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歐洲向何處去？
在往期的文章中，青螞蟻分析過中東問題的核心之一是道路問題。事實上，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歐洲。
可能有朋友認為青螞蟻危言聳聽，歐洲是西方文明的中心，曾自詡為人類文明制高點，一直是後發國家效仿和學習的對象，為何說也存在向何處去的問題呢？
這就要回到歐洲的現狀了。在4日舉行的義大利議會選舉中，結果出人意外，5日發布的初步計票結果顯示，北方聯盟等組成的中右翼聯盟得票率大約為37%，五星運動黨為31%，現執政黨民主黨為首的中左翼聯盟得票率為23%。或許是最近朝核問題逆轉抓住了全球注意力，又或者是人們對歐洲右轉早就習以為常，總之這場選舉結果沒有引起很大的關注，但是它的影響卻是非常難以估計的。
首先，由於沒有政黨獲得40%的得票率，意味著將再次出現「懸浮議會」，這已經是繼英國、德國後歐洲再現「懸浮議會」的陰雲。在德國，持續數月的組閣困局在上月才勉強突破，默克爾以「慘勝」姿態重新統一德國左翼勢力。一方面，為了組閣成功，基民盟忍痛將財長、外長和勞工部長職位讓給社民黨、內政部長職位交給基社盟，另一方面，聯盟黨議席只佔聯邦議員709個中的399個，多數優勢銳減，而極右翼政黨「新選擇黨」在組閣後成為第一大反對黨，將對德國內外政策構成極大制約。可以預見，默克爾的第四任期執政會相當不容易。然而，人們仍然對此感到歡欣鼓舞，德國作為歐洲一體化的中堅力量，它仍然被視作是對右翼民粹主義的一次勝利。只是義大利的選舉結果使得這種樂觀再次遭受重挫。
在「懸浮議會」出現後，人們將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正如路透社報道中所說的：「沒人能在缺少五星運動黨的情況下治理國家」，而五星運動黨是歐洲著名的極右翼政黨。與此同時，勝出此次選舉的中右聯盟中，北方聯盟黨也是極右勢力，得票15.8%。可見，此次選舉中「疑歐」勢力已經佔據絕對上風，義大利今後的走向讓人擔憂。
在歐洲一體化事業中，毫無疑問德、法是核心。去年，法國選舉最終馬克龍勝出，使擔心歐洲前途的人們終於鬆了一口氣。此後，馬克龍掀起歐洲政壇一股年輕化浪潮，愛沙尼亞、奧地利、比利時、馬爾他一大批70後、80後帥哥成為政治新星，這反映出歐洲民眾對傳統建制精英思想僵化、行為保守的厭棄。而德國的涉險過關也強化了人們的信心，然而，義大利的選舉卻再次把歐洲的前途置於十字路口。
義大利是歐元區第三大經濟體，去年開始全球經濟出現復甦，義大利也從2014年開始經濟保持緩慢增長。然而，義大利經濟復甦情況在歐盟當中屬於較慢，而且公共債務僅次於希臘。最大的問題是義大利的失業率一直居高不下，尤其是南部地區失業率更高達29%。這是選舉情緒化的一個大背景，加之超過60萬難民過去4年湧入的情況，使得選民「疑歐」情緒高漲。
五星運動黨由義大利喜劇明星貝佩·格里洛於2009年創立，反精英、反建制姿態明確，「脫歐」是其重要政治主張。五星運動黨迎合選民要求，是不受任何意識形態和價值觀約束的「議題民粹主義」，根據需要設置議題和言論來吸引各階層選民。然而，正由於此，其當選後政策往往前後矛盾，實際缺乏執政能力。
由此推測，義大利的政治光譜已經通過此次選舉重塑。左翼民主黨此次慘敗，已經宣布不參與組閣，而民主黨是義大利各大政黨中親歐和改革色彩最濃的。這意味著，一方面歐洲一體化風險再次劇增，另一方面義大利的改革將更加寸步難行。
事實上，此次義大利選舉再次呈現出當前西方政治衰敗的現實，而這又集中體現在西方選舉制度本身的衰敗。民主政治的制度安排賦予選舉政治以極大的權威性，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在世界格局深刻調整和西方社會加劇分化的危機中，西方主流政黨難以提出合乎民意的政治議程，在選舉政治中逐漸失去了主導權，被民粹政黨控制了議題設置權。
不僅如此，選舉使得政黨效能下降，為了獲得選票做出不切實際的承諾，實際是銷蝕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例如，希臘在債務危機下訴諸公投，結果將自己置於既不能改革自救又不能求援歐盟的困局中，最終還是要接受歐盟的條件。此次，民粹政黨五星運動主張以超財赤3%的預算，設立每月1000歐元的「公民最低收入」，對中小企業提供全方位減稅及銀行貸款支持；中右聯盟唯恐落後，承諾取消財產、房產、繼承、汽車首購等多項稅費，降低退休年齡，增大解僱難度。就連民主黨也強調放鬆公共財政管控，主張降低稅負、增加投資。然而，這些承諾一旦不能兌現，政治威信將瞬間崩塌。
可見，民粹主義是民主制度的劣質化發展，而公投是無所作為的政客們推卸責任的唯一辦法，當各國政黨紛紛將責任推給歐盟時，歐洲一體化的前景就變得愈發晦暗不清了。
總之，作為歐洲第三大經濟體、歐元區核心成員，義大利的走向牽動著歐盟的命運。如果義大利步上英國「後塵」而選擇脫歐，歐盟將地動山搖，而歐洲共同價值認同更將宣告失敗，畢竟羅馬文明是西方文明的核心。到那時，迷茫的可能不只是歐洲，那些將歐洲文明視為自己效仿對象的人們都將不得不經受價值煎熬，這恐怕是歐洲道路拷問給當今世界帶來的最嚴峻挑戰。
因此，道路是生命，是一個國家長治久安的根本，當今世界這場深刻的國家間角逐中，道路問題實際是戰略核心。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自成一體、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獨立自主，我們既不仰賴西方文明，也不依靠西方國家，在道路問題上保持戰略定力，才是決定這場角逐成敗的核心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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