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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0年後世界地緣環境的改變

1500年是世界史上的一個重要節點,它標誌著世界真正進入了海權時代。從1500年開始以後,世界上任何一個崛起的大國無一不是依託于海洋崛起的。即便像沙俄這樣的所謂陸權大國也是在西方海洋文明的輻射下才強大起來,在奪取了摩爾曼斯克和聖彼得堡,這兩個位於帝國西方的出海口以後沙皇俄國才真正進入巔峰時代。為了奪取在黑海的出海口,俄國和土耳其則爆發了長達數百年的戰爭,在將土耳其勢力全部逐出黑海以後,俄土戰爭才結束。

西方人在征服大西洋,開拓了由大西洋沿岸前往世界各地的航線後徹底改變了大陸心臟地帶和邊緣地帶的力量對比。

在1500年以前,盤踞在五湖三洲四海之地的伊斯蘭文明和盤踞在蒙古草原的游牧民族一直在武力上壓制著邊緣地帶。伊斯蘭文明由於佔據了亞歐非大陸的交通要道,處於儒家文化、基督教文化等多個文化交匯的地帶,扼守著東西方絲綢貿易的中點,因此在歷史上一直是一個強大的文明存在。在蒙古西征摧毀穆斯林的文化之前,伊斯蘭文明和東方的中國文明一直被看作世界文明的標杆兒,中東在農業文明的陸權時代是最重要的地緣板塊之一。由於地理要衝的緣故,在充當東西方貿易中轉站的情況下,伊斯蘭文明可以迅速吸收來自基督教世界和儒家文明的最新文化營養,並將之變成穆斯林自己的文化,《古蘭經》作為吸收了大量《聖經》理論的學說,卻認為人性本善,這是其根本不同於周邊的基督教文明的地方,而人性本善的思想起源於東方,在張騫開拓了前往西域的陸上貿易航道後,這些中國古典文化也隨之傳播到了西域。亞歐大陸內部的歐亞草原和大漠針葉林區在歷史上為游牧民族的存在與強大提供了充足的空間保障,從中國的東北草原一直也到德國波蘭的廣闊草場,蒙古鐵騎可以迅速征服陸上的一切文明。蒙古馬持久的耐力和廣泛的適應能力,蒙古人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練就的強大戰鬥力都為心臟地帶的擴張提供了堅實的基礎條件。

歷史上的重要邊緣地帶文明所佔據的區域包括了中國的季風區、南亞次大陸、歐洲的地中海沿岸和兩河流域、尼羅河下游,邊緣地帶所佔據的陸地空間約1100萬平方千米,這1100萬平方千米的土地僅僅佔到了歐亞大陸的五分之一空間,其餘的地區都被游牧文明所佔據。在這樣的地緣體量對比下就決定了邊緣地帶很難征服心臟地帶,即便邊緣地帶能在一定的時期在對心臟地帶的戰爭中取得優勢,也並不意味著邊緣地帶就能征服心臟地帶。

心臟地帶惡劣的自然環境是不適合邊緣地帶的人生存的,維持在當地統治的成本遠遠超過了能夠獲得的收益,這就是為什麼漢朝在漠北之戰中能夠打垮匈奴卻不能據有漠北之地的原因。邊緣地帶對心臟地帶的戰爭都是打了就撤的戰爭,在邊緣地帶的軍隊後撤後游牧民族又可以馬上捲土重來,繼續騷擾邊緣地帶。廣闊的戰略後方也為游牧地帶的強大提供了迴旋空間,在戰況不利的情況下,他們可以暫時後撤到環境更惡劣的地區,在邊緣地帶的軍隊因為戰線過長無力維持戰爭以後再回到繁茂的草原。

即便邊緣地帶趕走了一個強大的心臟地帶游牧文明,下一個強大的游牧文明也很快就會誕生,並再次威脅邊緣地帶。即便漢朝殺光了所有匈奴人,鮮卑人仍會繼續威脅其北方邊境;即便唐朝殺光了所有的突厥人,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的鐵蹄依然會踐踏北方長城邊境。由於心臟地帶惡劣的自然環境,游牧民族一直處於物資短缺的狀態,這種飢餓狀態訓練了他們戰爭的渴望,通過對外戰爭掠奪邊緣地帶的物資成了它們最大的樂趣。以至於成吉思汗發出這樣的感嘆:「人生最大的就在於征服敵人,砍下他們的頭顱,掠奪他們的妻子和女兒,讓他們的兒子成為奴僕」。心臟地帶的勢力在公元13世紀達到最鼎盛,蒙古人征服了幾乎所有的邊緣地帶,整個世界島都因為蒙古人鐵騎奔跑的聲音而顫抖。蒙古徹底的衰亡則來源於沙俄征服西伯利亞,切斷了額蒙古鐵騎繼續後撤的戰略空間,在清朝的不斷攻擊和宗教奴役下最終淡出了世界地緣政治的舞台。

正如我們所說,在農業文明的陸權時代,畜牧業文明因為佔據了廣闊的歐亞草原,控制了整個心臟地帶,在地緣體量上明顯大於邊緣地帶,一旦有一個強大的部落征服了整個草原,那麼邊緣地帶的文明世界將因此陷入滅頂之災。

但在新航路開闢以後,邊緣地帶和心臟地帶的地緣體量對比就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由於廣袤的海洋不再成為人類交流的阻礙,反而成為促進人類進步的坦途。邊緣地帶的地緣體量獲得了迅猛增長,新發現的陸地和海洋極大地拓展了邊緣地帶的生存空間。邊緣地帶和心臟地帶的地緣體量不再是1000萬比上4400萬,而是46600萬比上4400萬,邊緣地帶的地緣體量迅速達到了心臟地帶的十倍以上。

船舶能夠運載的貨物數量遠遠超過了駱駝所能運載的貨物數量,由於海水的巨大浮力和風帆技術的不斷進步,遠洋大規模貿易成為現實,一個地方的資源可以在藉助海水浮力和洋流的作用下被更加便宜,更加便捷地運往遠方,地區間大規模的物資交換越來越頻繁。這就使得邊緣地帶可以不再僅僅依靠那些狹小的土地種植糧食,而是可以把遙遠地方的空間全都變成自己的勢力範圍和生產基地,其經濟實力獲得了快速發展。在哥倫布抵達美洲後,美洲豐富的漁業資源、森林資源便被源源不斷地運往了歐洲,為促進歐洲資本的原始積累提供了重要來源,歐洲的手工業和商業在源源不斷的原料刺激下獲得了迅猛進步。

此外,征服自然所需的豐富知識促進了自然科學的豐富發展,而遠航所需要的技術支持更是進一步催生了技術革命,邊緣地帶開始無論在技術、經濟體量還是地緣空間方面都遠遠超過了心臟地帶。特別是隨著遠洋征服的需要,火槍技術、火炮技術都獲得了巨大進步,火槍的激發速率獲得了顯著提高,炮彈的殺傷力和殺傷範圍越來越大,火炮爆炸所產生的氣浪和巨大轟鳴聲讓傳統游牧文明的騎兵驚懼不已,心臟地帶所依賴的騎兵衝鋒在火槍的威脅之下戰績變得乏善可陳。由於貿易路線從原來的陸上絲綢之路轉移到了大洋之上,從中國到中東再到地中海的傳統貿易商路徹底走向了衰落,中東地區的地緣優勢變得蕩然全無,原本處於世界島貿易中心的中東成為海權革命下的邊緣地帶,在海權革命強烈衝擊下的中東伊斯蘭文明開始淪為貧窮落後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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