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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蛇》,人間自是有情痴,此恨無關佛與妖

說起杭州,便不得不說西湖;

要說西湖,也繞不開白娘子與許仙的痴纏糾怨;

可白娘子的故事裡還有一條青蛇,鬼才徐克攜手李碧華,從青蛇眼裡看這人間情愛。

《青蛇》美得無邊無際,美得像要暈染開來,王祖賢與張曼玉更是風華絕代,眼角眉梢皆是萬種風情,連法海也是眉目俊朗,飄逸出塵。如此良辰美景,如斯才子佳人,情慾在西湖煙雨里悄然發芽。

電影開頭,法海高高在上凝視人間,而這人間卻是扭曲的,荒誕的,醜陋的,奇形怪狀的人們癲狂起舞,廝打歌唱,笑容詭異,而我只想到「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法海立志斬妖除魔,盪盡醜惡,於是將蜘蛛精封印,卻因佛光未散的佛珠亂了心緒,開始懷疑是否所有的妖都是惡,都該殺。而後他在竹林里看到村婦產子,青白二蛇為其擋雨,一念間選擇放她們一條生路,可他自己卻被心魔擾亂,無意中瞥見的村婦的胴體喚醒他內心深處的慾望,佛我一體的堅定道心有了波瀾。

青白二蛇受佛光所感化成人形,在「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的吟誦聲中,小青隨印度女郎妖嬈起舞,她天真爛漫不懂情愛,卻不知蛇的嫵媚身段已是人間最誘惑的毒藥;白素貞到底多活五百年,漫天飛舞的花瓣迷亂了痴愣的書生許仙。

西湖畔,斷橋邊,素貞以千年修行呼風喚雨,只為與許仙相識。風雨輕打薄衣裳,小舟似載不動這痴男怨女,搖搖晃晃,素貞跌倒在許仙懷裡眼波流轉,媚眼如絲,輕而易舉便勾去許仙魂魄;水裡的小青看得饒有趣味,卻並不如何在意,只是覺得有趣,她說「你一千年,我五百年,加起來一千五百年,就陪他一個人玩呀」,如此率真又如此不屑。

小青看姐姐與許仙纏綿,她不懂,不懂什麼是情,什麼是人的七情六慾,不懂就更加好奇,連勾引許仙都只是模仿,模仿姐姐一樣溫言軟語,全不似平時的飛揚跳脫;模仿印度舞娘搖曳舞蹈,只因風月場里的男人都痴迷於此。可偏偏許仙是個沒有定力的人,放不下素貞,又捨不得小青。素貞看上許仙因他老實,但她也親口說過「其實男人沒一個老實的,你一迷上他的時候,他就立刻不老實了」。

許仙無意間看到小青的蛇尾嚇得失魂落魄,素貞無奈只得撒謊掩飾,可小青還是不懂,她抱怨說「原來撒大謊比聞硫磺粉還難受,心裡想一,嘴上說二,差點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不禁想到《三體 黑暗森林》,三體人不會撒謊,看不破人類心口不一,故而人類實施面壁計劃,這與懵懂無知的小青何其相似!

後來許仙受驚而死,白蛇去盜靈芝救許仙,青蛇留下和法海比定力(其實這段有隱喻)。小青還是模仿,她想著姐姐與許仙纏綿春光,極盡媚態勾引法海,贏了之後又去勾引許仙。

小青愛法海么?愛許仙么?我想都不是,她只是個好奇的小妖,姐姐有的她都想有,她說「你花那麼長時間做到的事,我一下全都做到了,我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原來不過如此」,看吧,她本就是個依戀姐姐卻又暗暗較勁的小姑娘,她生性活潑,本想和姐姐在紫竹林里廝守度日,無奈素貞一心嚮往紅塵,又懷了許仙的骨肉,她含淚斬斷和小青的緣分,而小青卻連眼淚為何物都不知,是啊,當小青「覺得自己什麼都只贏不輸的時候怎麼會有眼淚,怎麼會哭呢。」

許仙是懦弱的,被法海擄走的他稍微反抗就剃度出家,素貞卻有為他赴死的勇氣。當水漫金山,白蛇產子,陪在素貞身邊的還是小青,只有小青,那一瞬間,小青想起了二人初為人形赤身裸體在屋頂上耳鬢廝磨的快樂,也在那一瞬間明白了自己的心:什麼許仙,什麼法海,什麼七情六慾,姐姐才是她唯一的情,唯一的愛。而素貞呢,她已經修鍊成人,放不下也不能放下許仙,當小青聽到姐姐讓她去救許仙時,悲憤又無奈地說,"你總是說人間有情,難道妖就無情了?我們姐妹五百年相處也是情?你有沒有把我當人一樣想過?

待小青找到已經出家的許仙,她終於學會了流淚,因為她輸了,輸給了許仙的薄情,姐姐拚死也要救出的許仙,原來這麼輕易地就放棄了,不是說人間有情么?可為何她沒有看到?為何姐妹全力以赴只換來這麼個結局?

我一直在想,與其說白素貞愛的是許仙,不如說她愛的是為人的七情六慾,愛的是從一而終的愛情信仰。人妖殊途,蛇妖產子,崩壞了法海的信仰,他不再是無欲無求的佛,而是有了人的情感,人的慾望,竹林里的產婦再無法激起他內心的波瀾,接受了自己人性的一面,也接受了妖有情的一面。

小青,不就是個情字,到頭來,卻是什麼都不懂的妖,教會了人間什麼是真情。

圖片來源 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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