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棲山觀鳥啟示:終於等到你,還好沒放棄
消愁
明日之子 第7期
毛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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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來來回回尋尋覓覓
終於在傍晚時分遇見你
感動內心的不是你有多麼美麗
而是自己堅持下去的力量
——大翠啟示
大翠榮登我的《鳥類手冊》封面
不觀鳥的好友不解地問我,觀鳥打動你的那根弦在哪裡?
老公也會有類似的疑惑:鳥兒不都差不多?見或不見,不都在那?
要怎麼回答坑外人士的問題?或者怎樣把老公順帶拐進坑?
對不觀鳥的人來說,世界上的鳥兒大致有三種,灰的麻雀、白的白鷺,黑的烏鴉。
對觀鳥的人來說,光麻雀就細分好幾種,細微處總能見差別。在野外邂逅每一隻新鳥,細細尋找的過程,就像赴一場前途未卜的約會,揣著不安與期待,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那個弦要怎麼講得清?用一段高質量的觀鳥之旅說明會不會更好理解?
儘管過去好幾天,每每想起幾經波折與大翠相遇的時刻,心裡還是泛起道道波瀾。
01
大翠為什麼迷倒眾生
大翠是誰?
它是鳥人眼中的明星,全名斑頭大翠鳥,佛法僧目翠鳥科家族成員。
2006年5月1日,福建省觀鳥會第一次在龍棲山發現大翠,刷新了大翠在《中國野外鳥類手冊》只在海南、雲南分布的版圖。
消息一出,龍棲山聲名大震,鳥友紛紛慕名前來拜訪。
要怎麼形容大翠?
對!就是那一抹藍令人印象深刻。世界上最好心腸的鳥友笑翠鳥說,幾年了,始終記得從眼前飄過的這抹藍,太驚艷這藍的純正。
它和普通翠鳥像對雙胞胎,區別是大翠個頭大一些,耳羽藍色,沒有普通翠鳥的橙色。
大翠為什麼迷倒眾生?
它勝在有內在氣質啊,有態度有追求,不光要肉體上的飽腹,還要精神上的詩和遠方。
從它選擇家的品味可窺見一斑,一片寂靜的深山老林,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流過,水裡游著一群可口的魚兒。它不像普通翠鳥,守個小池塘,不管是不是一方死水,只要有魚吃就心滿意足。
可惜,能讓大翠中意的家越來越少,賴以生存的低地森林被人大量採伐,生境碎片化,以致數量越來越少,被列為近危。
2006年就拍到大翠的帥哥,猜猜是誰?
02
一整天都在找大翠
大年初五晚,在黑漆漆中踏上龍棲山這片土地。趴在路上的蛙兒們,一動不動地恭迎我們的到來,毫不聲張,彼此都嚇得夠嗆。
初六一大早,四點多醒來,天沒亮一個人摸出門,順著村頭小溪走。
房舍邊,紅尾水鴝跳上屋檐唱著晨曲,努力用音樂喚醒每個熟睡的人。小溪邊,兩隻白冠燕尾前後追逐著,趕在早餐前做個飛行健身操。
一道藍黑色的身影,從我眼前掠過,晃進田裡的乾草中。是大翠嗎?沒帶望遠鏡,相機也沒拍到——又成了2018未解之謎。
鳥兒出現在眼前,如何把握最好的時機,從頭看到腳,按下快門,給出答案,就是考驗鳥人功力深淺的時候。
觀鳥一年多,我還是難以把握這微妙的時機。
7點多,大家吃過早飯各自分散走,沿著龍棲山賓館到龍潭瀑布的小溪流,來回搜索大翠的蹤影。
山崖石壁上,殘留著大翠住過的巢穴,幾個拳頭大的洞口像工人打過的孔一樣平整,挖得這麼圓,大翠怎麼做到的?
遠處樹枝飛過黃冠啄木鳥和星頭啄木鳥,路邊樹枝里舞動著棕臉鶲鶯和淡眉雀鶥。
大翠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就這樣來來回回回地走,把目光投向那歡脫奔騰的溪流,投向溪流之上的每一塊石頭,投向石頭之上的每一根枯枝,投向枯枝之上的每一棵樹木。
一路皆風景,雖然沒見到大翠,卻收穫了意外的驚喜——
兩隻小燕尾雙雙起舞,像兩把黑白色的剪刀,在我面前飛弛而過。
獨自行走的隊長把握了最好的時機,看到它們停落在一片小瀑布前戲水,匍匐在路邊,拍了個痛快。
與白冠燕尾相比,少了長尾的小燕尾更顯小巧頑皮,站在湍急的水流之中,時而一頭紮下,猛一抬頭,濺起陣陣水花;時而慢慢下蹲,肚皮貼著水面,感受清冽的水流和山風。
最妙的是帶著摺疊扇戲水。
濺起陣陣水花,隊長大片
準備蓋房子么,隊長大片
大片是這樣出爐的,隊長工作照
穿過密密的樹林,一隻白頸長尾雉站在石頭上發獃,保護色不錯,要不是尾巴上的灰褐色橫紋出賣了它,也許就此錯過。
但我依然沒有把握最好的時機,相機焦點該死地對在了前面的樹枝上。
白頸長尾雉哪還等我調焦呢,早已拖著豪華的裝束,撲凌凌地飛離我們的視線。
憑著模糊的影子辨認出白頸長尾雉。
下午兩三點,與大翠依舊連不上線——沒有任何信號。
在小店吃速食麵時,老闆無意中說,他經常在哪裡哪裡見到大翠,一下子調撥起隊長的性致。隊長一副饑渴難耐的模樣,「只要你能幫我找到大翠,我什麼都依你。」
病急亂投醫啊,由老闆帶頭的新一輪搜索小組奔赴龍潭方向展開行動。
我帶著孩子往外走,想再次邂逅密林之中的白頸長尾雉。
驚喜再次降臨。第二次邂逅它,這可是我見過的第二種雉啊。
大自然的傑出創作才華,在白頸長尾雉身上展露無遺,背上的紋路有如魚鱗般精美,那長長拖曳的尾巴何等華麗?眼圈的紅,脖頸的白,喉部的黑,黑白紅三色醒目不落伍。
舉著望遠鏡從頭看到腳,端起相機時,顯示內存不足——時機還是不對啊。
第二次遇見,蝸牛拍下清晰版
背部如魚鱗般精美。
灰鶺鴒小朋友的白頸長尾雉筆記。
新一輪搜索小組從龍潭下來,老闆帶著我們一路尋找,結果收穫兩隻準備過馬路的灰胸竹雞。
已經下午四點多,天空飄起小雨絲。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大翠,你在哪裡?
隊長準備付車馬費給老闆,我顧不上等他,一個人大踏步向前找。
咦,溪岸邊立在枯枝上的藍身影、大長嘴的性感身姿,多麼像大翠!
停下腳步,準備舉起望遠鏡,身後好友跟了上來,她沒有看見暗處的身影,準備拉我一起走。
性感身姿一下子飛了起來,張開翅膀,一抹驚艷的橙藍色,是大翠!
得知消息飛奔上來的隊長,五內俱焚,萬箭穿心。
「你為什麼這麼大步走!你明知道大翠怕人!你應該不聲不響靠近!……」一路上對我們照顧有加的隊長,嗓門大了起來,再也無法控制情緒。
這種錯失一億的心痛感覺,我懂。
唉唉唉!先找大翠要緊,沿著大翠飛的方向,一起再找找,一定還在的。
都找過了,沒有。已近五點,天色漸暗。
「算了,我們回去吧!」隊長萬念俱灰。
我跟著走了幾步,內心有一股力量驅使我掉頭——大翠一定就在附近,不會飛遠。怎能就此死心?只有我一個人看見的滋味可不好受。
大翠,如果你在,讓大夥一起相見吧。
「Ji--Ji」——」我聽到了大翠的回應。循聲望去,一塊大石頭上立著的那抹純正藍,不正是我們苦苦尋找的大翠么!
謝天謝地,終於找到你了!
一通電話,怪我說不清方位的隊長,第一時間飛奔而來,可惜大翠又調皮地飛走了。
大翠,是在替我報冤么?
「Ji--Ji」——聽,是大翠的聲音,一定就在這附近。
在那!隊長神智上線,眼力杠杠的,一眼就掃到石壁上的大翠。
大翠面朝著我們,眼睛直勾勾瞪著水面,只有身後的藍尾巴,趁著魚兒注意不到的間隙,偶爾動上幾下。
這個時機下的大翠,沒有好光線的加持,顏色並不驚艷;看起來略顯雜亂的石頭,並不能烘托出主角的突出地位。
但是大人和小孩列成一排,默默地蹲在路邊,一動不動,都沉醉在這難得的一刻。
這一刻,大翠不是最美的,我卻紅了眼眶。
隊長慢慢地弓著腰起身,展示出鳥人最高的素養——他想換一個好角度,任憑前方的草枝如何擋住鏡頭,也絕不冒然然向前——生怕驚飛大翠,再也無法享受歷經千辛萬苦的這一刻。
孩子中,最執著的小男孩——蝸牛,舉著尼康P900S,一動不動。每個人都起身活動了,他還在盯著大翠的一舉一動。
大翠從石壁上飛出,像一道閃電鑽進水裡,抬起水面時嘴裡叼著魚,然後飛落在溪流石頭上,享用它的晚餐。
「咔咔——」,蝸牛憑藉這個鏡頭,被封為本隊最佳攝影師,讓手持大炮的隊長後悔莫及。
終於等到你,還好沒放棄。隊長大片
最佳攝影師蝸牛拍下精彩一刻。
03
知道打動哪根弦了嗎
因為見到大翠的緣故,晚上的飯菜特別香,隊長吃了三碗飯。
帶著吃飽飯足的滿滿幸福感,我們在黑漆漆中告別龍棲山這個神奇之地,霧氣在道路間瀰漫,濃得化不開,能見度好低。
可是——怕什麼?我們有個會罵人的隊長啊,還有一群不怕虎的初生牛犢,再難找的大翠,不是一堅持就看到了嗎?
啊喂——這霧真大,前方什麼都看不見了,隊長,你還是給我慢點開!
現在,我親愛的朋友,你能理解觀鳥打動我的哪根弦了嗎?
沒畫好大翠,技藝有待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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