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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雪鄉吧,去橫道河子穿越百年時光

住在哈爾濱的青旅,遇到的十個人里有九個都是準備去雪鄉的。

拼團,包車,安排好的兩日游。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助游變成了這麼一副流水線般的模樣。

寧願買張十幾塊錢的車票,坐上綠皮火車去尋找中東鐵路上那些歷經百年後日漸式微的小站。

比如橫道河子。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

多年前看過《雪國》的開頭後就有種執念,看雪就該是坐火車去的。從哈爾濱到橫道河子,要先穿過張廣才嶺上的杜草隧道,那樣的話,完完全全就是書里的意境。

而我是從另個方向來的,從海林市。很多去雪鄉的人都不知道雪鄉其實並不屬於哈爾濱,而是在牡丹江的海林市。橫道河子也在海林市。這裡還有清代寧古塔的遺址,和《林海雪原》中的威虎山。

在橫道河子遇到的很多人都跟我說,冬天不是來這兒最好的季節。秋天,這附近的山會變成色彩斑斕的「五花山」;春天則有漫山遍野的「噠子香」;冬天呢,只有零下二十幾度的低溫,和雪。

就是想來看雪,看看那片素顏的冰天雪地中藏著的興衰過往。

東方紅站開來的火車

從海林到橫道河子,火車大概要一個小時。綠皮火車車窗封閉不嚴,冬天車上的窗戶封上了塑料布保暖。一路地勢越來越高,路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滿是灰塵的車窗里一片冰天雪地。

鄰座的大姐就是橫道人,她給我看了手機里幾張冰凌花的照片,那是在早春未化透的雪層里開出的金黃色小花,晶瑩剔透,脆弱而倔強。

不知什麼時候起,窗外突然大雪紛飛起來。不是那種鵝毛般的雪片,而是沙塵似的細雪被風攪得漫天遍地,沙塵暴一般的雪霧充斥了整個視野,在那片霧中還藏了一顆似是而非的太陽。

「飄輕雪了。」大姐望著窗外說。這不是真的降雪,而是大雪過後,積雪被風吹起形成的特殊天氣,在當地有個名字——「煙兒炮」。

下車之後才真正領略到了「煙兒炮」的威力。風吹得人喘不上氣,雪打在臉上睜不開眼,身後剛剛踩下的腳印,沒多久就已重新被雪埋住。

雪是這座小鎮給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房前屋後,馬路邊,樹枝上,積雪層層疊疊,竟也被風吹得變成了沙丘一樣的形狀,你甚至可以在雪堆表面看到風留下的痕迹。

橫道河子被鐵路一分為二,火車站是小鎮理所當然的中心。

車站看起來頗具俄式風情,淡黃的牆面,綠色的遮雨棚,最顯眼的則是屋頂的兩座紅色尖塔,像是童話書里的插圖成了真。

這座站房是參照原狀重建的。除了車站,小鎮上的俄式建築還有很多,尤其是鐵道北側,錯落有致的栗色的木刻楞和一座座有著鮮綠門廊的黃色房子,屋檐和雨搭上精心雕飾的花紋似乎還保留著幾分建造者的鄉愁,而在那底下懸掛的玉米、辣椒和大蔥,滿滿都是東北特色的生活氣息。

這些房子原來都是鐵路職工的住所。橫道河子的興衰史,幾乎與中東鐵路的歷史同步。

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清政府特使李鴻章赴俄參加沙皇尼古拉二世加冕典禮,與沙俄簽訂了《中俄密約》,其中有一條,就是允許沙俄修築橫貫中國東北的鐵路。在李鴻章的堅持下,這條鐵路最終定名為「大清東省鐵路」,後來改稱「中國東省鐵路」,就是平時我們所說的「中東鐵路」。

中東鐵路1897年動工,1903年全線通車。現在中國境內的中東鐵路是三條構成 T字形的線路,西線從哈爾濱到滿洲里,稱為「濱洲線」,由哈爾濱到綏芬河的東線「濱綏線」,還有哈爾濱到旅順的支線。

橫道河子曾是濱綏線上的一個二等站,級別比長春、瀋陽、牡丹江等車站還要高。

這是因為小鎮旁邊的張廣才嶺。看起來像個人名的「張廣才」,其實是滿語「遮根猜」的音譯,意為「幸頭好」,就是吉祥如意的意思。這座「吉祥如意」的山嶺,卻是中東鐵路修築時最大的難關,和橫道河子最大的幸運。

張廣才嶺從哈爾濱到牡丹江的必經之路,山脊坡度大,在當時的條件下,如何才能讓蒸汽機車爬上張廣才嶺成了一道難題。為了攻克這個難關,技術人員、鐵路員工紛紛來到橫道河子。

住宅、教堂、車站,酒廠,商鋪,莽莽林海中的這個小山村,漸漸變成了一座人煙輻輳、商賈雲集的繁華城鎮。

來到橫道河子,那座百年機車庫是誰也不會錯過的「景點」。

100多年前,中東鐵路上從東面開過來去往哈爾濱方向的列車,在經過橫道河子站後就要攀爬張廣才嶺,因此需要在這裡加掛補機,上煤、加水、維護、檢修,因此這座機車庫顯得尤其必要。擁有15座庫房的橫道河子機車庫,是如今尚存的5座中東鐵路機車庫中最大的一座。

紅磚黑門的庫房像一把打開的摺扇,車庫內延伸出來的鐵軌就是扇骨,15根「扇骨」會合於機車庫前方的一座圓形轉盤。轉盤學名「轉車橋」,在機車庫還在使用的年代裡,就是這座轉盤調度著一輛輛蒸汽機車進出庫房。

庫房屋頂的山花構成的折線,軌道的直線和轉盤的圓形,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作「建築是凝固的音樂」。

橫道河子機車庫一直到上世紀80年代還在使用。90年代初,蒸汽機車被內燃機車取代,這座繁忙了近一個世紀的機車庫也隨之漸漸被人遺忘,同樣式微的還有橫道河子車站,和這座因車站而興起的小鎮。

機車庫現在改建成了中東鐵路運輸博物館,展出著各種型號的蒸汽機車模型和三輛蒸汽機車。大雪天,轉盤和鐵軌都埋在雪裡,停在戶外的一輛「蒸爺」現在只是遊客們拍照的一個背景,黑色的車身在皚皚白雪中顯得有些落寞。

假裝穿越

踩著沒膝的積雪走到機車庫後院,地上靜靜立著一個樂器的雕塑,一半都堆滿了雪,幾乎已看不出是什麼。有些奇怪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東西,直到看到旁邊一座俄式建築懸掛的「王洛賓紀念館」的牌子。

1928年,15歲的王洛賓經人介紹,來到橫道河子車站做了一名鐵路信號員。每天的工作就是白天手持信號旗和信號燈站在站台上,等旅客都上車後通知火車司機開車。這工作聽起來有些乏味,不知道那時候的中東鐵路上,有多少個這樣的信號員,但這個15歲的少年可能是其中最特別的一個。

那時候,橫道河子居住著很多俄國僑民,俄式七弦琴的旋律飄滿山谷,年輕的信號員在這裡學俄語,學彈琴,觀看交響樂團的演出,坐著夜車到哈爾濱讀音樂學校,結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這裡是他走上音樂之路的起點。

在小鎮留下了一段青春的,不只有一個「西部歌王」。

來到橫道的第二天,雲開雪霽,湛藍的天空下,呼嘯而過的風卻比前一天還多了幾分寒意。

莎娃的木屋

頂著寒風向小鎮東面的「油畫村」走去,半路被一座俄式木屋吸引了注意。屋頂有個十字架,房前屋後全是各式根雕作品和老物件,琳琅滿目。

冒昧地推門尋訪,主人正在後面的工作間里忙活。

主人名叫田牧明,是位根雕藝術家。不過在橫道河子,十幾年前他花「天價」買下這座小木屋的舉動,或許比他的根雕還要更有名些。

田牧明一家都與中東鐵路有著不解之緣。他的父親是名工程師,橫道附近的兩座鐵路橋就是他父親設計的。田牧明從小在橫道河子長大,也曾經是一名鐵路工人。

田牧明說,這座躍進橋就是他父親設計的

2005年,橫道河子機務段撤消,鐵路職工紛紛離開橫道,原本作為宿舍的這些俄式房屋閑置下來。別人都忙著從農村回到城市,田牧明卻從城市返回了農村,花了4000元錢買下了這座瀕臨拆除的小木屋,這在當時,可算是小鎮最高的房價。

十幾年過去,橫道河子中東鐵路建築群成了旅遊開發的賣點,房價翻了不知多少倍。當年人們眼中的「瘋狂」之舉,現在成了令人艷羨的「先見之明」。然而對於田牧明而言,木屋真正的價值遠不是這個數字所能計算的。

木屋只有不到40平方米,卻是「五臟俱全」,門廊、閣樓、地板下的酒窖,一樣都不少。田牧明說,這座木屋曾經的主人是一名俄國女專家,名叫莎娃。她是個虔誠的東正教徒,一生未婚,因此沒在那座大白樓里住,而是獨自住在了這座木屋裡。

聖母進堂教堂

從田牧明的木屋出來,向西一看,就可以望到高坡上那座漆成墨綠色的教堂。教堂頂上的尖塔和金燦燦的「洋蔥頭」,顯示著非同尋常的地位。這座聖母進堂教堂據說是全國保存最完好的一座純木質東正教堂,規模僅次於哈爾濱曾經的聖尼古拉大教堂。

沿著積雪的小路向著教堂的方向走去,思緒總是纏繞在那位女專家身上,當年她也曾一次次往返於這條小路上吧。時過境遷,那個獨在異鄉的女子,她的故事可能已經無從尋起了。

小鎮上,不知有多少故事,就這麼消散在了漫天風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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