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羊群後面揮舞著長鞭的小女孩
遠處的山巒延綿不斷的盤旋在荒涼的山脊上，天空很藍，是那種潑墨展開的藍，告別了城市的喧鬧，是這片寧靜的土地上少有的凈土。
遠處的半山腰處有一群羊，走進羊群。發現放羊的原來是個小女孩，純凈的眸子緊緊地盯著羊群，生怕一不小心羊群走丟了。上身穿著一件土黃色的棉衣，袖口處已經有些破爛，一條黑色的棉褲，手裡握著長長的鞭子，紅撲撲的臉蛋被狂風灼傷了，變成了黑紅色。
她告訴我，爺爺回家禮拜走了，等會就來。她怯生生的看著我，緊咬著嘴唇，風吹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她跟著爺爺放羊已經很久了......
她用手指著山那頭的一戶人家，那就是她家，奶奶在家看妹妹們。
她很健談，說起話來成熟的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所能懂的人情世故。唯獨我問到她的父母時，她提著長鞭子默默的走開了，之後很久她都低著頭，玩弄手上的長鞭子，不再和我說一句話。
把孩子惹得不高興，內心很是自責！我將所有的零食留給她，作為剛才對我冒犯她的彌補。她抬頭對著我一笑，我不能要！你一個人在這裡走等會一定會餓的，爺爺來的時候會給我拿饃饃的......
我一再堅持要留給她，她伸出凍的已經裂開了口子的小手，小心翼翼只拿了兩袋，她說要留給妹妹吃，剩下的說什麼也不要，我給她錢，她也不要，說爺爺不讓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當我正準備離開時小女孩的爺爺來了，蹣跚的腳步緩慢的移動著。小女孩看見爺爺激動的喊爺爺：「快點！」爺爺回應著小女孩的呼喊。
剛看見我跟他孫女待在一起時有些詫異，不過很快他就笑呵呵的走過來了。
老人今年已經七十六歲了，本該到了安享晚年的年紀卻沒辦法，還得每天爬山放羊，老伴在家看護兩個小孫女。
老兩口一生未生養，直到四十多歲了才過繼了堂弟的一個兒子，將來好給他們養老送終。
他和老伴節衣縮食，種地辛苦供兒子讀書，兒子讀到高一就不去上學了，輟學在外面打工。兒子大了就不聽話了！老人感嘆道。
拉賬負債給兒子娶了媳婦，本想著將來老了，睡炕了能有個人埠水喝，誰知道......
老人抬起布滿裂痕的手背擦拭眼睛，捋了把鬍子，抬眼望著遠處。
兒子不好，不能怪媳婦！兒子常年不回家，也不管孩子。媳婦在家既當爹又當媽，種地，拉扯幾個娃娃。這樣好的兒媳婦，那個狗食兒子還不要了，聽別人說兒子在外面領哈一個著呢。
最小的孫女五個月的時候兒子回來和媳婦離婚了，兒媳抱走了最小的，留下了兩個大的孫女。
前段時間兒媳的哥哥將最小的也送回來了，說娃她媽要改嫁，帶個娃是累贅就又送回來了。娃奶奶身體也不好就在家看兩個小孫女。兒子離婚了也在外面亂串不回家，我帶著這個大孫女放羊，我也老了追不上羊了，全靠這個孫女子放羊，我就搭把手......
從四歲就跟著爺爺放羊了。「她挺機靈的，很早就會數羊數了，認羊認的可清楚了，家裡的羊都是什麼顏色記得比我都牢......」爺爺說到這兒有些驕傲，樂呵呵的！
哎！狗食兒子，就是害苦了這幾個娃娃，我們老倆口撒都老了，可這幾個娃娃將來咋辦.....老人很鐵不成鋼。
小女孩坐在我身邊，小手摸著我的衣服，爺爺呵斥了一聲「別給人胡髒了」然後抬頭望著我笑，露出一口已經脫落的參差不齊的牙齒。
我手裡握著小女孩的手，手上的凍瘡刺的我心痛！本該是無憂無慮玩耍，上學的年紀卻遭受這樣的罪。
爺爺說，等孫女再大點了，他就讓孩子去上學。學校離家太遠了，娃娃小著呢送去，沒人接，讓孩子一個人走那麼遠的路又不放心......
等大孫女上學了，二孫女也就能幫爺爺放羊了，最小的孫女才一歲大，身邊還離不開人，要操心呢！
爺爺最擔心的就是自己有天無常（去世）了，幾個可憐的孫女受罪，他希望自己還能活個十年，那樣幾個孫女也就拉扯大了，也就能顧住自己了......
轉身離開，小女孩拉著我的手「你還會來看我嗎？」
「會的，我還會再來的......」掏出錢給小女孩，讓爺爺買點好吃的......
爺爺連連擺手拒絕，我們不能無緣無故要你的東西和錢，手腳都齊全著呢！我還能養活這幾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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