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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年後,《少年pi》作者終於寫完了那本關於葡萄牙的奇書

在《少年pi的奇幻漂流》(以下簡稱《少年pi》)的開頭,一名寫不出故事的作家找到中年pi,請他聊聊少年回憶。採訪間隙,作家提到一本特別想寫的書,關於葡萄牙,不過這個故事夭折了:「我花了兩年孕育它,有一天它卻口吐白沫,宣告死亡。」

這是作者揚·馬特爾的玩笑,這名作家正是馬特爾自己。李安導演的電影《少年pi》獲得奧斯卡獎4年後,馬特爾終於寫出了這本難產已久的書——《葡萄牙的高山》。像《少年pi》一樣,這本書也是個寓言,充滿動物、旅途和幻象,聊的話題關於死亡、愛和信仰。

2017年底,《葡萄牙的高山》中文版出版,編輯任菲評價這本書是「生命的逆行」——從死亡開始,倒著走向生命最初的樣子。在扉頁的題獻上,作者馬特爾寫道,「這是我一生的故事。」

謎語

這本書講了三個發生在葡萄牙高山區的故事。

1904年,托馬斯決定倒著走路,幾天內,惡疾帶走了他的妻子、兒子和父親。絕望中,他意外發現一本兩百多年前的神父日記,神父頓悟後,在葡萄牙高山區製作了一件聖物。於是,托馬斯開著當時少有的汽車,開始了艱難的尋找之旅。

1938年平安夜,藥理師接待了一名農婦,她帶來死去丈夫的遺體,強迫藥理師解剖,因為想了解「丈夫是怎麼活著的」。遺體被剖開後,他們發現死者腹腔里躺著一隻黑猩猩。

1980年,加拿大議員失去妻子,活著「只剩下一個皮囊」。他拒絕再給愛情和生活一個可能,決定回到祖先生活的葡萄牙高山區隱居。一個奇怪的機緣,他買下了一隻用於研究的黑猩猩。

三個故事除了葡萄牙、親人離世、黑猩猩外,似乎毫無關聯。因此,它在美國亞馬遜上收穫的評論很兩級:有人覺得不知所云,有人讚歎「這是讀過最奇特的小說」,不過,這本書的評分超過了馬特爾的所有書,《華盛頓郵報》評價:「馬特爾的寫作從未如此令人著迷,我們從中看到一個靜默的奇蹟。」

在《少年pi》中,馬特爾將pi的絕境具象為大海中危機四伏的漂流;而這本書的絕境則是死亡,沒有倖存者,也不會有劫後餘生,每個人都必須經歷。馬特爾試圖探討,在這個註定悲劇的旅程中,人們該如何告別,並重新賦予「活著」以意義?

編輯任菲認為,和《少年pi》相比,《葡萄牙的高山》對生命的探討更像個開放式問題:「隱喻埋得更深,馬特爾將意圖表達得很節制,解讀權被完全交給讀者」。

「存在的意義」

成為作家前,馬特爾就執著於尋找生活的「意義」。20多歲,他不停翻看大學專業介紹,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建築師、生物學家、化學家、牙醫、經濟學家、動物學家,沒有一個是我想乾的。我只想寫一些傻不拉嘰的短故事,可是這能有什麼前途呢?」

最後他選擇了哲學系。畢業後,他一邊寫故事,一邊打零工,當過停車場管理員、洗碗工、保安,還在臨終醫院做過義工,他發現「在病榻上的人,沒人關心電視里正在放什麼,他們只想懂得生命。」

1996年,他出版第一本小說《自己》,講一個18歲的男人突然變成女人,在25歲時又變回男性,在兩種性別認同間掙扎。這本書反響冷淡,「石沉大海了」,馬特爾說。

從那時起,他就開始構思一部發生在葡萄牙的小說,他想寫寫「生命」。因為長住葡萄牙太貴,他選擇了更便宜的印度。在印度,他看到一番奇異的景象,髒亂的街道上,寺廟神靈、苦修者和閑逛的牛羊猴子混在一起,和諧共處,相安無事。他覺得這是生命最棒的狀態:「這是個似乎所有故事都能成真的妙境。」這也讓他開始思考,除了冷冰冰的科學外,是否還有另一種方式探討終極問題。於是,他以印度為背景寫了一部小說。

印度少年pi在海上漂流227天後,講了兩個不同版本的歷險故事:一個關於動物,一個關於人類,有奇幻的海上景觀,也有人類自相殘殺,最後馬特爾沒有說破哪個故事是真的,讓讀者自己選擇。這本書因其隱喻晦澀,題材小眾,被5家出版社拒絕後,最終被一家蘇格蘭的小出版社接納,馬特爾悲觀地推測,少年pi的故事一定迅速「在打折區銷聲匿跡」。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pi》獲得了2002年的布克獎。另一位曾獲布克獎的作家瑪格麗特·阿特伍德評價這本書「新鮮睿智,不循正軌,充滿引人入勝的識見」。2012年,華人導演李安將《少年pi》拍成電影,他覺得這個故事「把宗教故事講得興味盎然,又跳了出來,回歸到人存在的意義。」

馬特爾不僅自己思考「存在的意義」,作為加拿大人,他還在2004年到2007年間苦勸加拿大總理史蒂芬·哈珀反思生命。哈珀從來不讀小說、最愛的書是《吉尼斯世界紀錄》,把文化活動辦得敷衍潦草。馬特爾覺得這樣不行:「如果除了簡報外什麼都不讀,你如何理解生命、存在?」

馬特爾決定每兩周給總理寄一本小說,並附上一封信介紹。在他寄出的101本書中,還有一本中國小說——魯迅的《狂人日記》,信中將魯迅比作「中國托爾斯泰、雨果」。然而,除了官方回復的「收到」外,馬特爾從沒收到過總理回信,他至今不知道哈珀是否讀過這些書、思考過生命,他形容這是「世界上最寂寞的讀書會」。

寓言

寫葡萄牙故事時,馬特爾已從30出頭的潦倒作者、獨自遊歷的背包客變成了成功作家、四個孩子的父親。於是,相比少年pi的對人性的探索,葡萄牙的故事更牽扯了家庭、親緣和人類終極問題:在至親離去後,人們該如何給死亡找一個解釋?

三個故事的開場都是親人死亡,主人公的生活希望被全部帶走。一番掙扎後,這三名生活年代相隔一世紀的主人公不得不想辦法重新尋找精神家園,最後,黑猩猩給了他們答案。

在高山區的鄉村教堂,托馬斯找到神父製作的聖物——受難耶穌。他左看右看,突然發現耶穌像一隻黑猩猩。原來,神父在殖民地試圖給黑人奴隸傳教,四目相對時,突然羞愧地意識到「我們是一樣的人」,在自我懷疑中,他用一種荒誕的方式抒發頓悟:把十字架上的受難者刻成黑猩猩。

一個平安夜,死去的妻子突然拎著一麻袋偵探小說來找藥理師。他們聊謀殺案、死亡和衰老,妙語連珠。妻子將生命比作謀殺案:「每一起死亡對於某個人來說都是一次謀殺,它不公正地奪走了一個被深愛的生命。」

辯論結束,進來一名要求藥理師解剖丈夫遺體的老太太,她看上去情緒激動,似乎要傾訴什麼。藥理師勸她:「太太,死亡面前眾生平等,我們都必須經歷。」老太太說:「誰說死亡了?我想說的是愛。」

第四次讀這個故事,編輯任菲「眼淚一下子湧出來」。她發現馬特爾在許多頁對 「死亡」冗長的哲學探討背後,在暗示讀者:「請接受親人的離開,不要自責和放任自流。就算親人死去,他們也在用另一種方式陪伴你」。在任菲看來,全書最重要的意象是黑猩猩,它出現在神父製造的十字架上,代表著被奴役者的上帝;而藥理師的故事中,它又出現在被愛親人的遺體內,象徵愛。在最後一個故事中,它成為失去妻子的議員的真實陪伴者。

在一次採訪中,馬特爾曾隱晦地解釋黑猩猩意象:「我想找一個和人類相似的動物,它的行為就如同對人類的映射。」他還讓故事發生在葡萄牙——一個歐洲邊緣的小國家,他希望告訴讀者「在遙遠的地方,重要的事也在發生。」

在最後一個故事裡,經歷喪妻之痛的議員買下一隻黑猩猩,從加拿大都市來到葡萄牙高山區的窮鄉僻壤。緊繃的都市人狀態慢慢放鬆,他和黑猩猩摔跤玩耍、終日休息、散步、「呼吸著時間」,這讓他走出悲痛,開始體驗人之初的單純快樂。

議員發現自己和黑猩猩變得越來越像,而且,不是黑猩猩模仿他,而是他想要變得像猩猩,他覺得這種狀態妙極了。一天,他走進村裡教堂,突然發現十字架上的殉難者像一隻黑猩猩,他意識到:「人最大的痛苦,來自無法接受命運的無常,以及生而為人的脆弱。」

在本書譯者亞可看來,在三個故事中,黑猩猩上十字架、死亡和重生,和耶穌的一生契合,這是個《聖經》故事。在這本想像空間巨大的書中,馬特爾其實悄悄給了讀者關於「死亡」的答案:信仰和愛是對死亡的回答。

在一次採訪中,馬特爾曾說,生活就是通過我們稱之為愛的情感和世人相連,「我指的不是『浪漫的愛情』,而是宗教談論的那種愛。通過它,我們才找到人類的意義。」《紐約客》則評價這本書:「馬特爾是一位寓言大師。」

看天下410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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