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給你找個生兒子的老婆！」「不！」
一個男人的自述——
為了生兒子，我和爸媽一起逼老婆四年懷孕四次，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真不是人。
1
從我結婚起，我父母就天天念叨著，一定要生個兒子。父親出生於農村，後來來廣州花都經商，父親常常念叨：在農村，沒兒子，就會被人罵絕戶頭，是特別丟人的事兒。
結婚半年後，老婆小娜懷孕了。
為了照顧懷孕的妻子，我媽搬來和我們一起住，媽媽每天做飯做衛生，除此外，媽媽更是把「我的小孫子、我的乖孫孫」掛在嘴邊，不管是買衣服，還是準備尿不濕，媽媽全部是按照男嬰的款式來買。
我問她怎麼知道一定是個男孩，我媽很肯定地說：「我找人看了，都說小娜的體型面相和肚子的形狀都顯示是個男孩！」看著媽媽開心的樣子，我也很期待。
真的，據我觀察，幾乎所有男人都想生兒子。這和學歷和家庭出生都沒關係，不管你是家產百億的李嘉誠，還是月薪四千的屌絲，也不管你是名校博士後，還是小學畢業，男人潛意識裡，就是渴望有個兒子。
我周圍，生了兒子的男人，幾乎都很少出軌，就算有小三也絕對不會輕易離婚。
而那些生了女兒的，往往更容易離婚，總想著再娶個老婆，換個運氣，也許就生了兒子。
所以，如果你老公告訴你，我就喜歡女兒。我可以告訴你，要麼是你們已經生了女兒，他已經認命，要麼就是他在騙你開心。
2
一家人似乎都在期待這個男孩的降生。
當護士抱著孩子走出產房告訴我們：「恭喜，是個女兒！」時，我一下愣住了。我下意識地看身旁的父母，爸爸嘴巴緊閉一言不發，我媽站了起來說：「搞錯了吧，都說是男孩啊!」
我也失望，抱著女兒，久久都笑不出來。過了一會兒，小娜被推了出來，那一天，守著老婆，我經常走神，我在盤算怎麼和同學們朋友們講，要知道，我在老婆的整個孕期，發了許多朋友圈，都自信滿滿地說我有個兒子。
虛弱的小娜似乎也看出了什麼，她流著淚說：「我生了個女兒，對不起……」
我媽臉上依然籠罩著一層霜，她毫不避諱地說：「你們過兩年再生一個，而且必須生個兒子，聽見沒？」我點點頭，我知道在我父親的心中，只有男孩才能傳宗接代，我看到，小娜眼中噙滿了委屈的淚水。
為了不讓父母失望，小娜產後半年，我就和她準備生二胎。為了生兒子，我在網上查了大量資料，學習生男孩的技巧——喝綠茶、吃巧克力、跑步、甚至連生理周期的規律都琢磨好了。
終於，在小娜產後一年，她再次懷孕。
這一次，我媽對我說：「聽說香港那邊有醫生可以鑒別性別，你們去做個檢查！如果是女孩，直接就流掉，不用生下來了。」
我挺興奮，立刻帶小娜辦了相關手續，帶著她到香港做血液染色體鑒別胎兒性別的檢查。
3
在等待結果的那幾天，我和小娜開心地在香港逛街，我還訂了一個去日本旅行的團，對小娜說：「等拿到結果，我就帶你去日本北海道看楓葉，你不是說一直想去嗎？」小娜很開心。
然而，幾天後，當香港醫生把檢查結果遞給我時，我傻眼了：「又是個女孩！」小娜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毫無血色。
我一陣失望和煩躁，拿出手機，打通旅行社電話說：「我們有急事，不去日本了，退款吧。」掛了電話，小娜問：「我們不去日本玩了？」我沒好氣地說：「去什麼去？回家！」
從香港回廣州的路上，我們倆都沒怎麼說話。現在回想起來，我那時候真是太忽略小娜的感受了。
整個回家路上，我滿腦子都琢磨著怎麼開口告訴父母這個結果，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我該怎麼安撫他們。當我把結果告訴父母時，他們是意料之中的失落。
許久，我媽突然握住小娜的手，說：「咱們把孩子打掉吧？等身體休養一段時間，你們再生一個男孩。你們第一胎已經生了女兒了，再生一個女孩，這會要了我和你爸的命的！」
小娜淚流滿面，懷孕9周的她奪門而出，衝進漫漫黑夜。
我想出門追，我媽說：「追什麼追？她作為我們家的兒媳婦，生兒子是理所應當的！不然，娶她幹嗎？」聽了媽媽的話，我又坐回到沙發上。
4
晚上十一點，小娜終於回家了。躺在床上，她腫著眼睛問我：「你怎麼想的？」
遲疑一會，我說：「我們還是尊重一下老人的意思吧。而且……我也想要個男孩！」小娜再也不說話了，深深的夜色中，我似乎感到她的眼淚滴滴答答落在了枕頭上。
第二天，我陪著小娜去醫院做了流產手術。小娜的配合讓我的父母很開心，給她買了一輛寶馬3系作為補償。
然而，這輛寶馬車卻換不回小娜臉上的笑容。
她開始變得抑鬱而敏感。不過，儘管如此，我想要再生一個兒子的願望依然強烈。妻子流產後，我從沒關心過她的身體，相反，我對她說得最多的是：「我們什麼時候開始生二胎？」
我爸說得更直接，那年的年夜飯，我爸對小娜說：「作為我們家的兒媳，傳宗接代是義不容辭的責任。如果不能生下男孩，那……我們會考慮換個媳婦。你也別怪爸爸把醜話說在前面。」我悶頭吃飯，看到小娜滿臉是淚。
後來，小娜又懷孕了一次，去香港做了檢查，因為是女兒，我們繼續逼她做了人流。
2016年年底，小娜第四次懷孕。可是我帶著小娜去香港做檢查，得到的結果仍然是：女孩。
我們想再次帶小娜去流產，可醫生做完各種檢查後表示，小娜的子宮壁已經非常薄，如果再做流產，不禁難以再懷孕而且有生命危險。
小娜哭著說：「我是個女人，不是生育機器！這一次我決不妥協，我一定要把她生下來！」
這個決定讓我媽很生氣，我媽對我說：「別聽醫生胡說，流產幾次就會失去生育能力？現在要麼就讓她去把孩子打掉，要麼你們離婚，媽給你再找一個能生兒子的！」
5
我也覺得小娜太誇張了，記得我有個表姐，流產了四五次，後來還不是連生了3個娃，現在好好的。
我繼續勸妻子去流產，小娜堅持不去流產。之後，小娜開始不再理我。
我媽氣得搬走，再不跟她做飯。小娜挺著日漸隆起的腹部買菜做飯，堅持生下這個女兒。
看著她堅韌的背影，我突然有些感動。小娜在奮力保護自己的孩子，作為孩子父親的我，卻總想著怎麼除掉她。
她的沉默，讓我越來越內疚。
冷戰中，小娜的孕程到了四十周。
那天下午，正在公司開會的我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我這才知道，小娜在陣痛開始後，獨自打計程車去醫院，沒通知我們家任何人。
我一邊開著車往醫院趕，一邊自責。當我趕到醫院，小娜已進了產房，我只能通過微信跟她聯繫。
我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了，她用語音回復我說，整個人痛得五臟六腑都在顫抖。我從她的聲音中都能感覺到她渾身在發抖。
以前看過一個資料說女人生孩子的痛相當於20根肋骨同時骨折，可我連一次肋骨骨折的經歷都沒有，恐怕很難體會到這種極致的痛苦。
6
正胡思亂想，一對年輕的夫妻從我身邊慢慢走過，男人小心攙扶著大肚子的妻子，女人對她丈夫說：「等我生寶寶的時候，你要進去陪我，不然我會害怕！」
或許十個月的冷戰，讓我內疚。我突然決定進去陪產。
進了產房，我看到小娜躺在產床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
一名醫生在旁邊指導她如何呼吸如何用力。幾個回合下來小娜顯得精疲力盡。
因為用力過猛，她幾乎把胃裡的所有食物都吐了出來，護士說，那是因為劇烈疼痛造成的胃部痙攣。此時的小娜，沒有了昔日的美麗，像一隻被劇烈疼痛扭曲的怪獸。
她渾身赤裸身上僅僅蓋著一個床單，因為替我生孩子變得這麼毫無形象，一想到整個孕期，我幾乎對她「不聞不問」，我愧疚萬分，暗暗發誓再也不能這麼混蛋。
我抬頭看看掛在牆上的時鐘已經凌晨一點了，小娜的宮口也漸漸開到了九指，醫生說已經可以看到寶寶的腦袋了，然後喊護士準備側切。我忙問：「什麼是側切？」
醫生說：「側切就是剪開外陰，方便嬰兒出來。」我腦子一蒙，見醫生拿著剪刀就要開始剪，我問：「不打麻藥嗎？這是硬生生剪肉啊？！」
醫生笑了笑說：「不用打麻藥，產婦這個時候都痛得麻木了，側切這點點痛跟宮縮的痛比起來，就像被蚊子叮了一口。」
說完醫生動手側切，我嚇得急忙轉身，不敢再看。但我還是聽到剪刀咔嚓咔嚓剪肉的聲音，每一聲都好像剪在我的心上。我問妻子：「疼嗎？」小娜說：「不疼，和宮縮比起來，啥也算不上。」
7
突然，嬰兒洪亮的哭聲傳來，我急忙轉身，看到一個粉色的小生命正在蠕動。
我抱著女兒，將她的小臉貼在妻子的臉上，然後我和妻子都泣不成聲了。我哽咽地說：「以前我沒看過女人生孩子，真是不知道原來要吃這麼多苦，原來每一個生命，都是用媽媽的九死一生換來的。」
因為虛弱，小娜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伏在她身邊，淚如泉湧：「老婆，我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此生，有你和兩個女兒，足夠了！」
父母因為早知道這一胎是女兒，他們沒有來醫院。但我卻向公司請了假，在醫院日夜照顧妻子和女兒。
幾天後，小娜出院了。坐月子期間，我不顧父母的冷漠，盡心盡責照顧她和孩子。
看著我對小娜疼愛，我媽竟也漸漸對小娜關心起來。
我才發現，婆婆對媳婦的態度原來都是看兒子的態度而定的。過去，就因為我的軟弱、因為我不保護老婆，我媽對小娜也是態度越來越惡劣。而如今，當我經歷了陪產，變成了寵妻狂魔後，我媽也開始學習如何做一個好婆婆。
其實吧，今天在這裡講出我的親身經歷，就是想說——
作為男人，請好好愛護你的女人，她們非常辛苦。
作為女人，就好好愛自己吧！
別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不值得的人和事兒上！沒有人值得你去消耗快樂！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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