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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為得我傳家寶賴在我家,誰知她得到後竟吞葯死亡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古玥咕嚕嚕| 禁止轉載

1

一進入七月份,拉薩這座日光之城就迎來了稠密的遊客。

卓朗照常在八廓街擺起了攤位,琳琅懸掛擺放著銅佛、經文、念珠、貢香與松柏枝。卓朗是眉目清朗的藏族少年,身上帶著這座城獨有的氣息。但衣著卻並無特別,白色的襯衫配一條簡單的布褲,只有胸前掛著的一副佛珠,隱約透露出他的信仰。

空氣中瀰漫了酥油的香氣,也能夠聽到風馬旗迎風招展發出的聲響。卓朗坐在寬大的椅子上,將一頂藏帽覆在臉上。搖椅慢慢晃動,他是一個清靜閑散人。

隔壁一對維吾爾族兄弟彈著尤克里里招攬遊客,音樂聲和討價還價聲熱熱鬧鬧地傳來。兩相對照,更顯得卓朗這裡無比冷清。

「請問,這個多少錢?」一個聲音響起,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隨便給吧。」卓朗的臉還是藏在帽子後面,他的聲音穩穩噹噹地傳出來,絲毫沒有顧客上門的殷勤。

「不,我問的是這個。」女孩固執地說。

卓朗這才拿開臉上的帽子,看著眼前的女孩。她穿著白裙,束起的馬尾露出了光潔的額頭。

面色有些蒼白,連嘴唇都是淡粉色的,更襯得眼眸漆黑清澈,如同一汪清泉。

女孩問價的物件,正是卓朗胸前掛著的星月菩提珠。那是卓朗帶了五年的佛珠,星月早已起瓷,開片玉變成了棗紅色。

卓朗起身禮貌地說:「不好意思,這串珠子不出售。其他隨便挑,你是我今天的第一個顧客,按照規矩,有特殊優惠。」

那女孩呼吸急促起來,說話反倒更慢了些,她一字一句道:「不,我不要優惠,就要這個。」

卓朗第一次見到這樣強人所難的顧客,他知道應當轉過身不去理她的無禮。

但他卻極有耐心地對她解釋:「這串佛珠對我來說很重要。」

女孩反問他:「有人命重要嗎?」

卓朗微微皺起眉頭,一隻手不由自主地去把星月菩提珠搭在手上慢慢轉動。這是他常有的習慣,遇到了什麼疑惑的事情總是會用拇指一顆一顆地撥過去。因此那串佛珠被把玩得晶瑩透徹,質地極好。

卓朗問她:「什麼意思?」

那女孩張口欲言,一隻手撫著胸口,大口而急促地呼吸,兩條眉毛痛苦地擰在一起,連原本淡紅色的嘴唇都變得蒼白。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下一秒,卓朗親眼看著她昏倒在了他的面前。

2

她再次醒來是一間寬敞的閣樓,樓頂低矮,地上鋪著暗紅色的木質地板。窗前懸掛著一方藏青色的唐卡,做窗帘以遮擋日光。木窗的旁邊有一方小小的木幾和一把椅子,布置得整齊乾淨。牆壁上掛著一幅字,藏文寫成,不知道內容是什麼。

「那是六字真言。僧侶們常常念誦的,說是可以消除孽障,祈福保佑。」卓朗端著一隻杯子進來,看到她對著那副字,開口說,「發了這麼嚴重的高反還敢跑出去逛八廓街,不要命了?這是紅景天,你喝一點,多少緩一緩。」

她頭痛欲裂,連起床都沒有力氣,任憑卓朗輕輕扶起她的頭,喂她一口一口地喝下去。卓朗看著眼前的人,他察覺到她戒心極重,看人時亦帶著隱約的不甘願。

那樣重的高原反應,她都能強忍著直到自己支撐不住昏倒在街頭,擁有近乎自虐的耐力。

她明白卓朗的好心,臉上的戒備鬆了松,這才輕輕地說:「謝謝你,我叫李子。」

卓朗走到門口時轉過身,逆光中的面容格外溫和英俊,連長而濃密的睫毛都可以看得清楚。

他露出笑容,「我的攤子還託人看著,你好些了就去院子里喝杯酥油茶,阿嘉人很好。」

李子聽到卓朗下樓的腳步聲,復又沉沉睡去。許多天來她都不曾踏實地入眠,每次都在噩夢中驚醒,額頭和脊背布滿冷汗。

夢裡常常會感到自己陷入黑色的沼澤之中,四周是盤根錯節的老樹,月光穿不過遮天的樹蔭,她感覺得到腐爛的氣息,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

而現在,在這間小小的閣樓里,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她踏踏實實地放下心來,任由自己合上眼睛。

也許是卓朗身上帶有這座城的慈心善意,也許是牆上懸掛的那幅可以祈福保佑的六字真言,又或許是空氣中隱約而來的香火氣息。

李子混混沌沌的腦中悠忽出現一個念頭:放心好了,還有一些希望。

卓朗再回來時,天色將晚。他輕輕地推開門,看到不知何時醒來的李子,坐在窗子前的木椅上望著天空。

那方唐卡被她搭了上去,夜晚最後一縷晚霞映照進來,李子的眉梢眼角都帶著一種模糊的光。卓朗陡然一驚,這女孩真是美得不成樣子。

李子聽到聲音轉過頭,「你回來了,今天生意怎麼樣?」

卓朗走到床前,拉開抽屜從口袋裡掏出所有的錢幣,數也不數地都放進去,「還行,不好也不壞。」

李子淡淡地說:「如果你肯把星月菩提珠賣給我,我可以付給你這一個季節的額度。」

卓朗關上抽屜,轉過頭說:「這串珠子是一個故人送給我的,跟我了好些年,我永遠都不會賣給別人。」

李子臉上浮現一個輕笑,「哪有永遠的事?你是做生意的,別把自己抬得太清高。」

卓朗聽了這句話沒有生氣,看著她問:「我倒是好奇,你為什麼總打這串珠子的主意?」

3

李子到底也沒回答卓朗的話,她獨自回了早已訂下的酒店。夜裡下起了雨,她披著卓朗的雨衣,執意不讓他送她。

卓朗站在客棧的院子里,看著李子離開的背影。這個女孩有雙清冷的眼睛,臉上帶有不合乎年紀的無望和固執。

雨水打在院子里盆栽植物的大片的綠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卓朗聽來,反倒像一聲一聲的嘆息。

夜裡卓朗一直反覆不能眠,他把菩提珠圈在手上,輕輕撥動。那個蒼白體瘦的女孩要找這串珠子,哪怕忍著高反的痛苦。

佛家說:這是執念。

但他在黑暗裡因為一個女孩夜不成眠,也是執念。

清早的城被夜雨沖刷得格外清新,八廓街上的轉經筒永不停歇地轉動著,旅客隨時舉起手中的相機按下快門,身披赤色袈裟的年輕喇嘛結伴而過。這座城的生活節奏像空中的白雲,緩慢而安詳。

卓朗照舊擺起了攤位,他穿著一件長袖的中式襯衫,胸前還是掛著那串珠子,眉目清朗,好似一名英俊而落拓的貴族少年。遊客來來往往,他也不甚熱心,有姑娘到他的攤位挑挑揀揀,一邊偷眼看他。

「你這樣做生意,能賺到什麼錢?」李子站在攤位前,手裡拿著昨夜的雨衣,看著卓朗問。

卓朗看見她,不自覺地臉上露出笑意,「能賺多少是多少,錢不來,我也不能強求。」

李子把雨衣丟給他,「事情在人,你幫了我,我也幫你賣東西。」

卓朗拿起一隻鼻煙壺在手裡轉一轉,「不用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李子揮揮手,「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卓朗坐在椅子里,手裡拿著一本佛經一字一句地看。李子站在攤位前招攬生意,不時地有她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里:「這個唐卡繪畫是我們手工做成的,純手工藝品……價錢已經最低了,真的不能再還價了……

「這只是藏銀製品,有些年頭了,可以做收藏用……這塊絲巾很搭你的膚色和衣服啊,拉薩是日光城,它比衝鋒衣好太多,美觀又防晒……」

卓朗忍不住在李子收錢找錢的間隙看她,她真是有做生意的天份,知道什麼人想要什麼東西,因此一開口就直接擊到七寸。

她對著遊客笑,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笑意。她看著那些嘰嘰喳喳說話的女孩,和她一般是十八、九歲的年紀,臉上偶爾有什麼一閃而過。

「這個女孩有點怪,但——我很喜歡。」卓朗又把經書放在眼前,他心裡驀地現出這句話來。

4

夜裡的拉薩城別有一番味道,月亮升起來,三輪車的鈴聲在街上響起。又一天結束了,人流變得稀疏起來。李子和卓朗早早收了攤子,兩人坐在商城的台階上,相對一言不發。卓朗拿起一隻口琴,吹了一支《在那遙遠的地方》。

李子聽著這支曲子,輕輕地跟著和唱起來。她轉過頭去看卓朗的側臉,他的眉目深濃,也許是曲子的緣故,總覺得他認真的眼神裡帶著一股深情。

「有沒有人說過,你是一個奇怪的人?」曲子結束以後,李子看著街上奔跑的孩子,對卓朗說,「每個人都有慾望,小孩子想要糖吃,大人想要名利,僧侶想要超脫,但你好像沒有。」

「你呢?你又有什麼慾望?」卓朗反問她。

「我全部的慾望就是生活。」李子平靜地說。

卓朗擦拭著口琴,聽到這句話停了一下手指。她說她全部的慾望就是生活。卓朗看著李子,語氣里透出疼惜,他問她:「你心裏面,到底有一個怎麼樣故事?」

李子忽然間沉下臉來,「我沒有故事,你也不要自以為了解我。」

夜雨忽然傾盆而至。

此城處高原而建於河谷,一入夏季,常是白日晴朗夜間雨。傳言說著這樣的天氣是佛祖顯靈,為了照顧那些不辭艱辛而來的朝聖者,使他們可以看清佛的真面。

然而今晚這場雨來得可真不是時候,卓朗和李子只有一件雨衣。卓朗把口琴收起來,抖開雨衣披在李子身上,「你快回酒店,我離客棧近,這就趕回去。」

李子看著茫茫大雨,猛地把雨衣甩開,「你的雨衣,我不要,我自己回去。」

「這麼大的雨,你怎麼回?打得到車嗎?」卓朗有些氣,這人怎麼這麼執拗?

李子抿著嘴唇,一張巴掌大的臉更加蒼白。她渾身微微地發抖,在氣溫驟降的雨夜裡一言不發。她不理卓朗,跑向雨中。

卓朗氣急,一把拉住她的手,「別任性,這裡氧氣稀少,一旦發了感冒,就容易引起肺炎,會死人的!」

李子抬起頭,冷冷地看著他,「反正早晚都得死,我死不死和你有關係嗎?」

卓朗長手長腳,不由分說地把雨衣往她身上套,「那你就想想和你的生死有關的人。」

李子原本還在掙扎,聽到這句話愣了一下,兩隻手垂下來,任由卓朗笨手笨腳地把雨衣套在她身上。

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什麼也不說,踩著光潔的石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雨里。卓朗看著她的背影隱沒在茫茫雨中,暈染開一片孤寂,將長街帶出寂寞的味道。

卓朗嘆了一口氣,這次是為了他自己。

5

每個周日,卓朗都會在清早起床,跟隨著轉經的人們順時針進入大昭寺。他深信在有信仰的人中間,能夠使人得到力量。

在祈禱的人群里,卓朗發現了李子的身影。她在他的前面,一身白衣黑褲格外顯眼,邊走邊隨著虔誠的教徒推動轉經筒。

卓朗的眼睛牢牢地跟著李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腳步不自覺地往她身邊靠去。

一路走到大昭寺,門前高立著的經幡柱上纏繞著各色的經幡。香爐中冒出濃濃的煙氣,瀰漫繚繞在整個廣場。許多信徒朝覲於釋迦摩尼十二歲等身像,門前的石板由於終年的等身長頭而被磨得光可照人。

卓朗看到佛像前的李子,也隨著大家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跪拜在地。他走到李子的身邊,也虔誠地磕了一個長頭。

李子起身時看到他,臉上不經意地閃過喜色,隨即又恢復冷然,「你怎麼來了?」

卓朗說:「每個周日是我的朝拜日,你又是為什麼到這裡來磕頭?」

李子看了一眼佛像,眼神暗下來,「想要祈求保佑。」

卓朗存心逗她,故意皺著眉頭,「那你這可不行,長頭一萬一輪迴,你這樣——佛怎麼會看到你的虔誠,降福給你呢?」

李子呆立片刻,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音,眼淚卻一大顆一大顆地掉了下來。她臉上全然沒了以往的冷傲,像迎面而來一隻鐵鎚,冷不防地砸開了她的防備與鎧甲。

卓朗亂了手腳,忙得扯著衣袖給她擦眼淚,嘴裡語無倫次地說著:「你怎麼哭了?你一向不喜歡哭的。是我不對,是我說錯話,你別哭了好不好?這裡這麼多人,別人還以為是我欺負你。」

那天在大昭寺前,李子失聲痛哭。卓朗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他知道她不喜歡在人前流露情感。這場眼淚一定和一個故事相關,她背負而來一個故事,卻再也承受不起其中的重量。

卓朗把李子抱在胸前,她的臉埋在他的衣襟中,嗚嗚咽咽的聲音悶聲傳到卓朗的耳朵里,讓他心裏面不住地疼。

她的眼淚是穿膛針,一根一根刺進他的胸膛。

寺前陽光正好,白雲在頭頂漂移,天空湛藍如同清澈的河流。過了很久李子才停止眼淚,她抽噎著說:「我……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患了免疫缺陷綜合症。」

6

李子說,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患了免疫缺陷綜合症。

那是一種遺傳病症,發病於二十歲之後。他的家族成員鮮少活過四十歲,哪怕是醫學昌明的今天,對於基因病變也是束手無策。

李子高考之後知道了這件事,她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一個人的人生剛剛走到最美的階段,有夢想有明天的時候,忽然被告知要在醫院度過餘生。世間的大美未曾看,以往的努力都被辜負。

這個很好的朋友,他至多還剩下二十年。李子在醫院哭了三天,頹廢而絕望。她一直在想,他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十九年來認真而乾淨地生活著,甚至還未來得及談一場戀愛,但為何是這種結局?

就像你鋪開了宣紙,拿起畫筆沾滿了色彩,滿心歡喜地要落一筆下去,最後卻只能草草收場。

絕望之餘,李子什麼都想嘗試。既然過往的經驗中,醫學只能盡量地用藥物延續生命,那冥冥之中是否有神靈的力量存在,可以保佑他度此劫難。

她收拾了簡單的行囊,來到拉薩這座聖城。她懷抱著一顆不甘而惶惶難安的心,要尋得菩提佛珠,要磕長頭在釋迦摩尼像前。她想,這座城上空一定有神靈在看,如果她足夠努力,一定能夠改變點什麼。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這樣想,但她又無比地依賴於上天的力量。

卓朗和李子坐在大昭寺的廣場上,空氣中的香火氣繚繞而來。李子講述這些事情時面色平靜,只是眼睛因為長久的流淚變得紅腫。

卓朗看著她泫然的模樣,忽然明白了她那些奇怪的舉動。她忍著高反說:「有人命重要嗎?」

她冷靜熱切地說:「你把佛珠賣給我,我可以給你整個季節的營業額度。」

她在雨夜絕望地喊:「反正都會死的。她日日去到佛像面前跪拜,她心心念念要那串佛珠,她的不甘願她的絕望和希望。」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如果有一點點微茫的希望,她也要幫他做點什麼。哪怕明知徒勞無功。

他是個什麼樣的男生呢?卓朗心裡想著,沉默寡言還是平易近人,高大爽朗還是長發憂鬱。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是李子心愛的模樣吧。不然她也不會跋山涉水,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甘願付出。

他可真是幸福。

卓朗看著李子,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來,他懂得那種看著自己身邊的某人一步步邁向死亡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因此對她無限的心酸與疼惜。

7

入了八月,拉薩城的朝聖者陸續多了起來。他們戴著護手木板,一步一叩首,穿過盤山公路和砂石小道,用盡一生的積蓄,來到此地只為給佛像添上一把金粉。

李子閉著眼睛坐在客棧後院的台階上,太陽照射在她的臉上,泛起璞玉般的白光。這樣的狀態和卓朗看似相同,但卓朗的閑散是心意滿足的安閑,李子卻是無望的木然。

卓朗忽然間站起身,他從李子的背後抱住她,像一隻八爪魚貼在她身上。李子的睫毛微微顫動,「卓朗,你在做什麼?」

卓朗的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悶聲說:「小時候我難過了,阿嬤都會這樣抱著我在她懷裡。她總是會說:卓朗,你冷了,我暖一暖你。」

李子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怕她沉溺於悲傷中,他怕她萬念俱灰。這樣好的天氣,他們得互相擁抱著取暖。

卓朗把胸前的菩提珠摘下來,掛在李子的脖子上,「這是阿嬤留給我的,要是它能夠讓你覺得安心,讓你覺得這對於他的病情有希望,你就帶回去送給他。」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我怕來不及,我知道你總歸要走。」

李子抱住卓朗的脖頸,眼淚又涌了上來。她哭著說:「卓朗,我好害怕。你說萬一有一天,我也像他那樣,沒頭沒尾地就生了重病怎麼辦?」

卓朗握住李子的手,她的手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裡,卓朗輕而溫柔地摩挲她的手指,他對她說:「李子,我也經歷過和你一樣的事情。」

很久以後李子想起那一天,卓朗溫柔的手指和拉薩的陽光還深深印在心尖上。也許冥冥之中有什麼非要他們相遇這一場,用彼此的經歷給對方慰藉。

卓朗十七歲的時候,他的阿嬤忽然生了重病。卓朗眼睜睜地看著阿嬤一天天衰老下去,走路都須人攙扶。他無法忍受親近的人忽然離去,每夜都跪在佛像面前,認真地祈福誦經。

但阿嬤非常安詳,她對卓朗說:「信仰不是為了祈求庇佑,只為了完成自己的修行。」那天夜裡阿嬤好像有什麼預感,她把卓朗叫到床前,用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頭頂。

阿嬤說:「卓朗,你個男孩子,不要哭。上師說過,我們都是旅客,此生不過是暫時居住在這個身體里,死亡只是用另一種方式活著。」

當死亡真正降臨的時候,卓朗心裡非常安靜。像是空曠的山谷,多日來的提心弔膽忽然間放下了。那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他從阿嬤身上看到了對待死亡的態度。

卓朗對李子說:「我知道有一天,我必將會死,這反而更給我勇氣,去做我想做的事,去愛相愛的人。因為我們唯一擁有的就是當下,就在此時此地。」

那串星月菩提珠,是阿嬤留給卓朗的物件。

很久以後卓朗才明白阿嬤的用心良苦,她身體力行,讓卓朗明白了死去與活著的真諦。

李子的手還在卓朗的手心裡,眼前風情月朗,陽光明媚。她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地說:「我們唯一擁有的,就是此時此地。」

8

卓朗暫停擺攤,做起了李子的免費導遊。

他帶著李子去喝地道的酥油茶,她咋一喝不符合口味,腥得一口吐進了杯子里。

卓朗笑她,「慢一點,小口地喝,這茶其實非常香。」

賣酥油茶的藏族阿嘉和卓朗非常熟悉,她穿著藏袍頭上戴著銀飾,笑得一臉神秘,一邊看著李子一邊用藏語和卓朗交談。

李子左右喝不慣酥油茶,叫了甜茶和酸奶來喝。阿嘉一直在說話,卓朗偶爾回一兩句,臉上漸漸紅了起來。

最後阿嘉拍拍卓朗的肩膀,笑眯眯地看了李子一眼走開了。

「你們說了什麼?」李子看著卓朗,好奇地問。

「她問我……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要我帶你去黃房子。」卓朗不好意思地回答。

她來了興緻,「黃房子是什麼?」

卓朗說:「黃房子是瑪吉阿米餐廳,傳說是倉央嘉措和情人約會的地方。」

李子恍然大悟,「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嘖嘖嘖,真是浪漫,我們去看看嘛。」

「那裡大多是情侶去的地方。」

「我們……不能是情侶嗎?」

李子臉上暈起一片紅暈,眼睛卻盛滿了笑意。她咬著自己的下唇,低著頭不去看他。卓朗一時沒反應過來,又像是沒聽懂這句話,他獃獃地坐在位子上,臉上不明所以。

李子抬起頭看到卓朗這副樣子,生起氣來,把茶杯往前一推,起身便走,「算了,當我沒說過。」

卓朗這才回過神,他「嘩啦」一聲站起來,椅子都險些被他碰倒。他急忙對李子喊:「能能能能能啊。」

一屋子喝茶的人都看向他,他的臉紅得更狠了。可他站在那裡,無限欣喜的目光看著李子,全然不顧人家善意的笑聲。

李子已經走到了樓梯口,回頭看著他窘迫歡喜的模樣,一個眼神瞪過來,假裝惡狠狠的樣子,「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耳聾,還不帶我去?」

李子比之前開朗許多,雖然有時也會漠然出神,但身上的尖銳被一點點軟化,時常能夠看到她笑時的模樣。

她笑的時候,卓朗都要傻笑上半天。李子偶爾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問他智商是不是沒有跟上年齡。但她心裡清楚,卓朗開心只是因為她開心,他像捧著一串珍珠那般珍重她。

高原氧氣稀薄,李子體質弱,不能快跑或者快走。卓朗常常拉著她的手一起慢慢地走,聽流浪歌手唱歌,把身上的零錢放在面前的琴盒裡。

看到小孩子會做鬼臉,遇到年老的喇嘛會雙手合十。這樣簡單又緩慢的生活,讓兩個人的內心充滿難以言狀的溫柔。

然而此城並非來路,也不能是歸途。

九月就要來了,李子的父母一催再催,督促她趕緊回來準備開學,否則就親自來接她回去。

雖然早已知曉離別的時期,卓朗在機場送別李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神色黯然。他把頸上的菩提珠拿下掛在李子的胸前,李子抱著他,把臉埋他的衣襟里,深深地吸一口氣。

李子明白這串佛珠的寓意。五年前卓朗的阿嬤留給了他,讓他明白生的無常與活在當下。現在卓朗把這珠子送給她,是想她回去以後懂得坦然。

他們沒有約定歸期,也不曾約定將來。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又像是說了千言萬語。

飛機上的李子撫摸著菩提珠,嘴角一直帶著微微的笑。乘務員走來禮貌地問她是否需要什麼,她要了一杯白開水。李子拿出藥瓶,倒出來一把藥片吞了下去。(原題:《一串菩提珠》,作者:古玥咕嚕嚕。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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