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小姐幸虧沒有遠嫁去北方
文/劉小念
01
遇到沈嚴時，蔣春聲小姐正從一場辦公室戀情中潰敗下來，其實公司並沒有明文規定不允許辦公室戀愛，但對方死活也不肯公開倆人的情侶關係。
和沈嚴說這些時，春聲好像在講別人的八卦，說到分手時，還帶點自嘲的微笑。
沈嚴說，你就一點也不覺得難過嗎？春聲搖了搖頭，該難過的應該是他吧，錯失了這麼好的我。
沈嚴差點就笑了出來，這姑娘也太自戀了。
那段時間是沈嚴的低迷期，從高中時期開始暗戀的女孩馬上就要結婚了，剛進入這家新媒體公司就遇到蔣春聲這麼難纏的姑娘。
春聲總是一副自來熟的模樣，早上會給他帶愛心早餐，中午會拉著他一起去食堂吃飯，春聲明目張胆的示好，讓沈嚴一下成為了同期新人中備受關注的對象。
那天，春聲在微信上給沈嚴發了一個鏈接地址，他點開，是網上最近流行的一周測試，上面寫著：本周最倒霉的星座是巨蟹座。
沈嚴沒好氣地給春聲回了一個消息：遇到你，我真是很倒霉啊。按了發送鍵，沈嚴又有些後悔，想撤銷，畢竟春聲是女孩子，要是生氣了怎麼辦？
很快，沈嚴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春聲回了一個笑臉，說，你沒看到本周最幸運的星座是雙魚嗎？
春聲是雙魚座，她說，能和沈嚴成為同事就是她最大的幸運。
沈嚴看著屏幕上這些文字，嚇得趕緊退了微信，生怕春聲會說出一些更勁爆的話來。
還好，春聲很識趣，沒有繼續提這事，到了下班時，仍然熱情地邀請沈嚴去酒吧，沈嚴連連搖頭，春聲就笑，真是一個乖寶寶啊！
春聲的話剛落音，同事們就發出善意的鬨笑，沈嚴在笑聲中憋紅了臉，恨不得一腳將春聲踢到火星上去。
02
沈嚴在廣州真的沒有什麼朋友，當初來這裡也是因為無意中從同學群里得知了暗戀的姑娘在這座南方的城市，那是他第一次喜歡上的姑娘，是他的初戀。
沈嚴放棄了家鄉的工作，隻身來到廣州，卻連「喜歡你」這麼簡單的三個字都說不出口，他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全部用在了尋找初戀上，見面之後，卻只能打著老同學的旗號，眼巴巴地看著她戀愛，以及結婚。
那些天，沈嚴的脾氣越來越壞，於是春聲就成了那條被無辜殃及的魚。
當春聲把沈嚴每天必點的梅菜扣肉飯放到他的桌上時，他突然像瘋了似地將盒飯拍到了地上。幸好當時同事們吃飯去了，不然倆人又要成為辦公室八卦中的男女主角。
本以為春聲會哭，會鬧，會不理睬自己，可她卻一聲不吭地替他買來第二份梅菜扣肉飯，還不痛不癢地說，當你喜歡一個人的那一剎那，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哪怕你們沒有在一起！
因為春聲的這句話，沈嚴哭的像個孩子，春聲看著哭泣的沈嚴，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直到同事們回來，看到像雕塑一樣抱在一起流淚的兩個人。
沈嚴就這樣被迫變成了春聲的男朋友，儘管他不情願，可辦公室里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們是如此的親蜜，更何況春聲的愛還是那麼的難以抗拒。
03
雖然沈嚴沒有把春聲當作女朋友，但不代表春聲沒有把他當成男朋友。
下班後，節假日，春聲總是有本事把沈嚴拖出宿舍，帶他去逛街，去欣賞這座城市的風景，不可否認，和春聲在一起真的很放鬆，至少沈嚴不會去刻意的想初戀的婚期。
一天傍晚，在春聲的連拉帶拖下，沈嚴和她一起去廣場看老人跳舞，看著春聲擠在一群老太太中間扭來扭去，沈嚴第一次覺得這個女孩有點可愛。
回去的時候，春聲突然看著他說，如果老了，你也能陪我一起跳舞，該多好啊！
沈嚴乾咳了幾聲，結結巴巴地說，那、那天，辦公室的事，你也應該知道，我……
春聲打斷他，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不能阻止我喜歡你呀！
空氣都因為春聲的這句話凝固了，沈嚴突然有些同情蔣春聲，就像同情自己一樣，如果自己有勇氣向初戀說喜歡你，也許現在和初戀結婚的，就不是那個長得像類人猿的本地土著了。
沈嚴開始對春聲友好了起來，不再拿話懟她，有時候到外地出差，也不忘給春聲帶一些小禮物，每次春聲都當寶貝一樣收藏著。
同事打趣他們什麼時候把證領了，沈嚴也只是笑笑不解釋，他想，和春聲談戀愛也不是一件壞事。
04
沈嚴沒有帶春聲去參加初戀的婚禮，儘管初戀一再提醒他一定要帶女朋友出席。
沈嚴覺得這樣的場合，自己一定會難過到失態，他不想讓春聲看到，併當作以後取笑他的把柄。
說了不喝酒的，但看到初戀和准老公親吻的時候，沈嚴還是沒有管住自己，喝多了。
宴席散了的時候，他踉蹌地擠到初戀面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說，你一定要幸福啊！
初戀看著他若有所思地說，你也是！眼神里有一種淡淡的哀傷。
回去的路上，沈嚴突然醒悟過來，原來初戀一直是知道他喜歡她的。
沈嚴心裡難過極了，這種難過比知道初戀結婚的消息難過千倍萬倍。
也不知道坐在路邊抽了多少根煙，天空有些泛白的時候，沈嚴突然就想給春聲打個電話，可是電話響了之後，他又猶豫了。
掛了電話後，沈嚴醉倒在宿舍樓前的馬路上。
沈嚴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春聲。
春聲沒好氣地說，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能這麼逗我玩啊，撥通我的電話又不講話，你什麼意思嘛？你知不知道我跑了多少路才找到你？我不管，你得給我報銷的士費！
說著，春聲兇巴巴地將手中的的士票遞到沈嚴的面前，沈嚴伸出手，用力地將春聲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沈嚴說，春聲，我們戀愛吧！
05
春聲帶沈嚴回家見了爸媽。
媽媽很是喜歡他，開心地說，這是我們家春聲第一次帶男孩子回家。春聲就在一旁小聲嘀咕，看吧，這麼快就把我的老底給揭穿了。
此後，春聲每天都會強邀沈嚴去她家吃飯，春聲的爸媽都是地地道道的廣州人，知道沈嚴是北方人後，專門去街頭的黑龍江餃子館學包餃子，沈嚴知道後，連連說自己已經習慣了廣東的飲食，不必麻煩，但媽媽還是堅持。
沈嚴知道，春生媽媽之所以堅持，是想讓他痛惜女兒，只是，沈嚴吃著那些形狀迥異的餃子時，突然覺得自己的壓力山大。
後來，春聲再邀他去家裡吃餃子時，沈嚴怎麼也不肯去，那些餃子對他來說不僅僅是餃子，而是春聲的未來。
沈嚴心虛了，他心虛是因為自己無法給春聲一個未來。
沈聲不去春聲家吃飯，春聲就買了全部的廚具到沈嚴的單身宿舍，沈嚴加班的時候，她就煲著愛心湯到辦公室等他，同事們說他們是夫唱婦隨，沈嚴的臉就拉了下來，說，我們還遠沒到那一步！
春聲先是一愣，但很快又恢復了沒心沒肺的模樣，她樂觀地幫沈嚴解圍，對同事們說，我們只要愛情不要婚姻。
回去的電梯里，沈嚴認真地說，春聲，對不起！
春聲吐了一下舌頭說，好好的道什麼歉，我知道你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可是我願意等，如果哪天我不願等了，我就會離開。
那天晚上，沈嚴第一次給春聲說了他和初戀的故事。
聽完後，春聲突然捧起他的臉，一臉痛惜地說，沈嚴，你知不知道，你好像東愛里的丸子！
沈嚴追問她什麼是東愛，春聲答，我最喜歡看的一部日劇，很老很老了，百度上都沒資源。
06
沈嚴沒有想到初戀會來找他，他們約在公司樓下的咖啡館裡見面。
初戀說，沈嚴，我要離婚了！
沈嚴嚇了一跳，以為她在開玩笑，可初戀卻說，沈嚴，你知道嗎？我一直忘不了你！
初戀的話讓沈嚴想起結婚那天，她那雙哀傷的眼睛，原來他的猜測都是真的。
初戀繼續說，這麼多年，我以為先表白的人是你，可沒想到，還是我。
送走初戀後，沈嚴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的，他的腦海里一直是初戀的聲音，他恨自己剛才怎麼表現得那麼差勁，只是不停地說，我有女朋友了，我有春聲了。
此後半個月，再也沒有了初戀的消息，他和春聲的交往也進入佳境。
中秋節去春聲家吃飯，春聲媽媽第一次談起了結婚的事。
沈嚴臉紅了，小聲地嘟囔，我打算春節帶春聲回家，和父母商量商量。
離開春聲家，沈嚴抱怨道，你爸媽簡直就是在逼婚。
春聲笑著說，你完全沒有必要向他們保證什麼的，真的！
說完，春聲又把話題扯到了沈嚴的老家，她說，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去過北方，下雪的時候，帶我去你的家鄉看一場雪景吧！
沈嚴看著她，點了點頭。
07
沈嚴最終沒有帶春聲回北方，因為初戀又提著行李來找他。
初戀把離婚證拿給沈嚴看，她說，我真離婚了，在這個城市裡，我能求助的只有你！
這是沈嚴多麼想聽到的話啊，雖然遲到了這麼多年，可它終究還是來了。
沈嚴把初戀安頓在自己的宿舍隔壁，春聲來的時候，沈嚴說，這是秋秋，我的高中同學，這是蔣春聲，我的……
沈嚴想說女朋友，春聲卻搶了說是同事。
見春聲這麼說，沈嚴沒有再解釋。
三個人圍在小餐桌前吃火鍋，秋秋一邊吃一邊說起沈嚴過往的糗事，包括沈嚴喜歡她而不敢說的事。春聲也跟著笑，每笑一聲，沈嚴都會朝她看上一眼，可她卻像沒事人一樣，談笑風生。
回去的時候，秋秋像女主人一樣指揮沈嚴去送春聲，春聲連連說不用了。沈嚴也就沒有再堅持。
凌晨的時候，沈嚴的手機響了，是春聲發過來的一條微信，她說：沈嚴，我們分手吧，你不用自責，這一次是我不想等你了！
沈嚴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稀里糊塗地就結束了這段感情。
在公司遇到春聲時，春聲已經把他當成了最普通的同事，好多次他都想找春聲聊聊，可她不給他機會。
再後來，春聲辭職了，手機換了新號碼，微信也不再更新，徹底在沈嚴的世界消失了。
沈嚴有過一段時間的惆悵，但很快就投入到新的戀情中。
一天晚上，沈嚴看到秋秋抱著筆記本哭得稀里嘩啦，才知道她在看一部叫《東京愛情故事》的日劇，沈嚴突然想起春聲說自己像丸子，就問主角是不是叫丸子，秋秋點了點頭。
那個晚上，沈嚴陪著秋秋一起看《東京愛情故事》，當屏幕上出現end的時候，沈嚴心裡堵得厲害。
直到這一刻，沈嚴才徹底明白，不是自己像丸子，而是春聲就是莉香，她和莉香一樣，儘管被愛情撞得頭破血流，卻還拚命用微笑保持著一點清高，直到絕望。
只是沈嚴知道這一切已經晚了，就像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在為春聲難過的時候，春聲一個人去了北方，在北方的漫天大雪中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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