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馮唐，照見自已
這個馮唐，不是「馮唐易老李廣難封」的那個馮唐，是要寫十部小說的那個馮唐，是寫「春風十里不如你」的馮唐。
看完《萬物生長》，總感覺少了些什麼，故事有些突兀，似乎多個鏡頭拼接地有些不太順暢，就像你在電影院，總會有些角色，讓你覺得鏡頭那邊的那個人是個演員，在刻意或無力的扮演，你總會找到些由於刻意的拼接而留下的一些痕迹。再看《北京，北京》，對上了，哪來的人，往哪去，也許沒有因，但至少有果了。
要了解一個作者，一個人，得多看，看上下，看前後，看里外，把平面的看出立體來，再從立體中看到曲面。最笨的方式，看全集，然後，把腦海中記下的地名，用腳步去接觸一遍，這個方式，也是我一直覺得的最好的方式，在字裡行間走一遍，再坐著11路車（雙腿）走一遍。
在網上把電影《萬物生長》也看了一遍，看了後才發現，糟糕，腦海里全是范冰冰，全是她的風情萬種，柳青都模糊了。
電影的描述手法，比作品圓潤，電影的畫面感，取代了文字的時空感，文字帶來的想像力與空間，變得固定，讓人少了很多猜測與估計。
再殺回原著，再看一遍《萬物生長》。
「我要用盡我的萬種風情，讓你在將來任何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內心無法安寧。」
對，就是這份感受。
對，這才是真正的他與她，與無法安寧的我。
為了平息這份無法安寧，我把《歡喜》、《十八歲給我一個姑娘》、《女神一號》挨個看了一遍，我彷彿看到了馮唐的中學、大學、工作。作品源於生活，尤其是作者的生活，沒有感發而能噴出十幾萬、幾十萬的漢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個時代，曾經的歲月中，有一個，這樣度過他的青春，誰的青春不曾相似？
人所以感受的，是你通過你自身的「眼耳鼻舌身意」所能感受的，即使你去盧浮宮，如果你內心仍心念著故宮，一直對比故宮的雕梁與漢白玉，你雖身在盧浮宮，你所感受的，還是故宮，是從盧浮的角度看的故宮。
讀馮唐的成長，我總能照見自我。
我接著把馮唐的詩看了一遍。
馮唐的詩，許多長短句，我能摸到，感覺到，現在寫詩的太多，很多詩既長且玄，許多所謂的詩，我看了幾遍，我不知道這詩所描述的，是否是太空中的神還是地球上的人，許多詩，我估計即便是作者，都說不出自已寫的是什麼。
馮唐的詩好，短小，沒有廢話，有感直發。就像「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就像「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就像「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我也想到了我的初戀，二月的小橋上，江邊，果園裡，我沐浴了春風，我看到的一切在努力地變綠，春林，春水，我看到了眼前的人，於是歡喜，於是天下都是我的。
「我們是世人最好的朋友，我們是世人最差的情人，我們彼此相愛，就是為民除害」。
我想到了我的為民除害，幾天一小吵，幾周一大吵，最後吵得不敢再愛，不願再愛。於是痛苦，於是麻木，於是悲憤，於是傷感。
這些短短的句子，直白，直接，你總能在某個角落，照見自已。
馮唐說他的詩寫得最好，不過，我喜歡看的，還是他的小品文，在地鐵上，在高鐵上，在飛機上，在各種候車室，一度成了出行必備。
一弟弟今年要高考了，我在想著要讓推薦他一些什麼書，我想到了以下作者或作品（排名不分先後）：
李敖，王朔，馮唐，王小波，余秋雨，賈平凹，阿城，魯迅，錢鍾書，林語堂，沈從文，葉嘉瑩，曾國藩，司馬遷的《史記》，司馬光的《資治通簽》，《孟子》，《詩經》。
誰也不知道你適合哪些書，哪些作者，於是，我們只能從浩瀚的海洋中去尋找，去尋找那些讓你心動的，甚至過目就忘不了的，那些能與你產生共鳴的作品。
我會對即將走入大學的弟弟推薦說：一個學期一套全集，一個學期就讀一個人，專心地讀，覺得好的，多讀幾遍，覺得經典的，抄在筆記本上，可以背誦，反覆吟唱。
首先，我會推薦說，曾國藩是必讀的，萬一你是個經天偉地之才，能做大事業的人呢。
曾國藩用其嚴格的自我修身方式，證明了，普通人讀聖賢書，一定有用，只要你足夠堅持，雖不能像曾氏一樣，立功立德立言，做完人，但在某個領域，一樣能做出一番成績。可是，曾氏的修身方法，在「就現在」的年輕人身上，很難沉住氣，曾氏的方法，適合兩種，一種是從小立大志，矢志不渝的偉人，比如周恩來，從小就立志振興中華。還有一種，嘗試了世道與浮華，覺得一切都是虛無，只有做聖賢才是王道，只有千古留名才是真正牛逼，於是立志，於是發憤，歷史上這些人也不少，比如王陽明，現代的，比如喬布斯。
其次，我會推薦說，大學四年，共八個學期，其中有一個學期，要讀讀馮唐。學著有個壞壞的思想，遇神呵神，見鬼殺鬼，自已沒本事使壞，看看別人寫出來的壞也好。成天打遊戲，成天睡懶覺，成天矜持地躲著女神，不划算。
我們，極可能做不了神壇上的屈原，司馬遷，王陽明，曾國藩，但是，我們可以嘗試著，去貼近現代，做一個生活在當下，感受在當下的自我人生的作者。
馮唐，是現代的，是可貼近可感受的。
我們生在改革後，生與長在大繁榮大復興的當下，大多數人從幼兒園一路讀到大學，之後工作，之後成家，之後在孩子的成長中步入中年。我們各自的成長環境大同小異，成長階段類同，看馮唐，不管是40歲前的還是40歲以後的，未必不是另一個自我存在。
你想上山，有很多角度可上；你要入海，有很多沙灘讓你入海。馮唐便是這樣一個不錯的角度，不錯的沙灘，值得去體驗，感受著他，感受著自我。有感了，才能感發，才不至於走過路過，不至於麻木。
我會嘗試著，借用馮唐的話：
馮唐用文字打敗時間，你看看，以後無聊的時間無聊的人漸多，你能否也用文字或者其它東西，來打敗時間。
馮唐說碼字人最好的狀態是在邊緣，是卧底，是有不少閑有一點錢可以見佛殺佛見祖滅祖獨立思考自由罵街，你看看，是否願意做個卧底？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真正的牛逼確實來自於虛無的不朽，你看看，是否願意逆流而動，拋開現世的名利，一點一點，試圖觸摸那扇千古文章的窄門？
馮唐說文字是我們的宗教，原我們繼續倒行逆施。不要求兩三年升半職，要求兩三年出一本冷僻的書。心裡一撮小火，身體離地半尺，不做螻戴蟻，不做神，做個寫字的人，你看看，是否願意倒行逆施，離地半尺？
若干年前，一輛綠皮火車上，硬坐，一排能坐三人的那種，我背個包坐在靠窗位置，青蔥的我，別人一看就說，大一的吧？
對。
然後，面對著坐著的其它年輕人，開始你一言他一語，沒個停地建議。我卻只聽出來了一個字，至今都記得。
玩。
2018年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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