天二年(713年)[3],可見早已流布。

在五代吳越國景霄《四分律行事鈔簡正記》卷十五則認為,破戒衣(僧尼犯戒條不穿法衣),將受地獄正報,轉世為無毛鳥,「無毛鳥即寒號鳥是也。身既無毛,日中不出,夜裡方出,作忍寒聲等,廣如俗書中說之。」

這裡說的「寒號鳥」或「寒號蟲」,其實並不是印度佛教中所說的「寒苦鳥」,而是源自中國自身傳統的另一種鳥。西漢揚雄《方言》卷八:「鳱旦,周魏齊宋楚之間謂之定甲,或謂之獨舂,自關而東謂之城旦,或謂之倒懸,或謂之鳱旦,自關而西、秦隴之內謂之鳱旦。」郭璞註:「鳥似雞,五色,冬無毛,赤裸,晝夜鳴。好自低仰。言其辛苦有似於罪謫者。好自懸於樹也。」

這種鳥在先秦文獻中就有記載,據說夜鳴不已,到寒冷季節提前預感到陽氣將生,即止聲不啼。《禮記·坊記》:「《詩》云:『相彼盍旦,尚猶患之。』」鄭玄註:「盍旦,夜鳴求旦之鳥也。」

又《禮記·月令》:「仲冬之月,日在斗昏……冰益壯,地始坼,鶡旦不鳴,虎始交。」鄭玄註:「曷旦,求旦鳥也。」所謂「虎始交」,也是因為虎本屬陰,預感到一陽將生而交。鳥類夜鳴本不多見,貓頭鷹、雄雞夜鳴在中國古人看來都寓意不祥[4],《詩經》逸詩之所以說「相彼盍旦,尚猶患之」,可能也是因為以夜為晝,預兆上下失序。由於其鳴叫聲如舂穀,故又被稱為「獨舂」,三國吳沈瑩《臨海異物志》:「獨舂鳥聲似舂聲,聲多者五穀傷,聲少者五穀熟。」叫聲多就五穀歉收,足見這種鳥在中國人看來很不吉利。

在隋唐五代提到「寒號蟲」或「獨舂鳥」時,人們的理解都是根據中國原有文獻的,與印度佛典無關。中晚唐精通印度與中國典籍的疏勒國僧人釋慧琳著《一切經音義》,這是一本引證字書來解釋佛經中疑難字詞的書,其卷九十九《廣弘明集音下卷》引《禮記》鄭玄注、揚雄《方言》及郭璞注來解釋「獨舂」。當代民俗學者張子開認為其註解「並無佛典背景,全是源於中土說法也」[5]

不過這一典故既然引入中國佛教,就與佛教原有的「眾生寒苦」、「八寒地獄」之類的說法聯繫到了一起。可能又由於「夜鳴求旦」與「寒冷季節」這兩點,加上「鳱旦鳥」與「寒苦鳥」讀音也有幾分近似,於是原本與所謂「地獄正報」無關的這種夜鳴之鳥就變成了中國佛教徒理解的受罰形象。

但這也不能責怪古人,連張子開這樣的現代學者雖然旁徵博引諸多典籍來討論中國文獻中的「鳱旦」與佛經中的「寒苦鳥」,可他的結論卻也認為:它們「當為同一種鳥」[6]

然而,除了有限的一點相似之處外,兩者其實根本不是一回事

佛經中的雪山鳥鳴聲美妙、寓言中且有雌雄對話;而中國文獻中卻說「鳱旦」是「無毛赤裸」、形象近於罪罰(城旦即城旦舂,秦漢時的重徒刑犯,勞役時身穿紅衣,施加刑械,因為築城挖溝是第一等苦役[7])、多與陰寒不祥相關[8],甚至預兆五穀豐歉,更不曾提到它是否築巢,也從來沒有雌雄雙鳥對話的說法。

從存世文獻來看,在很長時間裡,中國人所說的「寒號鳥」或「寒號蟲」其實是國產的「鳱旦」而非印度佛經中的「寒苦鳥」。不僅中國人自造的佛經中偏重以此警誡僧尼犯戒將受罰為「無毛鳥」,而且通常只說它「寒號」而不像印度傳說里那樣解釋是因它不肯築巢所致,如清趙翼《途遇大雪》詩:「如曷旦鳥寒自號,比紇干雀凍不語。」這明顯是把「曷旦鳥」與「寒號鳥」划了等號。

不過,如果說隋唐時的中國人還能區分這兩種不同的鳥,到了元代陶宗儀筆下,它們就有點被搞混了。現在許多人便是根據他所著《南村輟耕錄》卷十五的記載,以為寒號鳥「其實是蟲」,原文如下:「五台山有鳥,名寒號蟲,四足、有肉翅,不能飛,其糞即五靈脂。當盛夏時,文采絢爛,乃自鳴曰:『鳳凰不如我』。比至深冬嚴寒之際,毛羽脫落,索然如鷇雛,遂自鳴曰『得過且過』。嗟夫,世之人中無所守者。率不甘湛涪鄉里,必振拔自豪,求尺寸名,詫九族儕類,則便志滿意得,出肆入揚,以為天下無復我加矣。及乎稍遇貶抑,遽若喪家之狗,垂首貼耳,搖尾乞憐,惟恐人不我恤。視寒號蟲何異哉?是可哀已。」[9]

顯然,這裡說到它「盛夏時,文采絢爛……深冬嚴寒之際,毛羽脫落」是本自東晉郭璞所說的「五色,冬無毛,赤裸」,但說「得過且過」,卻又像是佛經里寒苦鳥的口吻。陶宗儀的版本去除了原先偏重破戒受罰的宗教告誡意味,卻轉而強調了寒號鳥在一盛一衰時的前倨後恭,以抨擊世上無操守的勢利小人,不能在順境逆境時皆寵辱不驚。

由此,寒號鳥的形象完全世俗化、道德化了,而且變成了一個人對不同境遇起落時的態度問題,而不是修行覺悟的宗教議題。陶宗儀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並不在於強調未雨綢繆和勤勞,他沒談到築巢,寒號鳥的「得過且過」在他筆下只是失勢時的隱忍蟄伏,是外部境遇的變化,其實和「懶惰」也無關——是季節更替導致它「毛羽脫落」了,勤勞也不能讓它長出一身羽毛來。

不僅如此,陶氏的故事版本還進一步強化了寒號鳥的中國色彩,明確說此鳥出自「五台山」,並說「其糞即五靈脂」——據李時珍《本草綱目·禽二》「寒號蟲」條解釋,是「謂狀如凝脂而受五行之靈氣也」,中醫相信可以治療心腹冷氣、女子血閉等諸症[10]

這可能是因其名為「寒號」而來的巫術思想,就像中醫認為蝙蝠能在夜間飛行是因視力好,因而蝙蝠糞便稱作「夜明砂」,據信能有「清肝明目」的功效。

照此說來,既然其糞便是中藥,似乎世上真有此鳥,然而自然界卻無法找到符合上述特徵的鳥類。鳥類中夜鳴的本已不多見,僅夜鶯、杜鵑、貓頭鷹等,再加上五色、冬無毛(冬季換羽又極其罕見)、自懸於樹(只有綠毛幺鳳等鳥類喜歡倒掛於枝幹上)等特質,實無其類;陶宗儀甚至還說它「四足、有肉翅,不能飛」,那就更近乎不可能了——全世界9000多種鳥類中,不會飛的鳥僅有企鵝、鴕鳥等40多種,至少沒有原產於五台山的

當然,它也並不像有些人所揣測的是鼯鼠,因為歷代記載都明確說它是鳥(「得勢時自比超過鳥中之王鳳凰」的情節可以證明),何況陶宗儀還說它「不能飛」——鼯鼠至少是會飛的。只能說,它與其說是一種自然生物,不如說是一種中國文化中生成的形象


接受即曲解?

為什麼要費力追溯這些?因為有時往往是在這種不為人所留意的細小處,可以看出不同時代、不同社會中的人們在無意識中受自身文化傳統影響流露出來的文化心理。

很顯然,宗教意識濃厚的印度人在「寒苦鳥」的故事中,最早完全是從宗教態度來講述並理解這一寓言的。日本受佛教文化之深超過中國,也基本完整地保留了這一層意味,但中國人卻因為原有自身傳統,在接受之後就基於自己原先文化里的事物來理解它了

本來佛經中慣於以鳥取譬來勸喻世人,《法華經》、《佛本行集經》和《雜寶藏經》等還曾提到,雪山下有一隻二頭鳥名為「共命鳥」(或「命命鳥」),其兩頭分別名為「迦嘍嗏」、「優波迦嘍嗏」,彼此輪流休息。由於一個頭總是得享美味果實,另一頭心生嫉恨,於是吞下毒果,兩頭同歸於盡。佛家以此說明人我一體,自己與眾生不應強自分別,但在中國人的理解里,就有了所謂「夫妻本是同命鳥」的說法,強調世俗家庭關係的和諧。

共命鳥,梵音稱「耆婆耆婆迦」(Jivajivaka)

寒號鳥的故事也是一樣。印度佛經與中國本源的兩種鳥原本極為不同,但到了近現代中國,隨著傳統文化的斷裂,人們在接受這一故事時,由於不清楚其脈絡演變,在理解接受時又全憑本能認知來理解。現在小學語文課本中的《寒號鳥》,是兒童文學作家柯玉生(1934-)編寫的,他可能讀過丁福保1922年出版的《佛學大辭典》中對寒苦鳥的解釋,因而主要情節借鑒了佛經故事,但又從陶宗儀那裡挪用了「得過且過」一詞,將兩者徹底混同了,由此改造為一個意味全然不同的新故事

這裡的問題恐怕不僅僅是中國人「搞混了」這麼簡單,還因為中國文化深層里有一種根深蒂固的一元本體論,堅信「一本萬殊」,也就是在不同的表象之下,其本質都是一樣的。宋神宗曾有一句名言:「佛西域人,言語即異,道理緣何異?」——佛祖雖然不是中國人,就算語言不一樣,但講的道理怎麼可能不一樣?在這種心態下,中國文化強調融合,關注那些相近相通的東西,卻傾向於忽視那些差異和不同。正因此,人們不知不覺中把國產的「寒號鳥」和外來的「寒苦鳥」划上了等號。

當然,在不同文化的交流中,人們也往往會藉助於自己熟知的事物來理解自己不知、未知的東西。比如外星人的飛船,我們稱之為「飛碟」,因為其扁圓的形狀像碟子;西方的dragon和中國的「龍」一個噴火帶翅膀,一個噴水沒翅膀,但無論中外都常用同樣的詞來稱呼這兩個其實根本不一樣的想像生物。在這種情況下,接受往往意味著「以我已有的理解來接受不同事物」,不知不覺中造成了曲解與誤解。

中國龍與西方龍

在故事流傳的過程中,也會不斷發生變異,打上時代價值觀的烙印。

現在通行小學教科書中的寒號鳥故事這一新版本強化了對兒童的道德懲戒意味,不僅加上了勤勞有準備的鄰居喜鵲作為對照,而且篇末還安排寒號鳥凍死了——這可是佛經和中國古籍中從未出現的情節

由於很多人誤以為陶宗儀的記載就是這個故事最早的出處,並根據現代人的揣測將「四足、有肉翅」的「寒號蟲」比附為鼯鼠,於是在1983年版的小學語文課本中,睡覺的寒號鳥就被畫成一隻鼯鼠的模樣

中國的寒號蟲是鼯鼠,但寒號鳥是嗎?

這些變異與曲解與其說是寒號鳥本來的面貌,倒不如說正反映出我們這個時代在理解和重塑傳統時的某些潛在心理:看似是以科學的方法去尋找「真相」,但其實這種不了解傳統本源的膚淺比附反倒進一步加大了誤解,衍生出新的流行觀點。

如果真要將寒號鳥比附為現實存在的生物,那麼現在課本中的《寒號鳥》寓言其實並不合乎生物學的認識:既然它是「一種」鳥而不是某「一隻」鳥的名字,那麼它能在那麼寒冷的地方生存下來,就必然能適應那個環境,不可能因為不做窩就凍死。何況,較真一點說,鳥類做窩的真正原因難道就是為了禦寒嗎?確切地說,鳥巢通常是為了有利於鳥類繁衍後代。雖然鳥巢確實能減少熱量散失,但它們畢竟是露天漏風的,即便是樹洞巢也只能比室外溫度高1-7攝氏度,一夜寒流導致的降溫就足以將之化為烏有,因而巢穴其實並不足以讓鳥兒免於凍死。如眾所知,大多數杜鵑、白玄鷗等都不會築巢,紅腳隼雖然也會自營巢,但卻也經常強佔喜鵲的巢。

這或許就是現實的世界:它總是比那些道德說教一目了然的寓言要複雜得多了。如果真要教導孩子求知,那就應該鼓勵他們多去懷疑這些說教性的結論。

參考文獻:

[1] 丁福保《佛學大辭典》(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年新一版),「寒苦鳥」條:「(動物)又名雪山鳥。天竺雪山有寒苦鳥,終夜雌說:『殺我寒故。』雄鳴:『夜明造巢。』至旦有朝日暖映,亦不造巢,但鳴曰:『何故造作棲,安穩無常身?今日不知死,明日不知死。』天竺為佛國,鳥獸亦有功德,故作無常偈,如此囀也。或雲,妻鳥鳴:『寒苦逼身,夜明造巢。』夫鳥鳴:『今日不知死,明日不知死,何故造作棲,安穩無常身?』」又慈怡主編《佛光大辭典》(高雄:佛光出版社,1989年6月第5版),「寒苦鳥」條:「傳說寒苦鳥能作無常偈,雌鳥鳴曰:『寒苦逼身,夜明造巢。』雄鳥則鳴曰:『今日不知死,明日不知死;何故造作棲,安穩無常身?』」

[2]《平家物語》,周啟明、申非譯,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年版,p.339

[3]薩仁高娃、陳玉《藏文研究》,《中國藏學》2009年第3期

[4]《說苑》載,齊景公對梟鳥夜鳴,「惡之甚」。《漢書·霍光傳》:「梟數鳴殿前樹上,大怪之。」宋楊時《言默戒》:「鄰之人有雞夜嗚,惡其不祥,烹之。」

[5]張子開《敦煌變文 「一冬」、「獨舂鳥」和「欲無常」試解》,2008年「敦煌語言文學研究的歷史、現狀和未來——紀念周紹良先生仙逝三周年學術研討會」提交論文。但張子開此處犯了一個錯誤:他誤將一百卷本釋慧琳《一切經音義》(一百卷本)當作初唐貞觀年間釋玄應的著作,兩書同名,但玄應所著僅有二十五卷。

[6]出處同上

[7]《漢書》卷八八儒林傳:「竇太后好《老子》書,召轅固生問老子書。固曰:『此是家人言耳。』太后怒曰:『安得司空城旦書乎!』乃使固入圈刺豕。」集解徐廣曰:「司空,主刑徒之官也。」 杜正勝《編戶齊民:傳統政治社會結構之形成》p.30:「修築牆垣,挖掘壕塹屬於第一等苦役,故最重的刑徒以『城旦』為名。」

[8] 白居易詩《代書詩一百韻寄微之》:「寡鶴摧風翮,鰥魚失水鬐。暗雛啼渴旦,涼葉墜相思。」此處渴旦即「鳱旦」,所述均是鰥居之思。

[9] 晚明徐樹丕筆記《識小錄》卷二號寒蟲條本此,只在字詞上稍有不同:「五台山有鳥,名號寒蟲,四足,肉翅,不能飛,其糞即五靈脂。盛暑時文采絢爛,乃自鳴曰:『鳳凰不如我。』深冬,毛羽脫落,索然如鷇雛,又自鳴曰:『得過且過。』嗟乎,世之人中無所守,率不甘浮沉,輒求振拔,稍得尺寸便詫儕類,志得意滿以為無復我加,及其衰也,如喪家之狗,惟恐人不我恤,何異號寒蟲哉。是可哀也。」

[10] 李時珍《本草綱目·禽二》寒號蟲條「釋名」引郭璞曰:「鶡鴠,夜鳴求旦之鳥。夏月毛盛,冬月裸體,晝夜叫,故曰寒號,曰鶡旦。古刑有城旦舂,謂晝夜舂米也。故又有城旦、獨舂之名。」見《本草綱目》點校本,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1982年11月第1版,下冊,第2642-264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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