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抑鬱者：我不怕死，只怕活得不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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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寒料峭。加拿大在漫長的冬季中煎熬了幾個月，終於等來了大地回春。

可就在昨天，一個年輕的生命卻沒有熬過自己的心靈的寒冬期。距離畢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滑鐵盧大學一名22歲的大四學生從12層的學生宿舍一躍而下。發生時間為凌晨5點。

去年，同樣是三月，滑鐵盧大學數學系天才 Chase Graham 在宿舍自殺。Graham 是以接近滿分的高中成績被錄取，獲得過無數獎項。

外面的春光明媚，卻無法照耀這些年輕卻孤獨的心靈了。

從事發到現在網上出現了很多聲音，有同情、有痛心，也有揶揄嘲諷的。「同學，你這不是抑鬱，是真的慘」，「連死都不怕，我們還怕成績不好嗎!」。

我注意到一個細節，為什麼是夜深人靜的凌晨5點？極思細恐地，我想到了一個美國實驗室叫 「無聲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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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南明尼阿波利斯市就有一間堪稱「絕對安靜」的「無聲實驗室」。該房間牆壁用1米厚的玻璃纖維隔音棉、雙層絕緣隔音鋼板和0.3米厚水泥製成，消音效果高達99.99%。

由於這間「無聲密室」是如此安靜，以至於身處其中的人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與肺臟起伏發出的聲音。實驗室負責人解釋稱，當環境變得極為安靜時，人類的耳朵也會隨著調節其「靈敏度」，從而能聽到更多聲音。

由於人們都是靠聲音辨別方向，因此一旦所有聲音都不存在時，身處「 無聲密室」中的人就會失去所有判斷方位的「聲音線索」，不得不坐下來才能堅持住。超過30分鐘，人就開始產生幻覺，出現認識障礙，「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麼」？ 在「無聲密室」中存活的最長時間是45分鐘，一旦超出這個極限，人就會精神崩潰。

在無聲密室中，你沒有任何線索，你失去了所有讓你保持平衡和行動的知覺線索。那是一種讓人感到極度迷失的體驗，你會覺得倉皇失措，甚至感到無法站立。

大學生，特別是留學生就是這樣一個生活在無聲密室的群體。突然離開了生活了18年的生活體系，被送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的連續性被打破。

但他們已然被打上成年的標籤而要學會「堅強」與「獨立」，不能再輕易的和周邊人傾吐自己的感情。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腳步匆忙，都在為未來而焦慮而父母無法了解自己的現狀。漸漸地，他們變成了「沉默的那一批」，內心開始抑鬱。

彷彿一個北漂站在中關村的大街上，周邊是匆匆的人群。縱是大喊，也不會有人駐足回應。

03

我曾經工作的公司有一個開朗熱情的姑娘，去年從約克大學商學院畢業。像個小太陽一樣，她走到哪裡，哪裡就有光亮。她會帶自己做的蛋撻給大家，所以我們也就漸漸地叫她蛋撻。

但我發現她入職三個月後開始遲到，一開始我只是提醒她，但遲到卻越來越頻繁了。終於有一天她告訴我她每天上班都很糾結，都不想來。我所從事的是證券業務，工作時間長，壓力大。我感慨現在的大學生都太嬌氣了。但蛋撻告訴我，她不怕累，她曾經在學校半工半讀，周末還做義工。經常2點睡，8點起。她真正的愛好是當一位畫家。但她做生意的父母是絕不會同意的，他們的期望是蛋撻在加拿大畢業後工作一兩年就回國繼承家業。同時商學院畢業的同學中，大部分人也無法理解她。

在她的圈子裡，繪畫等同於不務正業，蛋撻在她的世界裡被關進了無聲密室。

我講了很多人生道理，自認為我能開導她，但她的抑鬱加重了。她開始失眠，暴飲暴食。吃甜食能讓她獲取短暫的滿足感，但之後的負罪感會變本加厲的讓自己的抑鬱加重。

最終一天，毫無預兆的，她在公司里嚎啕大哭，內心坍塌了，當天辭職了，三天後買機票回國了。時隔幾個月，我再次聯繫她的時候，她的情況已漸漸好轉，家人終於理解並支持她，她決定從零開始，去畫室當學徒。

抑鬱無關內心脆弱與否，抑鬱的人外表可以很淡定，遇到挫折也會堅強面對。你能說海明威脆弱嗎？你能諷刺莫奈是個懦夫嗎？

抑鬱者糾結的不是眼前的困難，而是生命與存在的意義。

04

抑鬱者往往觀察敏銳，心思細膩。別人話語里隱藏的東西，很多時候一眼就能看到，但往往把情感掩藏在心裡。他們很多人有著超人的天賦和靈氣，且常常最求完美。

著名央視主持人崔永元的《實話實說》欄目在2001年遭遇收視滑鐵盧，他鑽了牛角尖。

他需要終身服用抗抑鬱症藥物，嚴重睡眠障礙依賴安眠藥，躺在床上什麼也做不了，聽什麼聲音都很刺耳。他有三天三夜睡不著覺，不吃飯也喝水，他形容自己當時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像木頭一樣躺在床上。

崔永元特別能理解張國榮自殺的方式，發病的時候跳樓就和打開瓶蓋喝水一樣，就是一個簡單的動作，沒有任何特殊的意義。

有一次在飯局上萬通集團主席馮侖勸崔永元做些自己真正喜歡的事兒。他說，

人往高處走是扯淡的，人怎麼可能一直往高處走呢。

崔永元一聽有道理啊，不是從主持人身份退下來一定就要當台長、做知名教授，他忽然覺得曾經做的電影傳奇、口述歷史都是非常大的事兒，邏輯還是要往高處走。

崔永元心想，真正喜歡的是開個糖葫蘆店。於是他找了一個朋友幫忙操持，成立了食品公司，接著又去了俄羅斯考察，又買了40萬畝土地作為基地，幹得風生水起。

05

大學本應是培養獨立人格和人文主義精神的園地。指引每個學生找到自己在社會的定位和人生的意義，追求的方向。而這些是無法在麥考林雜誌上評分量化的。相反分數，畢業率，就業率，工資等數字已經成為了學校辦學的基石。

這個社會從來是教導我們人往高處走，而不是人往心處走。

在美國，學生反映最抑鬱的前五名大學分別是華盛頓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西北大學。據統計，美國大學裡100個本科生里有6人曾經想過輕生，有1.5人曾經嘗試過。

一個大學生一進入校園就會被告知自己在接下來四年要為「成為這個社會的一分子」而準備著。從此他們的種種個性被直接或間接的要求服從集體，服從社會標準。自我個性被長期壓抑，甚至稍有顯露就會被打上離經叛道的標籤。

06

對於留學生來講，20幾歲的年齡本就是迷茫的年齡，孤獨。熬得那些夜，不是事情多，可能就是不想睡。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和過去說了再見；經過四年的學習之後，國內的同學積累了豐富的校內校外，進入社會，而自己海歸回國卻發現學歷只是一紙文書，處處碰壁。

留學生往往失了來時的路，又不知將來的路在何方。

如同毛不易寫的《消愁》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 背上所有的夢與想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 沒人記得你的模樣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 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

聽他在喧囂里被淹沒 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一杯敬明天 一杯敬過往 支撐我的身體 厚重了肩膀

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 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一杯敬自由 一杯敬死亡 寬恕我的平凡 驅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之後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曾經有人提出一個哲學問題：森林裡的一棵樹倒下了，如果在現場沒有人聽到樹倒下，那麼樹倒在地上時算是有聲音嗎？

有嗎？有，因為它存在過。貝街論壇雖不能陪你披金斬棘，但當你無助的時候我們希望能陪你聊聊，傾聽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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