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為什麼存在

最近讀了一系列與教育相關的文章，其中提到最多的是情緒管理。當下時髦的教育觀已從尋找答案變為尋找問題，真是非常大的轉變。

重新關注教育問題，是因為教育伴隨人的一生。我發現在四五十歲便停止學習、勞動（工作）的人，一下子好像就變糊塗了。人類好像是被詛咒的物種，必須一生勞碌，但凡停下來，就出毛病。

與朋友聊天，我們一致認為以後困擾人類的主要問題將是精神疾病，比物質上帶給我們的痛苦更大、更深、更持續。醫療技術的發達讓人們不斷產生錯覺，似乎疾病將越來越遠離我們。節節攀升的平均壽命更是令大多數人忽視了數字背後的真相。我們的平均壽命是變長了，但人的生活質量卻並未隨著年紀的增長而有提升，甚至在中年後，一些人迎來了致命打擊。依靠藥物也許可以延緩我們的死亡時間，但是，精神上的困擾卻也在持續騷擾大腦。有次在家附近的便利店買東西，店員是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姐，她跟我說：「晚上就是睡不著覺！」「別想那麼多啦！」我說。「不想也要想，腦子停不下來。」她無奈地說。

我身邊一些五十歲左右的老友，已經失去了生命動力。我不在這裡探討「生命的意義」，只是作為後生仔提出一個我關注多時的問題——老年人存在的必要性是什麼。通常活到了五六十歲的年紀，人會陷入「無用」的處境，比起年輕人對未來彷徨的感覺，「可有可無」的滋味更不好受。選擇繼續工作的老年人，發揮餘熱，對社會還有貢獻，但是更多選擇享樂的老年人，除了吃吃喝喝、消耗資源、為醫院做貢獻、幫兒女帶孫子之外，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我與許多朋友探討過「長壽」的問題。居然不少人持有「沒必要活那麼久」的觀點，他們認為活著就是尋開心，長壽會給身邊人帶來麻煩，不如瀟瀟洒灑活一陣子，然後痛快死掉。我有一個親戚，他曾許下諾言，自己活到六十歲就「消失」（suicide），但他現在已快七十歲，孫子都帶了2年多了。我們暫且不論長壽之後，機體是否一定行動不便這個話題，也不討論生命的存在是否是為了開心，或者瀟洒過後就能痛快地死等問題，單單討論一下人為什麼要長壽，就足夠消磨時間了。

有一則笑話，講的是司馬炎為什麼能稱霸天下的事，原來全靠司馬懿的長壽，他活過了曹操、曹丕還有諸葛亮，活到了70多歲，這才有晉朝統一全國的「續集」上演。歷史上類似的故事不少。回到當代和平社會，只要活得比別人久，記性又不差的話（記性差還能靠記錄），就能自然而然活成一個有歷史感的人。小孩子喜歡聽老人講故事，因為那些故事延續著人類生存的基因，包裹著一世情感的記憶，只有老而彌堅者才享有被孩子簇擁的機會。

總之，老年人存在的必要之一來自人類對智慧的渴望。這智慧不是知識，也不是智商，而是人性。智慧來自經歷，藏在個體的記憶中。活得越久，生命越長，記憶的曲線就越豐富。如果一個上了年紀的人，以為到了這個年紀，退了休，天天吃喝玩樂享受生活就夠了，那他存在的必要性就真該打一個問號了。

對我個人來說，長壽意味著可以親眼看到世界的變化，親歷我的想像成真或成假的時刻，並把成熟的智慧傳授給孩子們。

語錄一則

「Knowledge is learning something new every day. Wisdom is letting go of something every day.」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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